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羿臻便提起自己面前的酒坛,抬手饮下。喝完后,他用袖子抹了抹嘴边的残酒,哈哈大笑起来。

    声音爽朗,可见是高兴极了。

    华珣亦是高兴。

    “这么多?”华珣微微睁大了眼睛:“瓦剌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自古财帛动人心。”卫敬云说:“还要多谢小姐让我带来的茶叶。瓦剌人需要茶,可也很难从大越手里买到。我遇上的,正好是在瓦剌做生意的商人,他们想要我手里的茶叶,拿到以后再卖给别的瓦剌人,他们有求于我,这才如此好说话。”

    华珣有些好奇:“可你要换这么多的马匹,他们能同意吗?”

    “很多时候,有些商人的立场并没有那么坚定。”卫敬云说:“对他们而言,只有钱财和更多的钱财,才是让他们心动的东西。这些茶叶在瓦剌能为他们带来的利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所以我提的要求虽然令他们为难,他们也还是答应了。”

    “而且,我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来瓦剌,只怕他们以为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才同意了。”卫敬云说:“瓦剌商人的心眼可不小,我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

    “而且这次出行,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卫敬云的表情严肃起来:“齐王和瓦剌的联系,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紧密。瓦剌那群商人,一直以为我是齐王派来的,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把马匹给我。”

    “齐王。”华珣低低嗤笑了一声:“齐王还真是,不太安分。”

    羿臻皱眉不悦:“这齐王到底是要干什么?和瓦剌走得这么近,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那固原呢?”华珣没接羿臻的话,反而又问了卫敬云一句。

    卫敬云的神情更加严肃起来:“不错,他们问过我,这些马匹是不是要带去固原。”

    “我当时就觉得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回答他们,等马匹到手以后,我就先往固原方向走了几天,确定瓦剌人没跟着我以后,才绕路来了大同。”

    “固原?”羿臻皱眉。

    卫敬云说到这里,又有些许感慨:“我当时还真有些害怕,生怕还没来得及到大同就被瓦剌人发现端倪,万幸没过多久羿将军就派了人来接应我,饶是如此,赶路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还得伪装成放牧的牧民,甚至还养了些牛羊在里面装样子,这一路上,也算是颇多坎坷了。”

    羿臻也在一旁补充道:“我当时虽见了你的书信,却也不信能敬云真能搞到这么多的马匹,原想着有个百来匹就不错了,他领着马群在城下叫门的时候,我手下的将士险些以为是瓦剌打过来的呢!”

    “看来舅舅对卫先生带来的礼物很是满意了。”华珣笑道:“只是这份礼物舅舅用的可还应手?可操练出来了?”

    “用的自然很是应手。”羿臻向来敏锐,如今见华珣这样问,心中绷着的弦便微微颤动了一下,反问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华珣眨了眨眼,却没有说话。

    等到酒足饭毕,羿臻领着华珣去了自己的书房,段竹等人知道她们舅甥两个有话要说,便知情识趣地退下了。

    进了书房,羿臻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示意华珣上前,他指了指立在墙角的一只花瓶,对华珣说:“你摸摸这花瓶的后面。”

    华珣虽然疑惑,到底还是如羿臻所言,伸手在一那只花瓶后摸了摸,不知她按到了什么,只见一道隐在旁侧的墙缓缓转开一道缝隙,将将只供一人通过。

    羿臻领着华珣走了进去。

    “这里是我修筑的密室,一直通到城外,出口的地方埋着路引和写下银钱。若有一天我守不住这座城池,你就从这里走吧。”

    羿臻语气平静地对着华珣嘱咐道。

    华珣眼圈微微红了:“呸呸呸,平白无故的,舅舅说这些做什么,也太不吉利了。”

    羿臻却并不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生死也是,我早就看淡了。”他见华珣脸上表情实在难受,于是出声安慰道:“我也只是防范于未然罢了,我驻守大同这么些年,和瓦剌多次交手,瓦剌也不曾将我怎么样,就是他们再打过来,也不知鹿死谁手呢。”

    “是啊,舅舅这么厉害,定能将瓦剌打得落花流水!”华珣眨了眨眼睛,让瞳孔间的湿意散去:“只是舅舅的本事虽好,有些人,却不得不防。”

    “你是说固原狄家。”羿臻并不意外华珣会提起这个,当时卫敬云提到固原的时候,他心中就已有猜测,只不过当时没问罢了。

    “不错。”华珣道:“就是狄家,不知道舅舅还记不记得齐王的女儿,华芷涵。”

    “自然是记得的。”羿臻说:“那姑娘和你差不多大,我没记错的话,姐姐选了她作你的玩伴。”

    “是的。”华珣说:“那舅舅知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嫁人?”羿臻说:“该不会就嫁了狄家吧!”

