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里来到院中,见定南已经在等她。定南见她从门口小跑过来,站定时他惊诧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饶有意趣地说道:“阿姊,你今日很特别啊。”

    瑰里情知定南在说什么,没好气地戳戳他的小鼻子,径自向马车走去了。定南可是不敢得罪她,忙乖乖地跟在她身后,由女淑扶着上了马车。

    一路上,姊弟二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瑰里想着,卫骝或许已经把她的想法告诉他的父亲和卫翌叔叔了吧,他们会怎样反应呢?等她到了令府,他们又会怎样劝自己放弃这个念头呢?

    见瑰里沉默不语,定南也不想去烦她的心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而就在此前,令府书房中经历了一番不休的争论。

    自卫骝将瑰里想要入军营操练一事告知于父亲,这场争辩便引来了开端。卫原、卫翌二兄弟以及他们的远房堂弟、卫氏族长卫景就着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屏退了所有侍人侍女,留有卫骝在房中。可他听着长辈们的这场争辩,原本准备好的所有为瑰里说话之词尽数没有派上用场,反倒是三人争得欢,他成了局外者。

    卫景持有的观点最为保守,也是外人看来最正常的。他坚决不同意这个想法。他讲道,大琰的女孩子豪放洒脱,善骑射、会打架、习政书,但入军营却是不容分说的。即便是真正开始操练了,她又要跟随何人?将来若是训练有成,难道还真的将她派去战场吗?

    他是卫王后党的人,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从令府离开,便要将此事告诉妹妹卫王后。

    卫原的想法恰恰与他相反。卫原虽对瑰里的了解并不如卫翌的深刻,但自从他们兄弟二人隐隐有想法将瑰里收至卫氏时,他便是坚决不放弃一切可以提升瑰里能力的机会。虽然当儿子将此事告知于他时,他也是迟疑了片刻,但他随即想到,大琰有承慧太后,云贺有太子妃纳兰氏,骊国早些年也出过以军礼下葬的常平公主……有这样多的先例在,有何尝不可呢?

    卫翌的看法介于他们二者之间。萧瑰里这个孩子无论是对于历史、还是当今时世的观点总能令他赞叹,又习得一身好骑术,若是送进军营教卫骅好好带一带,那她说不定在将来能够大大帮到卫家。但他并不确定,这样做的危险有多大,是否会有有心之人借此生事;再者说,她是主上万分疼爱的侄女,将来若是因此出了什么差池,那么无论是他还是作为辅国令的兄长都会收到牵连。

    书房内,卫景和卫原二人各自有理,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卫翌时不时会说上一句,却也无足轻重,而卫骝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此时侍公来报,道是瑰里和定南已经到了令府大门口。卫原赶紧挥挥手令侍公请他们两个孩子进来,又转身吩咐卫骝:“倒两杯茶。”卫翌和卫景相视一眼,也都起身前往前院了。

    卫景凝神,心中想着,待见到那个孩子,定要问问她的想法,再将她劝得服帖,此事就算这样压下了。一个孩子拥有这样的想法,多半是三分钟热情,只要他能够将这其中的弊端对她无限放大,便不信她不动摇这颗心。

    从侍卫打开令府的大门,瑰里就一直保持着一副优雅的笑容,她稳稳地走过去,直至卫原面前盈盈一礼,颇有一副同平日不同的淑女之态,倒有些像璴里了。她身旁的定南纵使平日里再调皮,今日也变得矜持乖巧,同瑰里站在一起,二人举止得体有礼,显尽先国将家的好家教,让卫原甚为欣赏。

    卫景与二人见得不多,只是这姊弟二人面容酷似萧锵,一见到他们卫景便会仿佛看到昔年昔年权势倾天的先国将。听着卫原和卫翌同二人笑谈了几句,他也上前寒暄,瑰里客套地应着话,几人便被侍人簇拥着走进了屋子。

    卫骝此时早已在屋内等待。方才他正静静地听着屋外的动静,他与瑰里已有许久未见,当他隐隐约约听到她与几位长辈交谈的声音之时,一颗心不知是期待还是局促。瑰里今日会着什么样的妆容佩什么样的饰品?她会如何与自己说今日的第一句话?她会不会关注自己……这些问题,三日里他朝思暮想,乱了他的方寸。好在,即刻便能得到印证。

    待几人进门,卫骝便笑着迎上去,与瑰里和定南互礼。他看到瑰里今日的打扮也着实一惊,柳眉星眼的她今日格外牵动他的思绪。卫原是知晓他们之间的事的,便利用饮茶的机会偷偷地打量着这有意无意眉来眼去的两小儿。

