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看向张启问:“你们俩这到底唱的哪出?领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吴坤有义务出钱给你上学啊。你给妈妈说,是不是他不愿意?妈妈给你做主!”

    张启不耐烦地说:“这事和他没关系,他愿不愿意有什么,我就没有告诉他。”

    妈妈惊讶的看着女儿,不敢相信的说:“你真是大神啊!还是一个又傻又清高的大神!”

    “你就说到底借不借钱吧!”

    妈妈无奈的表情,说:“还是一个只会坑爹娘的大神!借!”

    张启坚持打了借条给父母,学费八万块钱解决。可是,张启妈妈心里还是觉得憋屈,为自己女儿憋屈,她在张启离开的第一时间找吴坤兴师问罪。

    吴坤接听电话,只听到电话里噼里啪啦一顿严厉。

    “你这孩子太不像话了,我家启这么一个大姑娘,和你领证结婚,我们没有要你一分钱,是不愿意你们年轻人日子过的紧张,想着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可是,现在看来,我们的想法错了,你简直让我们太失望了!”

    吴坤被岳母大人一顿莫名臭骂,摸不着头脑,赔着笑脸说:“妈,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您说的我莫名其妙的啊。”

    “我问你,张启读博士要八万块钱的学费,你为什么不给她出?是没有呢还是不愿意?”

    吴坤意外道:“啊?我不知道这个事情啊,张启没有告诉我。”

    “她没有告诉你,你就不知道了?说明你根本不关心她的事情。”

    “妈,我怎么不关心她呢,只是,她总是坚硬的刀枪不入,我想关心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你这话说得还是我们家启的不是了?你嫌她不把你当回事儿?一个男人,你也不想想,为啥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告诉你?如果你自己做的足够好,她不可能不商量的,自己也要反思!”

    吴坤无话可说。

    丈母娘的话虽然语气重了些,但是道理是真。

    也许真的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自己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张启需要什么?

    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张启单纯,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一个中学生,吴坤觉得特别有保护欲,他愿意每周坐火车去给她收拾宿舍,收拾书架,整理清洗衣物,带好吃的,给她无微不至的生活粥饭衣食起居关怀,她没有反对过,他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

    可是,后面这一系列事情看来,张启是外表弱小内心坚毅的现代女孩,她貌似的生活不能自理,只是她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些琐事上,而并非她不会做,吴坤的周到照顾,她没有反对,不代表她觉得这是爱情的雪中送炭,她只觉得这顶多算是锦上添花。

    她需要的是自由,是自我,是精神上能够和自己共鸣的爱人。一种惺惺相惜的同志式恋爱关系远比女弱男强或者女强男弱那些世俗爱情模式更高级。

    吴坤第二天回到西京找张启,并且没有打招呼的把一张存有八万块钱的银行卡给张启,不容置疑的要张启必须收下,活像是一个土帅土帅的霸道总裁。

    这个举动令张启有些惊讶。

    “我今晚就得返回部队,最近部队比较忙,你开学我可能不能送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吴坤又变回了初恋时的那种温柔。

    初恋时那种殷勤的细致,也许张启觉得只是锦上添花,于她的生活和职业规划并不是必要条件,可是那份真心付出的美好感觉吴坤是从心里欢喜的。

    他珍惜这份婚姻,虽然最初恋爱时自己的目的并不纯粹,可是,这几年的来来往往,张启的单纯和坚韧,都深深吸引着他。

    他有时会沮丧,会嘲笑自己自食其果,甚至会怀疑自己命不好,不会有幸福的爱情,但这些都没能让他有过丝毫放弃这段婚姻的想法,就像是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另一半换成别人会是什么样子。

    缘起缘灭终不是人能够自己掌控的。

    吴坤在心里对张启道歉,因为爸爸的痔疮手术,自己的无理取闹,接着是任性地对张启上学的事情不闻不问,这些他都在心里默默的深刻反省过,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应该学会和自己和解,不要较真,像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去爱自己的妻子。

    张启收下吴坤的钱,也没有把父母的钱还回去,一方面怕他们都多心,另一方面是北京读书的消费成本着实太高,她需要这些钱作为经济后盾。

    北大开学的日子到了,张启一个人去报到。

    没有脱产的在职博士,除了要交八万块的学费,学校也不提供住宿,张启得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寸土寸金的京城,昂贵的房价还是让张启倒吸一口凉气。

    从不考虑实际生活物质条件的张启,终于还是要自己在可选择范围内,找最靠谱的房产中介给自己租到性价比最高的房子。

    “张女士,如果要和人合租,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九十年代税务局盖得家属楼,离您的学校也就是地铁五站路,公交也很方便,房租5400,你们一人2700,水电费煤气费网络费用都平摊,您觉得呢?”