    华珣挑了眉:“不错,正是狄家。只是舅舅好像对狄家印象不是很好啊。”

    “狄家那小子,叫什么,狄鸿维,我也是见过的。”羿臻语气里带上几分不屑:“武将家中,出个武学不精的,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小子心术不好,便是武艺习不到上乘,多读些书也并无不可。他倒好,练武场上打不赢别人,回家便去鞭打家中的奴仆婢女,这样的人,谁看得上。”

    羿臻撇了撇嘴:“齐王也是老糊涂了,竟把女儿嫁给这种没本事的草包。”

    原来还有这段缘由在里面,华珣暗暗寻思,难怪对着华芷涵也敢下手,只怕是在固原的时候便肆意惯了,纵使回了京城,也改不了身上这臭毛病。

    “谁说不是呢。”华珣便把华芷涵的事和羿臻说了:“芷涵嫁过去没多久,狄鸿维就忍不住了,竟连她也敢打。我去看过,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鞭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什么?”羿臻大为吃惊:“好歹也是齐王的女儿,他就这样明目张胆吗。”

    “齐王一心只想拉拢狄家,那里会管这些‘小事’,只知道让芷涵忍着,狄鸿维这才愈发变本加厉,下手越发重了。”

    “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呢,齐王竟有这样狠的心。”羿臻颇难理解。

    “是啊,我也不懂齐王怎样想的。”华珣说:“后来还是我和皇嫂去狄家府上赴宴,正好撞见狄鸿维鞭打芷涵,这才把她带回了宫里。后来,父皇又夺了狄鸿维世子的封号,如此下来,芷涵在狄家才能安生一些。”

    羿臻不免唏嘘:“她的出生虽不及你,在这世间也是难得的尊贵之人了,从小在齐王府也算金尊玉贵地长大,一朝嫁了人,却落到这样的地步。”

    “狄鸿维纵有千般不好,狄家在固原的经营却是实打实的,若非如此,齐王怎肯把女儿嫁给他。”华珣说。

    “狄家和齐王掺和在一起做什么。”羿臻皱着眉:“一个王爷和边将非要搅合在一起,可算不上什么好事。瓦剌人又提齐王又提固原的,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勾当?总不至于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想……”

    剩下的话羿臻没说,华珣却点了点头,几个字从她口中轻轻吐了出来:“谋逆。”

    几个字虽轻,羿臻却听清楚了,他倏然转身,望着华珣:“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种话,谁会乱说呢。”华珣道:“我能说出口,自然是心里有底的。齐王不仅与狄家勾结在一起,就连瓦剌的达延汗,也和他搭上了线。听说达延汗曾亲自许诺过齐王,若有一日瓦剌铁骑踏破大越的京都,齐王便是大越下一任的君主。”

    羿臻沉了脸色:“这样的言语,你从何处听来?”

    “我及笄的时候,曾发现内库所用物品,多是损毁之物,让人去查了内库这些年的账,亦有许多不清不白之处。这些年,内库都在齐王手中,我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了查,发现齐王与瓦剌早有勾结,他与瓦剌交易的物品,不仅有绫罗绸缎,还有军需。”

    “军需?”羿臻先是一怔,随后便有蓬勃的怒气袭上面孔:“他竟敢卖军需!”

    “齐王如此行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华珣的声音仍是平静:“舅舅,我今日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人,已经不能相信了。”

    “若我们的敌人只有瓦剌,大家明刀明枪地打上一场。即便是真败了,只当我们技不如人,命中该有此劫。可若我们的将士在前面拼命,身后却有齐王这种人在敌人助威,这种从背后捅来的刀子,更是让人齿寒心冷。”

    羿臻冷笑:“我在这里领着大家和瓦剌拼命,他却安坐在京中,和瓦剌贸易军需!若不将他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会有那一日的。”华珣眼中亦闪过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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