    几人笑着聊着家长里短,定南聊得火热,瑰里却是简单地应答着,面上保持着矜持的笑意。卫景方才一直在观察瑰里,见她的定力竟是超乎自己想象地强,心绪不禁一沉。他赶忙寻了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进入主题,看向瑰里端详般地笑道:“瑰里啊,我听阿骝说,你想要进军营。可那军营是男儿才到的地方,训练又苦又枯燥,怕是你不喜欢啊。”

    卫原心中暗叫不好,他放下茶杯,接话道:“景弟可是有所不知,瑰里自由习得好箭术,还会使鞭子,近几年来这驭马技术也突飞猛进地进步。阿骝甚至说啊,瑰里都快要超过他了。这样的孩子不培养培养,岂不是浪费了个好苗子?”

    他说罢呵呵一笑,又看了卫骝一眼。这室内有着权倾朝野的父亲,又有为瑜阳台夫子的叔父,还有卫氏望族的族长、当今王后的兄长,卫骝不是感受不到这其中气氛的紧张微妙,他纵使再想为瑰里说话,也恐自己行差踏错,为令府惹麻烦。

    卫翌见二人又回归了先前各持己见的状态,忙出来赔笑着圆这氛围:“我们这样说也是没有结果,不如听听瑰里自己的想法,看看她为何想要进军营。”

    卫骝听到叔父说这样的话,不知是诧异还是紧张。此刻他忽然发现卫景有意无意看了自己几眼,忙定住心神,笑着看看瑰里以示安慰。

    瑰里近些年成长得飞快,早已若有若无地了解大京中心三族夺权的纷争。如今卫氏处于最强者;先前或许可以与其争上一争的管氏自先族长去世后实力便一落千丈,几乎再无崛起的可能;而庄氏,则是不求打败卫氏,却尽力排挤管氏。卫氏有时亦会给管氏好处,为的就是不单独与庄氏会面。

    一旦家族强大起来,便免不了内部矛盾。瑰里虽不明白辅国令与卫氏族长之间究竟如何,但她是何等机灵之人,此刻早已看出了二人对于此事的态度。她感受到了卫骝对她投来的眼神,亦相应回之,卫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瑰里整理整理语言,微笑道:“大琰的女儿自古就是善骑射晓军事的,瑰里自小性子又比其他女孩野,不喜舞蹈却爱弓马,连家父都拿我没办法。这样的机会又怎能错过。”

    她将自己说得像一个只会撒野的顽童一般,卫景听后或许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对于卫原和卫翌,却是不同的。他们相视一眼,早已心领神会。

    定南却纯真得多,见阿姊这样说,也故作不满地道:“阿姊从小便是这样,整日整日在外跑马。近来看我练习认真,还要和我比赛呢。”

    瑰里见定南这样补话,他虽可能是无意,但属实恰到好处。她说这些,都是给那个不熟悉她的卫景的。卫翌叔父这样了解自己,卫原又是他的兄长、自己父亲的故交,卫骝还是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他们或许都是理解自己进军营的初心的。

    几人接下来的谈话,卫原和卫翌二人适时补充,最终使得卫景本一颗疑虑担忧的心放下了大半。最后,他甚至暗暗打趣自己在前朝过于多疑了,死死盯着这样一个还未成熟的小女孩干什么呢。纵然瑰里之前稳重的表现使得他还有些许不放心,但最后也是一笑了之:就算进军营,她又能成什么大气候呢,自己的妹妹依旧是王后,外甥仍是将继任大统的王长子,外甥女还是享尽荣华的肃侯妇。

    然而与此同时,深宫长子府中也有一段对话。

    萧长霖近些日子离开大京南下范阳,长子府中瞬间空落了许多。养身体的这段时间里,璴里每日读读书、写写字,还时常与瑰里书信来往,心情也好了不少。如今的她,已经完全将昔年的“大小姐”脱去,真正成为一个掌家料事的主母。连卫氏见到她,都颇是欣慰地夸赞,她已经长大了。

    卫氏虽同璴里笑谈着,心中却在犹豫是否要将那事告知于她。璴里是敏锐善察之人,此时早已发现母亲似乎有事相告却无从开口,当下问道:“母亲,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大京又发生什么事了?”

    卫氏抬眼,只见璴里眉头轻皱,明澈的眼中透着猜测之气。这本是一张正从青春走向成熟的脸庞,近年来却不断有事情在抹着它的生机。卫氏轻叹一声,望了望床榻旁空着的摇篮,问道:“你还记得,你怀留宁时发生的事吗?”