    房产中介是一个秃了头的八零后小伙子,说着浓重山东口音普通话,热情的给张启介绍着。

    “这么贵?!还有没有再便宜点儿的?有没有那种单身公寓,只有一间房子,面积多小都可以,就是能放下一张床那种?我不想和人合租,太不方便了。”

    房产中介小伙儿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一种谜一样的笑容,说:“张女士,您可能还不太清楚租房子的行情。房子不是越大越贵,反倒是小户型的房子价位还更高一些,而且更好出租,最好出租的是一室一厅或者像您说的那种大开间,特别抢手,价位一点儿也不比大房子便宜呢。”

    张启有些尴尬的说:“哦。那合租的有没有再便宜一些的?”

    “便宜的话就离北大比较远了,您自己就每天要辛苦一些了。”

    “没关系,我不嫌远,刚好减肥。”

    张启用一句俏皮话的自我解嘲化解了谈话的尴尬和高房价的苦涩。

    如此这般几次,最后,张启在一个离学校八站地铁的花园小区,与三个人合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她租的是阳台。

    只有八个平方的阳台,放了一张一米宽的折叠竹制床,一个小板凳,三面都是落地的玻璃,老板安装了紫红色的遮光布,阳台和客厅也是用黑灰色的遮光布隔开。

    张启对这个阳台卧室很满意,因为一个月只要700块钱。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对钱做出了这么精细的打算。从父母那里借来的钱,到底还是用上了。

    一张床,睡觉的时候是床,学习的时候把床单被褥叠起来,床就变成了书桌,坐着房东给的小板凳,就可以专心致志的学习。

    学习的乐趣彻底抵消了小小阳台空间带给自己的局促感,也能够暂时从一地鸡毛的生活琐事中抽离出来,这种感觉让张启觉得一切都值得。

    八十二

    部队风气转好,大家都变得敏锐度很高,不会有人再三三两两的一起约着聚餐,更不会有人聚会喝酒,哪怕是果啤这种饮料,也会被大家敏感的当成是酒而自觉远离。

    杨光军一扫之前的沮丧,他又恢复了那个满脸笑容喜气洋洋的年轻干部。

    每天虽然还是加班,写材料,听指示,但是,杨光军觉得氛围很轻松,自己没有人事压力,单纯的工作,很开心。

    何璐自从买了房子,有了房贷压力,整个人变得很焦灼。

    自己的房子自己供,也没有错啊。而且父母本身并不支持她买这个房子,杨光军稀薄的支持,她又生气的不稀罕要,自己找事儿自己扛着,道理上也没有毛病。

    可是,何璐明明还是委屈。

    每周学校有十四节课,被教学秘书分开四天排课,几乎周内没有整块休息的时间。周六周天又要去微微的培训部给高三学生上课,周五晚上出发,周天晚上回西京,第二天再上学校的课,周而复始,机械循环,不问意义,不问感受,只关钱财。

    何璐觉得自己的生活不该是现在的样子,自己的人生也不该只为钱财努力。

    曾经的骄傲和开朗,已经慢慢被这房贷、妈妈的疾病、杨光军的幼稚、应付不完的人事消磨的看不见了。

    “真是越长越狰狞!”何璐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狠狠的鄙视着。

    皮肤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太大变化,却明明能感觉到越长越拧巴。眼睛没有以前亮了,皮肤没有以前润了,眉心没有以前舒展了,她还看见眼里有一种凌厉,眼神有一种嫌弃,就像很多生活不如意的中老年人眼里透出的对这个世界的嫌弃。

    何璐厌恶自己的这个状态。

    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的读过一本书了?有多久没有安静的看一场电影了?有多久没有在心灵的角落放空自己了?

    明明自己以前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开朗,有英气有洒脱,可自从这一年多来,这些个曾经的性格元素一点点的离开了,不见了。

    “或许,好性格也不喜欢天天在温饱线上讨生活的人。”何璐心里苦笑着。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杨光军联系了,这期间,杨光军也没有和何璐联系。

    他们处于了一种不知怎么相处的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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