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哈一声不吭地跟在二大娘的身后,看着她走出自家大门,二大爷站在外面等着,两个人走了,才关上大门,锁好,回了屋。

    吴翠哈气得浑身发抖,二大娘走的时候,看她那种怨恨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哪里来的那么多应该?哪里来的那么多亏欠?她怎么那么理直气壮?便宜没有占到,就把罪过强加到自己的头上,这是什么逻辑?她咬着牙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今天晚上,不至于憋气到死吧。

    她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除了算卦,自己也不会做什么,那么再开始算卦还是一样会遇到那些无理取闹的人,甚至还有一些不安好心欺负她一个女人的,这样的境遇还会比比皆是,怎么办?还要继续做下去吗?

    她费尽心思地思考了很多,也没有想出一条更好的出路,一个女人,独立地活下去就这么难吗?她还是不愿意承认。

    想得脑瓜子生疼,也没有好的办法,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这一晚上,饭没吃上一口,给老两口费劲儿地擀面条,也没捞着一个好,自己也懒得动了,关了灯睡觉。

    睡梦中,她依然气得鼓鼓的,不时喘着粗气。

    “睡觉生气伤身体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宝!你这个缺德孩子,说走就走,不能多唠两句啊,你也看到了,你妈我活的有多不易,连老头老太太都来欺负我!”

    “你那么厉害,鬼都不怕,还能被人欺负?那是你没发挥好!你要还击回去,不然永远会有人变着法子欺负你!因为你是一个女人!总有人会觉得一个女人落了单,会很好欺负,不欺负一下,都对不住自己!”

    李小宝还是老样子,歪戴着帽子,身穿黑色的袍子,他瘦长的身体,穿上黑袍子,显得更加高大,比那天看到的几个穿黑袍子的人还要高出半头。

    “是啊,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啊!好在我把他们两个撵走了!不然今天晚上太憋气了!”

    “你自己好,才能真的好!”李小宝说着话,还拨了一下帽子上的耳朵,耳朵被他一拨,上下跳动。

    “小宝,你真的是使者啊?看你这副屌样子,总是忍不住怀疑呢!那你说说吴翠花的死期,还有苦瓜脸女人的?”

    “吴翠花?下个月初五,午时三分,我的名单里有。因为和你的名字太像,我多看了两眼!”

    “啊?你真的知道?那苦瓜脸女人呢?”

    “不知道,她又不叫苦瓜脸,最起码要知道名字吧!你以为我是阎王爷啊?阎王爷都要知道名字,没有名字不好弄的!”

    “也是啊?那不对啊,吴翠花的病好了,怎么会死呢?”

    “气死的!”

    “那倒有可能!她那个人,能被气死!”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这个女人,她对你好像也不大友好啊?你现在爱心泛滥啊?”

    “那倒没有,只是最近看卦的,看得都不顺利,他们都说我算得不准,其实我也没觉得不准啊,她和她儿媳妇苦瓜脸女人算死期,一家人,张口闭口地算死期,也不嫌晦气!”

    “她的命里就有那些,好的没有!”

    “儿子啊,以后我要是算命,你能不能给妈一些小小的提示?这样我才能算得万无一失!”

    “怎么说呢?我要说行,肯定会被揭发,我要说不行,你肯定会生气,谁让你是我妈呢?不过要说明一点,我只会看生死,除了生死,我都不会看!要知道名字,名字错了,看不出来!”

    “好吧好吧!除了算生死,剩下的我自己算好了!活着太不易了!好在我还很努力!”

    “太姥爷的那本书,你好好看,那个真的非常有用!我姥姥还担心你找不到呢!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你看透了,什么都会算!”

    “胡立呢?你和胡立会不会有孩子?”() ()

    吴翠哈突然想起来,赶紧问,生怕儿子又不见了。

    “小宝?”吴翠哈的眼前一个人影都不见,她开始怀疑,李小宝刚才是真的出现过吗?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李小宝!你总是说没影儿就没影儿,这样很讨厌啊!我讨厌你这样啊!你听见了没有?”

    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一点儿回声,她这才想起来打量一下周围,周围空荡荡的,像是被一团浓重的雾气包围,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困住,她猛然冲上去撞,墙又像是会走一样,离的远远的。

    吴翠哈一直在跑,一直在找,也没有找到儿子李小宝,她泄气地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她感觉自己掉下了万丈深渊,耳边呼啸的风声,衣服刮到树枝上,布料撕裂发出的声音,她张大嘴巴狂叫,自己却听不见任何响动。

    就在她认为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的时候,她看见了光亮,猛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坐在自家的火炕上,太阳透过窗帘照进来,刚好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她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她醒了过来。

    这个梦好像把她身上所有的气力都用尽了,她浑身无力,瘫软在炕上。她的手臂抬起来想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才发现袖子被撕得一条条的,耳边不由地回响起布料撕裂的声音,睁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是梦还是真实存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问,整个人开始迷茫。

    迷茫了半天,才把思绪拽回来,自己要走出去,不然早晚会疯掉的。

    对了,要去城里!昨晚就说要去城里,这就走,先离开这里,自己需要换个环境。

    她跳下炕,找了一个布兜子,装上了两件衣服,又胡乱塞进去毛巾、牙刷之类的东西,换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

    太阳照到身上,她感觉到一些力量,不然她觉得自己虚弱的都快走不动路了。大门外还是站着人,还不是一个,看见她打开大门出来的一刻,门口的人向两边躲了躲。

    “出来了!神婆出来了!”有人在低声嘀咕。

    “今天算吗?我排第一!”说话的男人,吴翠哈扫了一眼,这个男人竟然是房瑞东。

    “不算!”吴翠哈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地?算得不准不敢算了?”房瑞东的脑袋还包着纱布,眼神里却透着狡黠。

    “算得不准你还来啊?”旁边排第二的人不乐意了。

    “我愿意!你管得着啊?不准你还来呢?”房瑞东斜着眼睛瞪了那个人。

    “我可是因为神婆算得准才来的,今天一早我就听说神婆可厉害了,别人破不了的事情,神婆都能做!”

    “算得准啥啊?都说她算得不准!”房瑞东不服气地反驳。

    吴翠哈一句话没说,抬腿就走。

    “神婆,你咋走了啊?今天还回来不?我排第一呢!给句准话,回来不?”房瑞东见吴翠哈要走,急了。

    吴翠哈停下来脚步,转回身,不眨眼睛地盯着房瑞东看。

    房瑞东被她看得手足无措,索性一黑脸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大哥我啊?我妹妹三霞和你还是好朋友呢!”

    吴翠哈嘴角向上一挑,故意歪着嘴笑了,慢吞吞地说:“我家后窗户还有好多石块,窗户里嘛,你猜猜有什么?你猜啊?要不让你妹妹来猜啊?”

    房瑞东的脸红了,他明白吴翠哈话里的含义了,窘迫的没法回答。

    门口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听。

    “我告诉你吧!我家后窗户里面有鬼,一脸炉灰的鬼!”

    说完吴翠哈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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