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明合帝有些狐疑的看着华珣,并没有忘记她最先听到瓦剌时的那一丝不自然。

    “你若不愿,大可不必勉强。”明合帝道。

    “不。”华珣说:“儿臣愿意。”

    恪靖公主同意他们参观大比的消息很快传到瓦剌人的耳朵里。

    博木台兴奋起身,右手握拳砸入左手掌心。

    “好极了!”

    一旁的手下略有些不解:“大人,不过一场比武而已,而且还是给他们的公主选驸马,咱们有必要去看吗?可汗说……”

    “小声些!”博木台呵斥道:“中原有句话叫隔墙有耳,你可别坏了大汗的正事!”

    手下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大人也太小心了,我看这京中的大越人弱不禁风,便是真的在我们隔壁,只怕也听不清咱们在说些什么。”

    “你只管小心些。”博木台沉声说:“咱们甚少和京中的大越人打交道,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这几日见到的,又全是他们的文官,大汗交代的事情,咱们还一件都没来及的做。”

    手下仍是不解:“那我们还去那公主的驸马宴上浪费时间做什么?”

    “既然是比武招亲,那肯定是大越会武之人。”博木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听说他们大越人都以得公主下嫁为荣,能通过层层选拔进入大比,武艺定然不差,咱们在这比武台上就能试试他们的底,总比半夜去翻大越的军营容易得多吧!”

    属下眼前一亮:“大人所言甚是。”

    华珣既答应了明合帝,当下便要来了瓦剌使团的名单,定睛一看,打头的第一个名字,也称得上是老熟人了。

    博木台。

    华珣染着丹蔻的指尖从这几个字下扫过,于白纸上留下薄薄一痕。

    不过几日,比武大典。

    华珣一早便被笼烟等人叫了起来,华服加身,额戴凤冠,明合帝怕她不自在,就连秋风烨都没叫去陪她,只让她一人去了大比现场。

    华珣到场时,在场诸人尽皆起身行礼,华珣一眼扫去,便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瓦剌使团。

    华珣敛裾而上,行至博木台身边笑道:“不知使臣在大越这几日可还住得习惯?”

    博木台向着华珣行礼道:“多谢殿下关怀,明合帝对小臣极为关怀,还特许小臣来参观公主的比武大典,小臣十分感激。”

    华珣并未多言,只含笑点头,伸手请博木台坐下,对着武生院院长轻声说了句什么。

    于是院长走至台前,高声宣布:“比武……开始!”

    有人举槌击鼓,鼓声渐促,激昂的声音里,两名武生站上比武台,互相拱手行礼。

    然后摆开架势,在尖锐的哨声中交起手来。

    博木台紧紧盯着台上的动静。

    台上两人身手极佳,你来我往极为热闹,华珣笑盈盈地坐在椅上,眼神却一直留意着博木台的方向。

    她看着博木台一直死死盯着台上,恨不能将那二人一招一式尽皆记下来的样子,心中不由泛起几分好笑。

    “使臣觉得他们怎样?”华珣故意问道。

    博木台看了眼华珣,声音里带上几分瓦剌人特有的傲气:“尚可,只是这比武大典上的花架子虽然好看,可若是真刀真枪地拼杀起来,这群人远不是我们瓦剌骑兵的对手。”

    华珣闻言也不生气,她微微侧头,耳侧垂下的东珠在阳光里摇曳出一丝光亮:“这比武大典,本就是挑人出来伺候本宫的,花架子好看也就是了,要什么真本事呢?”

    博木台故作惊讶道:“殿下真的只为挑选驸马吗?我看台上几人身手极佳,只是缺些历练罢了,若送入军营,多少会有一番作为。”

    华珣万没想到瓦剌人里还有博木台这样的心眼子,只是到底多了几分急躁,让人一眼就瞧出些端倪来。华珣压下嘴角那丝笑意:“不送,他们便是再有本事,也是选出来伺候本宫的,只管让本宫高兴就是了。便是在军营里再有作为,那也不是他们该做的事。”

    博木台看着华珣慵懒肆意满不在乎的样子,到底没再说些什么,只是转头专心致志地看大比去了。

    华珣将手指搁在椅背,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敲打着,仿佛方才的暗流涌动往来试探,都未曾发生过的样子。

