眼前的沈修明还是一股子书生模样,但是换了身青衣,头发也束起,像是以前在学堂时熟悉的样子,怯懦中带着点迂腐。

    “是我,南芝。”声音也是和沈修明一模一样。

    南芝动作一滞,蹙眉看向他,疑惑地开口问:“你,怎么突然变凶魂了?”

    “之前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法控制这股力量,我也不敢在你面前现形。”他那怯懦不自信的说话口吻,确实与沈修明无异。

    闻言,南芝赶忙关切地问到,“这两天你哪去了?我还挺担心你的。”

    “你见过你父母没?”

    “嗯。”沈修明点头,柔声道,“他们很好,已经去冥府轮回了。”

    “那就好。”只是可惜少了两点功德,南芝悄悄拉开卷轴,一看,眸子瞬间睁大。

    她竟然凭空多出了两点功德,就像是沈大人跟夫人都是为她所渡。这是什么荒唐的想法,南芝甩了甩脑袋,要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忘却。

    她抬眸对上沈修明那双满含深情的淡灰眼瞳,再次试探问到:“那你知道是谁送走的沈大人?谁杀害你的可能记起?”

    沈修明摇头,苦笑,“我要是有那本事该有多好。”他满含不舍,看向南芝,“白天只能蹲在阴影里,我连跟在你身边都做不到。”

    南芝蹙眉,看向身前被他定于地上的黑影,很难信他这话。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焦急地询问:“那你白天都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你。”

    “我……”

    “我一直在县衙里,那儿有个凶魂一直压制着我,我很害怕,这才趁着夜色跑出来。”

    他说的煞有介事,南芝也附和着点头,“比你厉害的凶魂,那县衙也好危险啊。”

    “也不是,那凶魂似乎有限制,没法动手。”像是怕吓到南芝,他赶忙解释。

    南芝点头,轻应了声:“那还好。”

    南芝的反应过于平淡,像是戳到了他的伤心处。沈修明低头,闷声问:“南芝,你是不是不信我了。”

    闻言,南芝眉头再次拧起,这是什么奇怪的发言,他们只是普通同窗,何谈信任与否?

    “没有,我一直都当你是同窗,你说的我都信了。”她语气诚恳。

    “那你……”

    “我只是有些惊讶,你竟变得这般厉害。”南芝走近那个被钉在地上的黑雾,好奇地碰了下那柄漆黑长剑。问,“这剑真好看,以前怎不知你还懂剑术?”

    “嗯,这剑名乌木南枝。”他走上前,牵起南芝的手,握住剑柄。

    一拔一刺,那黑影瞬间消散。空气中的水雾没了支撑,纷纷落回地面,铺着了一地潮湿。

    “再看看吧,这是经你手除掉的凶魂。”

    听他说完,南芝愣愣收回手,拿起卷轴,再看上方功德,果然加了一百。

    “一百零五。”突然消灭了一个凶魂,说不开心是假,南芝看向沈修明,不管现在的他是个什么东西,他帮了自己。她看向他,微微一笑,真诚道谢,“多谢了,同窗。”

    沈修明灰色的眸中同样带着些许兴奋,他深情望向南芝,道:“若是可以,我更希望你能唤我本名。”

    “沈修明,谢谢。”

    沈修明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见面上多几分满足。

    “咚咚咚。”敲门声咋响,随即门外传来邻居阿婆的声音,“南芝丫头,你回来了?”

    “对,阿婆是我。”阿婆有些耳背,南芝赶忙大声回应。

    “是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屋中进贼了,唉…”阿婆说着,还有一声哐当声,像是锄头落地。

    刚刚若是自己没回答,恐怕她要扛着进来抓贼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南芝心上一暖,面上是难掩的笑意,这儿的大家虽然都穷,也都团结的很。

    “我得先换身衣服了,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正好我也有事要办,南芝,有事找我。”

    “嗯,我会的。”

    送走沈修明,南芝颓然地坐在地上,只一剑便能解决一个凶魂,这又是怎样一个存在?

    六百天,十万功德,前路漫漫…

    ……

    县衙

    正闭目养神,听着知府禀明案情的东方潜,忽然感觉兜里的卷轴似乎动了下。

    他掏出卷轴,半睁睡凤眼,瞥向功德处。

    段从星看他睡梦中的主子突然惊醒,拿出个“图卷”出来,眼睛都看直了。

    这大庭广众的,可不能这样子,他不能看他的财神爷在大堂失态!

    赶紧凑上去,小声提醒:“主子,人多,矜持!”

    然后偷瞄了眼他手上的画卷,空的?那他看的什么,不是美人图??