    璴里心中一紧,怒意不觉地翻涌起来。母亲所指的,或许就是她被下毒之事。此事她从芸里处得知,只不过她苦心调查多月都徒劳无功,若母亲知道内情,那诚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璴里没有说话,卫氏又道:“那你可知道,为何你费时费力调查却没有结果?原本与你不甚熟悉的齐国公主,又为何此时忽然与你亲近?”() ()

    璴里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卫氏,卫氏脸色虽平静,内心却是痛惜万分。她怜璴里的过去,更怜现在;同时,她也庆幸当初做对了决定,没有让璴里卷进三族争兴的洪流之中,更没有让她与那个负着强卫氏之责的狠男人过下半生。

    卫氏这些话,好似将所有的锋芒都指向了萧葛兰。璴里的脑子已经极乱:“难不成是她……”

    卫氏摇摇头,站起了身:“不,她最想保护的是谁,你应当最清楚。”

    萧葛兰最想保护的人……所有的思绪缠绕在璴里的脑海中。她有种隐隐的恐惧,四年前河畔他俊朗颀长的身影此刻不可遏制地浮现上来,愈想摒弃,却愈发清晰如见。璴里怔在那里,卫骅昔年种种的语句似在耳边响起——

    “如今的王后是我的姑母,昔年就是这样做了太子妇,再做了新朝的王后……”

    “时世上的人不可太有个性,我们出身望族,总是要为家族而大大牺牲自己的……”

    还有一些更远的、更模糊的温暖回忆,久到她几乎不记得: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孩,将来你我结为连理,定能为大琰搏一个四海升平……”

    回望自己的过去,璴里何时的情感不是为萧长霖所牵绊?当初那两个少年,如今心已经离得如此之远了吗?

    “夫人,夫人。”璴里抬眸,看到了眼含泪水的信秋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她环视屋内,发觉卫氏已经走远。而自己的手脚冰凉,似怎也无法暖和起来。这应当是因为,她的心已经跌入冰窖吧。

    众侍退出,屋内仅余下璴里和摇篮中的小留宁。璴里垂眸看着赤子纯洁无瑕的模样,那样坦诚,不禁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

    令她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是,她听到此事并未感到那种先前的愤怒。何人不是被时世所改变?她如今的内心又同多年前相同吗?要怪罪的不是被改变的人,而是这向来争得不死不休的世界。

    卫景这里对瑰里进军营之事放松了警惕,也便任之自流,懒得去出力干预了。直至几日后他与卫王后对坐小叙,此事才让她知晓了。

    “兄长说,堂妹的女儿要入军营了吗?”卫王后声音雍容平静,内心却已极度不安。她虽极力掩饰自己对此事的重视,但对于甚是了解她的卫景却早已察觉到了这份紧张。

    卫景打了个哈哈,不在意地道:“是啊。”他看了看卫王后,似笑非笑道:“看把你吓得,我知道你与她一向不和,亦知你现在的担心。她是聪明地很,但那萧瑰里看着却只是个耍刀弄弓的,不会有何种出息。那萧定南看着更是不机灵,吾妹还能怕了不成?”

    卫王后听他这样一说,内心的担忧便放下几分,却还是轻轻摇摇杯中的酒水,思道:“你虽这样说,我却还是不放心。既是国将的儿女,又怎能差得了?”

    卫景笑道:“这便是你思虑太重了,两个尚未成年的幼童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你是王后,我是卫氏族长,长霖是将继大统的嫡长子,你的所有儿女都是享一世荣华的嫡出子女。我们这样掌控着大琰,你又担心几个蝼蚁般的人能将这天翻了不成。”

    卫王后垂眸饮了一口酒水,细细品尝只觉辛辣。她将杯子放下,沉思久久不语。她是很透了卫氏,但她夫死子幼,对自己有何种威胁?难道是自己多年来太过于小心了吗?

    卫王后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同样在这里掴萧葛兰的那一掌,更不会望了她那天对自己字字的质问。习惯了他人的顺从,更习惯了儿女的服帖,那一刻她只觉惊怒无比。兄长都这样劝着自己,现在再回想那事,诚是自己的错吗?

    不,她是掌国之妇、一国之母,她的杀伐决断,永远是最对的。

    终于,在卫原与卫翌的支持下,瑰里随同卫骝进了军营。

    前前后后一系列事务办完,瑰里和卫骝均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热闹的东市中,瑰里用拳头捶着早已累酸的四肢,又舒展舒展肩膀,叹息道:“唉,没想到刚进来就这样累。不过事情可算是办完了,待到秋猎之后,我便正式是军营中的一员了。”

    卫骝在她身旁暗暗笑着,他岂能真正让她接受那样艰苦的训练,顶多是让她进去感受感受足矣。这样的野丫头,今后岂不是要变成母狼了。

    卫骝在旁侧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好在瑰里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忽然一件事情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便问瑰里道:“你知道骊王即将进京一事吗?”