    大比从上午一直进行到落日,武生院院长拿着最终的名单送到华珣面前时,头上竟还冒出了丝丝冷汗。

    原因无他,只是这份名单上的名次,与他头一回和华珣介绍时预估的排名,差异有些过大了。

    被他夸耀的天之骄子,这场比武虽不能算有失水准,但也表现平平;能力尚可却不算顶尖之辈,此次倒是一飞冲天。

    和华珣头一次暗中来看时的留下的印象,实在是有些天壤之别了。

    华珣拿着这份名单,面上倒是看不出半分异样,只含笑起身,对着今天比武的武生道一句辛苦,便先回宫去了。

    刚一进宫,华珣便派人去告知明合帝,说今日太累,等明日再去和父皇请安。

    褪去繁复钗环,换上半旧宫装,华珣来到凤阳宫偏殿的时候,段竹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你与卢相看得怎样?”华珣开口问道。

    段竹将自己手里的名册递给华珣,恭敬道:“这是臣与卢相拟好的名册,还请殿下过目。”

    华珣翻开一看,只见里面各人的去处尽皆有了安排,极尽详细,她不由笑道:“真是难为你和卢相了,这么短的时间,却如此细致。”

    “都是臣等分内之事。”段竹拱手谦逊。

    华珣就着烛火慢慢看着名册,只见今日大比中表现平平的几人反而被放在了最上面,不由询问:“本宫记着,这几人之前排名是极好的,可今日反被其他人比了下去,但看这上面的排名……你与卢相似乎很是看好这几人?”

    段竹听见华珣这样问,面上不由浮出几分尴尬来,他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半天才轻咳一声道:“依臣与卢相之见,这几人今日大比时似乎并未使出全力……”

    华珣何等聪慧,听段竹这样一说,顷刻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本宫便这样可怕吗?宁可在大比中失了名次,也生怕被本宫惦记?”

    段竹尴尬地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应声。

    好在华珣也并没有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只要略想一想,华珣也能猜到这些人的心理。

    参加大比自然是一个极好的露面机会,更何况驸马只有一位,到时候在自己面前表现差些,自然就是既在明合帝面前露了脸,又大大降低了被自己选为驸马的几率。

    若能得明合帝青眼,进入军中……只怕是这群武生梦里都在想的好事呢。

    华珣对自己在大越的名声颇有几分自知之明,骄奢淫逸,这些参选的武生,估计都不是冲着当她的驸马来的。

    不过也无妨,她的本意也从来都不是为挑选驸马。

    华珣将段竹递给她的纸折好收下,心里开始盘算起该如何与明合帝说这件事了。

    段竹见华珣收下了名册,却仍未离开,他沉声道:“臣还有一事,要回禀殿下。”

    “什么?”华珣漫不经心地开口,却在看清段竹的神色时,眉心一跳,仿佛是她等待很久的事情终于落定,原本平和的心境也不由紧张起来。

    “殿下。”段竹说:“齐王盗运内库军用一事,臣已经查明。”

    “与齐王暗中勾结的,乃是瓦剌的达延汗。这些年来,齐王用以次充好等手段,将内库中的军用物资偷偷运出,经过边塞运到瓦剌手中。”

    华珣神情严肃起来:“齐王把这些东西送给瓦剌,瓦剌能给他什么呢?总不至于齐王是被瓦剌达延汗迷晕了头脑,将这些东西全白送出去了吧?”

    若真如此,她必要劈开齐王的脑袋,好好瞧瞧里面长了些什么。

    段竹说:“马匹,齐王用这些东西,去换了瓦剌的马匹。”

    马匹?

    华珣不由蹙眉,她自然知道马匹的重要性,齐王用这些东西去换,她并不感到意外。就连她派卫敬云去瓦剌,也是为了瓦剌手里的马匹。可马终究是活物,而齐王又住在京城,千里迢迢,华珣并不认为齐王能将这些马运来京城,且不惊动任何人。

    除非……

    和她一样,直接将马留在了边塞。

    “定远侯。”华珣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段竹脸上掠过一丝惊异。

    “正是定远侯。”段竹说:“齐王的东西运到边关,都是从定远侯的驻地里送出去的,而瓦剌送来的马匹,也是交到定远侯手中,养在边关。定远侯与齐王这事做得极其隐蔽,若不是殿下要臣刻意去查,只怕他们还能瞒下去。”

    华珣冷笑道:“真是狼狈为奸。”

    怪不得狄鸿维如此不堪,齐王都要将华芷涵嫁过去,这根本不是拉拢,而是齐王与定远侯之间的一个保证。

    一个标志他们的结盟无可撼动的证据。

    “除了马匹之外,据说,瓦剌达延汗还曾经给过齐王一个承诺。”

    “承诺?”华珣坐直身体,显然是来了兴趣:“什么承诺?”

    “达延汗说,若有一日瓦剌铁骑踏破大越的京都,齐王便是大越下一任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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