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坤心里真的是要感谢张启的,对这份雪中送炭生死相依的仗义和豪气,他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刻这般幸福过,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张启这个妻子,是如此的深情,自己之前对张启的种种了解和读解,是自己狭隘了。

    吴坤紧紧抱着张启不松手,他又开始流泪,张启松开他,看着他,擦掉他不断涌出的泪水说:“没关系的!生病了咱们就看医生,很快就会好的啊。”

    此刻,妻子就像是一个小太阳,每一句平常的话,都是温暖他的光,吴坤强笑着点点头,又有些难为情自己不住流着的泪水,说到:“这个不由我,我控制不了它。”

    这一句话竟戳中了张启,她心里酸楚,眼泪也便流下,两个人像孩子一样,边流泪边笑。

    当天晚上,张启就和吴坤还有军医一起去了北京321医院。

    张启回国,何璐和微微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虽然三人还没有见面,但是有关吴坤生病的大概,她俩还是知道些。

    当时觉得惊讶,微微不解地在群里问:“怎么会?部队工作不是很单一吗?做好工作就行了,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国家都包圆了,有啥压力?有什么想不开的?”

    张启说:“他就想到西京工作,一直打转业报告,领导就是不批,。”

    微微说:“在哪里工作其实都一样,关键是心里得爱。”

    何璐反驳道:“不是的!我觉得人的工作地域还是会影响人的心态。”

    微微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影响的?你看我,这几年几乎都是在各个县城工作,要么就是在去县城的路上,住在招待所,可是我很欢乐啊。还有,杨光军人家不是一直在山沟沟部队,人家不是也一直很欢乐?”

    何璐说:“那是因为你爱钱,杨光军傻!”

    张启肯定微微的话说:“吴坤就是太执着于西京城了。我也觉得无论在哪里工作,做好本职工作,爱工作就好。我就觉得人家杨光军是有职业信仰的,所以干一行爱一行,永远都是阳光快乐的。”

    何璐颇为讽刺地说:“你太高看他了,启,有革命信仰的人也不甘于山沟奉献了。”

    微微和张启同时问怎么回事儿,何璐说:“人家调回西京部队了。”

    当时微微便笑着说:“唉!这真是有锅盔没牙,有牙没锅盔!想来西京的来不了,把自己整病,不稀得西京城的不声不响就调来了,只能说天机不可揣测啊。”

    何璐心里也说,谁说不是呢?

    杨光军调来西京,何璐心里觉得一定是有自己的因素。

    日子过得真快,她不禁感慨到。

    和杨光军单方面宣布分手,何璐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任性,她也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罢了。

    从小学习拔尖,各方面能力又强,一直是群体里的焦点,她的骄傲和自信从没有受到过怀疑,高考休学一年,也没有打消过她的自信,她甚至觉得自己复读的那一年,是很幸福的一年,学习压力几乎是零,还有从小最要好的闺蜜娜娜相伴,考上理想的西大中文系,大学期间虽说不是多么拔尖,却也是中等水平里选择性优秀绽放,大四又一次性顺利考取研究生,还有杨光军爱恋了她那么多年,甜甜蜜蜜和和美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那么的理所当然,何璐保持着自己在专业和爱情各方面的骄傲,这份骄傲是她年轻时的资本和底气,直到开始工作。

    一百零二

    找工作时,无论是考虑父母还是杨光军的因素,何璐最终进入的民办大学,让她后来这几年工作的很不开心。

    刚入职时,她对自己的教师生涯充满着期待和使命感,她认真备课,好好上课,看着课堂上那些“小只们”渴望的眼神,她恨不能把所学倾盘倒出,那会儿的工作真正是教书育人,她很充实。可是大学老师不是只要教书育人就可以,她还必须在工作之余提高自己的专业科研能力,撰写论文,发表论文,科研课题申报,何璐后来才明白,这些看似“额外”的事情,才是真正决定一个大学老师前途命运的关键。

    写论文由自己,可是发表论文是由不得自己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各个专业论文期刊,就已经不收作者的文章了。想发表论文,作者需要通过论文中介机构给杂志社交钱才能发表,稿费根本谈不上,能发表就已经谢天谢地,发表论文的过程,简直可以用简单粗暴来形容。