    瑰里满是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满道:“我怎能不知啊,听说骊王还带了沃只过来,她的姐姐鲁朵即将成亲,就不方便过来了。我和沃只三年未见,不知她怎样了呢。”

    卫骝瞧着她满是小儿情思的样子,也甚是宽慰。瑰里却忽然问道:“你说,他们此次来是为了什么啊?最近大琰又没有打仗,和骊国的关系一向很好啊。”

    卫骝闻言感到有些无奈,原来她从来就不是为后宅之事而开心的人,他方才的一丝慰意也消散而去。卫骝道:“看看你,又开始关心这些政事了。这些事情,岂是我们猜测议论的?”

    瑰里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双手环胸,声音带着半分嗔怪:“就允许你懂这些吗?我现在可是进了军营的人,军政大事我都是要学习的。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比你强了。”

    卫骝有意戏谑她,便轻轻戳戳她的胳膊道:“若不是我替你争取这个机会,你还会同现在说一样的话吗?你要做的,难道不是感激我吗?”

    瑰里听罢心中一急,面对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她的才智和定力还是稍有逊色,以至于方才说得太急了,陷入被动的局面。面对卫骝看似狡诈的话语,瑰里按捺住自己将会爆发的情绪,转过头来,语气中仍有一丝不甘:“当然是要感激你的,不过这可不代表我之后会一直在你之下的。”

    卫骝纵声长笑,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点瑰里的鼻尖,道:“好啊,我等着喊你一声将军,那时我任你指挥,跟随你征战四方,浴血沙场只为瑰里将军的一声赞叹。”

    这是少年口中明知不可能的玩笑语,瑰里听后心里却还是有些痒痒的感觉。或许在多年之后他们永远也不会记得这样的一句话,可风云转瞬变化,谁也不会知晓自己未来命运何从。是制人,还是受制于人?制何人,有受制何人?

    卫骝说得虽兴奋,此言一出却令二人皆有些不好意思。见瑰里低着头不再去说话,卫骝也忙转移话题:“对了,近几日西市有些流言传到了东市,甚至有些望族子弟也知道了。他们说……此番骊王来京,有一方面也是想迎娶我们琰国的贵公主,主上正考虑着呢。”

    瑰里闻言猛地抬起头,怒道:“他们瞎嚼什么舌根!骊王都多大年纪了,伯父不可能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西北大漠那苦寒之地同一群女人侍奉一个不惑之年的人的。”

    卫骝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也是一惊,忙将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小声。瑰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转而低声嘀咕道:“不会的,你说是也不是?”

    卫骝沉声问道:“且不说是否是真,可那云贺主的长女荎玢昔年难道不是如此吗?”

    瑰里猛地想起当初在宫里她和萧荟相遇,萧荟说自己可能成为萧拾兰的陪嫁。当初她听得不以为意,只认为是萧荟思虑太多。如今流言已生,三国间的局势令她不得不去考虑这样的可能。可她转念又不想去相信,伯父不会这样做的,但愿这些永远只是市井间的流言罢了。

    瑰里急道:“可是你说,如今大琰尚未出阁的公主就仅剩下三公主、荟姊和拾兰姊了。三公主身子骨太弱,不卧床就只能坐着;荟姊出身低微,有拾兰姊在骊王的目标便肯定不是她。可……拾兰姊才十三岁啊!”

    卫骝道:“事情暂未定下来之时,切不可为无厘头的流言所困。”

    瑰里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卫骝道:“琰骊间必有联姻,只不过现如今还不是时候。一点出于启衡初年有骊女入宫,虽近几年也在互相以礼品货物相换,但联姻之事,即便主上不主动提起,骊王也会时不时暗示。第二点,荎骁早已将他最得力的女儿安插在骊国,近来随着骊王后病重,荎玢也盛宠一时。作为荎骁多年的棋手,这样的隐患存在着,主上又岂能坐视不管?”

    瑰里道:“那当初,伯父把葛兰姊嫁到骊国,阿姊就可以和卫骅哥哥在一起了啊!这样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和今天不一样了。”

    卫骝望着她,道:“这或许,就是君王的柔情。他宁肯给自己添麻烦,也要满足女儿的幸福,千古历史中实在少见。即便后来他和荎骁斗得心力交瘁,也不枉了和卫王后先年的伉俪情深了吧。”

    瑰里听得心头巨震,道:“对,这一点,他便和云贺主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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