    “看到什么了?”东方潜阴恻恻地问,这段从星真的是,不知礼数,当真是有恃无恐。

    “看到……没看到,什么都没有。”他说的是实话。

    “你最好是没看到。”他这是威胁。

    然而到了段从星耳中,就是,什么,主子能看到他看不到?

    “主子,是什么样的美人?”他小声问。

    “?”

    “你真看不到?”

    “看…看……”段从星挠挠头,“能看的到……一点点。”

    “主子能说下,是什么样的美人图,让您看成这样嘛。”比起小命,他更乐意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哦,是七仙女瑶池戏浴图,脑子不好使的人是看不到的。”

    东方潜版:王爷的新美人图就此诞生。

    戏耍完段从星后,收回卷轴,东方潜美美地眯起眼。留一旁说到一半被打断,进退维谷,不知还该不该继续讲下去的知府大人风中凌乱。

    闭目假寐的东方潜心中想着:一日便可涨一百功德,若照这进度,不下十日就能买床了,舒适~

    本王不愧是身负大德之人!

    ……

    李叔回来的时候南芝已经睡下,他关切的样子让南芝内心不由再次一暖。

    “听说你今日英勇地救了个落水女子?”李叔进来便问。

    “是啊,我宛如神兵天降,拉起那姑娘就跳出了水面,可威风了!”

    “嘁。”李叔笑着瞪了她一眼,轻笑道,“这么能耐,怎还把自己也弄湿了一身。”

    “还冷不,要不我去给你煮碗姜茶?”

    “不冷。”南芝乖巧地拉过他的大手,覆于自己额前,乖巧道,“凉的,健康的很。”

    “健康就好。”李叔收回手时,不忘往她白皙的手掌上打了一下,“想吃什么说吧,叔出去给你买。”

    “我要巷子口那家大馄饨,还有边上李纪大摊饼,还要吃栗子还……”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真吃的完?”说着,李叔抬手,将一个大布袋当于她屋前的桌子上。

    “你做什么了,大人赏你这么多青李。”

    想起这事,南芝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掩唇道:“大人吃不得酸,买了浪费,便赏我咯。”

    ……

    李叔又同她说了很久的话,她们离开后,来了多少个大人。还有知府大人审理马家人是多威风霸气。更有大人回去后,知府大人那一副见了猫的耗子模样。

    二人说说笑笑,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个清楚。

    原来,在他们离开的那么会儿,知府大人将沈修明一案给破了。

    凶手便是马管家跟马有财。

    马家很有钱这点毋庸置疑,马家家主跟夫人感情好,一直生不出孩子,以为是身体有问题。马家主不想纳妾,就从族里抱养了个孩子,取名马有财,就是这个马大少。

    后来马夫人能生了,生了马有金,中年得子,两口子肯定是疼爱亲生的。那个抱养的就觉得自己地位受到威胁。

    在这件案件中,他撞破掌柜跟京城来的商贩的交易。又知道马有金跟沈修明不和,不如一石二鸟,嫁祸马有金,等他继承家业,分掌柜三成利润。

    二人一拍即合,还是马大少诱惑马有金去驯马,特意换上粗糙的缰绳,就是要他手上有伤痕。马有金比他算计中的还没用,直接从马上摔下,手掌被擦伤了一大片。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京城的人再把县衙里那几个老人解决了,这件事传不出去,再等府衙知道,至少也得十天半月。

    到时候沈大人的案件成了无头公案,沈修明的死,就是马有金所为。

    听李叔说,这些人原本还计划要杀他们县衙所有的人,可惜啊,计划有变,懿王大人来了。

    让南芝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那个梁家管事更是比他们层级更高的传话人。

    是他先与京城之人联系上,还告诉马掌柜,下一任县令会是他们的人,如果他能配合自己。事成之后,新县令便能帮他夺得马家金银行。

    “所以,马有财要害马有金,这马掌柜,要把马有财也一同除掉?”南芝问。

    李叔点头,唏嘘道:“有钱人家的宅邸可真黑。”

    南芝也不由感叹,若不是东方潜来了,他们还真可能如他们密谋一样。王捕快张捕快死于送信途中,其他人如师爷,更可能被安上谋害沈大人的罪名。

    时间一长,那便是真相,谁也无法追查。

    “那这动手之人可抓到了?”南芝再问。

    李叔摇摇头,叹道:“说是京城来的高手,可再问,便也问不出来了。”

    马有财,马掌柜,还有梁家管事三个处斩。知情不报,意欲构陷他人的梁文,被判了流放。

    “人都被知府大人带走了,谁求情都没用。这件案子便这样结束了,至于是谁要害沈大人。”李叔摇头叹了口气,道,“我问过段副手大人了,他说这事得刑部去查,牵扯太多,到时候就是查清真相了,也不一定会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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