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庄园,却没有碰见其他人。庄园里一下子空了很多。

    阿静花钱打听了一下说是这几天离开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来此参加太阿泗的宴会,宴会已结束,自然各自离开了。

    我皱起眉头,我的消息太不灵通了。

    我呼出一口气,“阿静,我有事情和你说。”

    阿静同时说:“姐姐,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阿静,你说吧。”

    “姐姐,我们的消息太闭塞了。你想做的事情没有人手是不行的,我天赋不如你,但好在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上还能用。姐姐,我想召集人手去搜集消息,做你的后盾。”

    阿静本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只做自己开心的事情。但眼下我能用的人也只有阿静了。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让他出面,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主动说出来了。但他说出来又让我更加不忍心了。

    “姐姐,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虽然我一直在你的庇护下长大,但我也是经历过风雨的阿静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画画的小男孩了。”

    我眼睛有些酸酸的,“阿静,是我连累了你。”

    “姐姐,我们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阿静微笑,“姐姐,我准备留在太阿城,你准备去哪里?”

    我还没有想好要去那里,但我暂时有些不想呆在这里了。

    “那我去找材料,你得打两把剑。”大荒会上没有剑可不行。

    “好,我前两天就画好了图。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材料我去买,但有些买不到。”

    “你给我列个单子,我去寻。阿雪姐妹就留给你照顾了。”

    “好。这些材料买不到是因为难以找寻,你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

    “你去其他地方不比在太阿城,带上这个。”阿静将一块玉佩递给我。这是我娘的收藏之一,带上这块玉佩,可以随心所欲调节灵力实力。带上这块玉佩,打肿脸充胖子,扮猪吃老虎都特别好用。

    “还是你用吧。”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姐我虽然不是大荒中最强的,但几百年的潜心修炼,你姐我还是有自保之力的。”

    阿静拥抱我,“姐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我永远都记得我的命是很多的人用他们的命换来的,我不能死。

    3.

    我买了一匹天马,拿着阿静给我的清单离开了太阿城。就先去离这里最远的东海,在那里可以找到鲛人血和海珠沙。一路上,我不停的思索着前日里的困惑。师父说娘所做的是一份功在千秋的事业,可是这份事业确实人民的血泪凝聚而成的,这样的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天黑了,我看了一眼舆图,前方不远就是北天辰的都城南安城了。

    城内禁止纵马,我跳下马,牵着马慢慢走。

    进入城内,热闹极了。南安是大荒中有名的繁华之都,来来往往的客商汇聚于此,这里有来自大荒各地,四海各处的玩意儿。我饶有趣味的东看看西看看。娘说的没有错,逛街是女人的天性。

    我买了一串粉白的珊瑚手串,又挑了几件饰品准备拿回去送给阿静他们。

    边卖边逛。

    就在我挑选饰品的空当,听见正街上传来喧闹声。

    我走过去看。

    一个头发花白浑身脏兮兮的老人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是神族,但很弱。

    老人正哭得涕泗横流,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以他为中心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我问旁边的店家:“这怎么回事?”

    店家看了眼外面同情的摇摇头,“这是秦老爷子,还是神族呢。原本他和女儿开了一家酒楼。他的女儿有一手好厨艺,长得也是十里八街有名的大美人。大家都说他有福气,可谁成想他的女儿被有穷家的人看上了。非要讨回去做妾,他女儿不愿意,沈大人失手就把他女儿打死了。”

    我问:“府衙不管吗?”

    店家看了我一眼,有些同仇敌忾,“管,怎么不管!把秦老爷子腿打残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现在每天跪在酒楼门口号丧。”

    “他不去告那位有穷大人吗?”有穷氏虽然是大荒中的古老而尊贵的氏族,可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他的氏族不是他为所欲为的依仗。

    “那可是有穷氏的有穷大人,告了也没有用.”店家恨恨道。

    我蹙起眉头,“太阿大帝不是颁布了《太阿法令》吗?一切按照法令处决就行了啊。”

    店家笑了起来,仿佛在笑话我的愚昧无知,“那都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太阿大帝在的时候这法令还有点用,那些世家大族还不敢捋老虎的胡须。可太阿大帝死了,这些人还怕什么?”

    店家说着说着流下眼泪,“大国师也死了,现在谁还把我们这些低微神族的命当一条命。我们都是他们的奴隶。你看这家店,以前叫念裴堂。我娘叫裴,这家店明明是我爹为我娘专门开的。店里的首饰都是我爹娘用心打的。因为用心,大家都喜欢到我们家买首饰。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家小车摊,慢慢的才买了铺子。后来我爹娘把店传给了我,三百年前,陆家看中了我家的店,强买强卖抢走了我的铺子,还给铺子改了名。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离不了这里,才一直在这里做掌柜。”

    我将帕子递给痛哭流涕的店家,环顾这家不大的店面,店面的暗处刻上了陆家的族徽。

    他继续说:“我也是难受,这是我爹给我娘的铺子啊。现在被改成什么陆琳轩。你看那秦老爷子吧,现在烈日当空的跪在大街上,也没人敢去触有穷大人的眉头,他过不了几日就要死了。”

    “府衙怎么不管!”

    “现在是谁家世大谁就是老大,哪里像以前,我们怎么的也算是个人,现在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不如!”店家摇摇头,“这北天辰啊,根子上就烂喽。连那位……”

    店家指了指上方。

    “那位对着太阿王点头哈腰的,说着是年年和南天辰打仗,实际上啊是太阿和高月这两翁婿打架呢。”

    我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店家摇着蒲扇,“我也不清楚,就是去送货的时候,听见陆氏子侄这么说的。”

    我走出店门,那位佝偻的老人就跪在斜对面。我在铺子里买了一碗甜浆放在他的手边。

    老人猛然抓着我的手,“娇娇,娇娇……”

    我飞快地挣脱出来,逃到另一边。

    那位老人还在地上摸索着向我爬来。

    甜浆铺子的老板说:“娇娇就是他唯一的女儿,自从娇娇姐离开之后,秦老爷子就疯了。你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我问:“沈家不会伤害他吗?”

    老板笑了,“你会管一只蚂蚁的死活吗?”

    我看向那位哭泣的老人,“可他不是蚂蚁啊。”

    老板叹了口气,“他也就这两天了。”

    我将那位老人抱起,花钱请人给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他抱着我哭,“娇娇,是爹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下辈子你不要做我的女儿了,投身到世家大族去,做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老人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殷勤的看着我,我胡乱的点头。

    老人见我答应了,似乎是满足了他很大的心愿,眉头渐渐舒展,看着我微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在一瞬间去世了。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阵风从我的手掌间吹过。

    一条生命就这样在我的手中溜走了,像是逝水一样,我想要挽救他,却无能为力。

    我帮着打理了他后事后,牵着马继续向东走。

    从太阿城东行的一路上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阿娘和师父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她们的理想是能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哪怕会经历阵痛,但这是为了未来世界能够更加安宁幸福。流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停止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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