    那是何璐刚入职的第一学期末,年终考核就要到来,何璐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年终考核的重要性,她自认自己这一个学期是敬业乐群的,学生的评教成绩自己的也是全系前三名,就在她觉得考核不是问题时,她被告知必须要公开发表一篇专业论文,如果没有,年终考核将不合格,不合格便不能有绩效工资,而且两年内不允许评职称。

    那得赶在考核前,发表一篇论文。

    这强度几乎不可能。何璐茫然地对同事说,比她早一年来的同事,很淡定地说:“有啥不可能?很简单,我帮你搞定。”何璐惊讶地说:“快不到一个月时间了,能?”同事神秘笑着说:“能!”

    接着同事给何璐推了一个人的微信,让何璐准备好论文联系这个人。

    短短几天时间里,怎么能够写出一篇成熟的专业论文呢?没办法,何璐急中生智,把自己的硕士论文其中一部分整理成一篇5000字左右的文章,然后惶恐地发给发论文的人,何璐刚发过去,怕自己的文章是临时拣到一起的,那边编辑通不过,便在微信里好好说了些好话,谁知那人在她刚把论文发过去,就给她回复了两个字:“能发。”何璐惊讶地问:“不需要修改一下吗?我这个有些仓促。”那人又打两个字:“打钱!”何璐不明白地问:“打钱?什么钱?”“发论文的钱啊。”“发论文还要我给你钱?不是应该给我稿费吗?”

    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后,那人便不再回复信息。何璐觉得自己是遇到了诈骗,她生气地给她的同事抱怨,她同事有些苦笑不得,摇着头说:“何璐啊何璐,你可真是啥也不懂啊。现在高校老师发论文,早都是要交钱才给发的,你还想着要稿费,哎呦,这真是没法讲了,这个人是专门发论文的中介,只有他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给你发表,你自己想想啊。”

    何璐像是中古世纪穿越来现代一般,对现代学术的“游戏规则”完全不了解,可是学术并不是游戏啊!她不解地告知张启和微微,张启说她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只有微微很通透地说:“这样挺好啊,有人给你们找渠道,自己省事儿多了。”张启和何璐异口同声地驳斥到:“好个阿西啊!”

    张启坚持自己要找杂志社投稿,如果今年发不了,那就等明年发,何璐问她不担心考核不合格?她说她们学校对第一年新来的老师,没有这方面硬性规定,即便是有,她也不会让中介赚这个钱,自己成为学术腐败的帮凶,何璐心里认可张启的操守,但是她必须得短时间发表一篇,毕竟自己不能刚入职第一年就考核不合格。

    唉!还是得找中介。

    何璐在微信中“笑容可掬”地再一次问那中介,那人还是没有多余的话说:“能发,打钱!”何璐也不犹豫地问:“多少钱?”“一个版面费1200,你这5000字左右,得2500块钱。”“这么贵?能不能便宜?”“算了,都是熟人介绍的,给你便宜些,2300块吧,不能再少了。”“我这也是刚工作,没有多少钱,再便宜些啊。”何璐几乎是网络撒娇般讨价还价,她厌恶自己这样的嘴脸。

    “唉!真得不能再便宜了,好吧,2000块钱,不行就算了。”何璐还想再讨些便宜,最终无果,她心疼地转账了2000块钱给对方,转过去钱后,心里又莫名忐忑,怕是黑心皮包中介,卷了钱失踪咋办?她便又问道:“师傅,那之后是什么程序?我还要做什么吗?”那边回复道:“你不用管了,就这几天发给你用稿通知,你收好就是,等月底期刊出来,我就寄给你两本,哦,还有,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师傅?”

    何璐不明所以问:“那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名字啊。”

    “叫老师,我们一般都是这样叫,毕竟咱们从事的是学术活动,是知识层面得事情,老师最合适。”

    看着手机上这一串串字儿,何璐差点儿“噗嗤”笑出声,老师?亏他们还有脸说是学术知识活动!老师真实不值钱啊,这种人都能被叫老师。

    何璐心里蔑视着他们,又深深审视自己的行为,自己真得成了张启说得“帮凶”了,便又不由得鄙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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