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端着大半碗水,腋下夹着一面镜子走出来。

    “都闪开,把地方让出来!”李家姐几个凑了过来,围着床边站着,等着看吴翠哈这个大仙儿如何破解。

    吴翠哈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让他们把地方让出来。她们几个表面是不服气的,但是也不情不愿地让出地方来,胡立趁机挤了过来。

    她把手里的凳子放到床头,接过来李秀手里的大碗,小心地摆到凳子上,大碗里的多半碗水,一圈儿一圈儿的泛起涟漪。李秀把镜子递过来,吴翠哈粗略的比量一下,比碗口刚好大一圈儿。

    “鸡蛋呢?”

    “这儿呢!”李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皮鸡蛋。

    吴翠哈的手拿着鸡蛋,让鸡蛋在手心里转了转,故意把玩了一下,让周围这些双盯着的眼睛,有点儿眼花缭乱的感觉。

    随后把镜子的镜面朝上,盖到大碗上,刚好盖住大碗的碗口。鸡蛋放到镜面上,骨碌碌来回滚动,完全立不住,还到处乱跑。

    吴翠哈把鸡蛋拿起来,用两只手把鸡蛋包在手心里,来回地揉搓,突然对着镜子大喝一声:“柳条,是你吗?哈!我就知道你在!七天了,你回来看到的一切,有没有很失望啊?柳条,我这样和你说话,大家都很不相信是你在,你给大家打个招呼吧!来,现在你让这个在镜面上的鸡蛋大头朝下立住,就算你在和屋子里的每个人打招呼了!”

    所有的人,都被神婆的话吓得,鸡皮疙瘩都起出来了。而每个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她手里的这个红皮鸡蛋,吴翠哈轻轻地把鸡蛋放在镜面上,手扶着鸡蛋大头朝下立在镜面的中间,抬头看了一圈儿,手慢慢地挪开。

    镜面上的红皮鸡蛋在她的手离开以后,纹丝不动。那个刚才还在咕噜噜乱跑的鸡蛋,现在,没有了手给予它的支撑,依旧稳稳地。她用食指触碰了一下鸡蛋,鸡蛋像粘在镜面上一样,牢牢地。

    吴翠哈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柳条啊!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家里已然这样了,你就放手吧!孩子们也别放不下了!他大舅柳丁会照顾好的,柳丁已经和李家说了,把两个孩子带走,离开这里,回到你娘家抚养,直到孩子们长大成人!你也都看到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你若同意,我们这就带孩子走了。你呢,就安心地上路吧!我一会儿让他们全家人都去路口给你烧点纸,你带上盘缠离开吧!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来世找个好人家!”

    那个红皮鸡蛋,在神婆说完这些话以后,便倒了下来,在镜面上咕噜了几下,到了镜子的边缘,靠着边缘不动了。

    鸡蛋就像能听懂了人的话,招呼打了,失望也在所难免。

    “妈!”胡立的孩子醒了,坐起身来叫了一声。

    “哎!孩子!你还有没有哪里难受啊?”胡立抱住孩子,急切地问。

    孩子摇摇头,站了起来,搂住胡立的脖子。

    李明躺在旁边儿,还是没有动。

    “大仙儿,我弟弟怎么没醒?你的法术好像不太行啊!”李明的大姐不解地问道。

    “这还用问啊?明摆着的事儿,柳条没有放过你弟弟呗!”吴翠哈不以为然地斜睨了一下李家大姐。

    “那不行啊!不放过那哪行啊?你快告诉她放过啊!”李家大姐受伤的胳膊一动不动的端着,身子又挤了过来。

    “你离我远点儿,不想挨着你!你离得近让人心烦呢!”吴翠哈嫌弃地看了一眼李家老大。() ()

    “我看你还不顺眼呢!”李家大姐眼珠子一瞪,也跟着吼了一句。

    李家这五个孩子当中,还就是李家的老大个子高,眼睛大,和她的四个弟弟妹妹相比,她显得格格不入,李父李母都是小个子,她看起来好像和他们不是一个妈生出来的。

    “汪汪!”地上爬得正欢的老太太和二闺女一起叫了起来,似乎不满意李家老大的态度。这两个变成狗以后,就自觉站在神婆这边的立场上了。

    “不需要你看着顺眼,这就走,再也不见!”吴翠哈横了一眼,打算离开,柳丁和李秀、李亮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别介啊!我错了!看你老顺眼了!你快把我弟弟放过吧!放过了我弟弟,你爱咋走就咋走!我们也不留你!”李家大姐挡住了路。

    “那我就是不管,你还能吃了我啊?不要以为谁都是被吓唬长大的!”吴翠哈拎着凳子硬挤过来。

    李家老大也没有退缩,脸对脸继续说:“再说了,我妈和二妹咋还学起狗来了,这都是柳条生气做的吧。柳条啊,差不多得了!咱妈这么大岁数了,你把她整病了,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啊?柳条,放过家里吧!一会儿我们几个都去路口给你烧纸,你多带点盘缠,上路走吧!”

    “哎呦呵,看不出来你还挺大度啊!那我再重复一遍!第一,我们要带两个孩子回姥姥家那边生活,直到他们长大成人!第二,你们李家的子女,无一例外的都去十字路口给柳条烧两捆老黄纸,一袋子金元宝,记住了吗?有一个没做到的,李明这辈子都别想醒过来了!李明醒过来以后,也要去烧,但是他要烧五捆老黄纸,五袋金元宝,对着西边磕三个响头,如果不照做,后果自负!”

    说完吴翠哈转过身子,向门口走过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李家大姐突然从跟后面薅住了自己的后脖领子,拽着向后拖。即使手里有凳子,也来不及自我防卫。

    “我让你走!事儿还没办完,你就想走?门儿都没有!不把我家的事处理好,哪儿都别想去!”李家大姐勒紧了吴翠哈的衣领,她被勒得有些上不来气。

    李家三姐和四姐见老大占了上风,蜂拥而至。

    吴翠哈被他们抵住,整个人不能动。她已经感觉到,有人在抢她手里的凳子。

    人往往在绝望的时候,会迸发出绝处逢生的希望。

    她从一开始的慌乱,变成理性地分析,等待时机。柳丁在门口大喝一声,向屋内冲了过来。

    突然,“砰”的一声,抓住自己脖领子的手松开了,身后的李家大姐倒了下去。吴翠哈不再被勒得透不过气来了。回头看,胡立手里举着小板凳,惊恐地瞪着眼睛。

    原来,刚才帮忙的是胡立,她在后面用小板凳砸中李家大姐的头,李家大姐才松开手倒了下去。真没想到,胡立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自己。

    吴翠哈冲着她,点了一下头,抡起凳子,砸倒了李家三姐,又抬起腿踹倒了李家四姐。回过头对胡立说:“抱着孩子,我们走!”

    胡立也没想到神婆会这样说,惊讶之余,还是抱起孩子,跟在后面,柳丁跑进来,见已经脱险,转身就往回跑,吴翠哈紧随其后,胡立抱着个孩子在最后边。

    几个人飞快地离开了李明家,跑向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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