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疏疏眼神暗了暗,默默将手机放回原处。

    “惩罚?什么惩罚?”姜沉嘀咕着,“……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姜沉继续嫌弃道:“我告诉你啊,我现在跟你感官想通,你别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不答应。”

    “闭嘴吧你!”童疏疏忍无可忍。

    夜幕降临,落日映红了半边天。

    童疏疏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地吃着老太太精心准备的晚餐。

    “疏疏,你怎么了?今天这么安静。”

    纵使眼睛眼不见,老太太也能精准察觉到童疏疏的情绪不太对劲,便抬手将桌上的菜往童疏疏的方向推了推。

    闻言,童疏疏放下碗筷,看向老太太:“奶奶,你说……一个人怎么才能防止跟另一个人对视呢?”

    老太太的手一顿,停在半空,半天没有说话。

    童疏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待察觉老太太的异常,这才抬头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老太太眼皮布满褶皱,微微下垂,双眸在一片阴影中空洞无神。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童疏疏一愣,无措地解释道,“我只是……”

    老太太和蔼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眼睛都盲了这么多年了,哪那么敏感脆弱。不过我想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如果不想跟人对视,要么看不见,要么……把视线挡住就行。”

    “挡住?”

    想着晚上还有惩罚,童疏疏准备睡觉前,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没想到脑袋里的那个家伙又开始呼天喊地抱怨。

    童疏疏褪下衣服的时候,姜沉在哀嚎:“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啊?”

    “你不是还威胁我要出去裸奔吗?只会口嗨的废物。”童疏疏坦然地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白皙纤细的躯体,“而且你算什么男人,你死都死了,现在在我身体里只能算一抹意识,连鬼都算不上。”

    “你……”姜沉恼羞成怒,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管你这么想的,反正……我、我闭眼睛了。”

    “哦,你还会闭眼啊?”

    “……”

    童疏疏哼着歌,没再搭理姜沉,待洗好澡走出浴室,正巧碰见去厨房倒水的老太太。

    “疏疏……你刚才在里面跟谁说话啊?”老太太问。

    童疏疏从善如流地回答道:“我、我打电话呢,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我不认识?”老太太追问。

    “哎呀!我每天在外面接触的人那么多,哪能个个都介绍给你认识啊?”说着,童疏疏皱了下眉,说实话,她新接触的人都太多了,她自己都快脸盲了,根本认不到几个人。

    “对哦,你实话跟我讲,你每天在外面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上次楼下王家那媳妇问我你在哪里上班,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太太诉苦,“害得小区里的那些人都乱传,说你……”

    童疏疏听出老太太的画外音,笑了一下,想着背后被造谣说闲话不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吗?

    天道好轮回,谁知道她上个月也一家小区跟其他住户说一个女主的坏话呢?

    “你放心!我每天都在外面……额,帮助人们更好地社交、生活、工作,让大家的人生都能走上正轨,做的也是非常正经和严肃的工作!”童疏疏斟酌道,“不过要是你住得不开心,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瞎扯什么呢?”老太太听得一头雾水,“你呀,少操心别人的人生,早点让自己的人生走上正轨才是正事,找个正规点的工作,有个家,别每天在外面瞎转悠,也别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

    “哎,跟你说不通。”童疏疏摆了摆手,懒得再听老太太的念叨,转身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老太太被童疏疏无所谓的态度气到跺脚。

    关门前,童疏疏朝老太太叮嘱:“对了,晚上听到什么,都别来我房间。”

    童疏疏知道老太太睡眠浅,耳朵还灵光,怕她听到什么,来敲自己的房门。

    闻言,老太太态度瞬间转变,关切道:“你身体又不舒服了?”

    “就是心情不太好……可能会做噩梦。”童疏疏随口道,“你别来叫醒我,我就喜欢这种身临其境看恐怖片的感觉,要是吵到你了,你要不晚上带个耳塞睡觉?”

    “每天都在说胡话。”老太太不赞同地拧紧了眉,唠叨着,“当初捡到你应该先带你去医院看看脑子的。”

    “哼。”童疏疏关上门。

    姜沉适时询问:“你晚上到底要干什么啊?惩罚是什么意思?”

    童疏疏不耐烦:“收起你的好奇心,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我失去意识后操控我的身体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等我醒了,我就带着你一起去死。”

    “……你威胁我?我都死过一次,会怕再死一次?”

    “怕不怕你自己心里清楚。”

    时间缓缓流淌,房间内一片静谧,女人穿着单薄的睡衣蜷缩在床上,侧身抱着被子陷入沉睡。

    啪嗒。

    时针落在数字十二上。

    窗外顿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整座城市被翻滚的浓云笼罩着,像被扣上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

    突然,躺在床上的女人瑟缩了一下,拽着被角的手指收紧,还微微发着抖。

    “童疏疏?”察觉到童疏疏状态不对,姜沉低声唤着童疏疏的名字,想把她叫醒。

    谁知,童疏疏不仅没醒,喉咙深处还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童疏疏,你怎么了?”姜沉的声音透露着几分焦急,想到童疏疏手机上受到的惩罚短信,姜沉眉头紧皱,下意识收紧手指,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可以操控这具身体了。

    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

    黑暗中,坐在客厅的老太太听见声音猛地回过头,惴惴不安地试探道:“疏疏你醒了?”

    姜沉顶着童疏疏身体,生疏地捋了捋自己凌乱的长发,又别扭地扣上睡衣领口,看见客厅的老人,模仿着童疏疏的口吻:“额……这么晚了,您、你怎么还没睡?”

    “你身体不舒服,我怎么睡得……”老太太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是说,我年龄大了觉少睡不着。”

    老太太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路过姜沉时停住脚步,手往虚空探了探。

    姜沉下意识握住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沉眼眸一黯,他与童疏疏在同一个躯体里,即使现在是他在操控这具身体,却依然能听到到,身体里某个昏暗的角落正隐约传出压抑的啜泣声,童疏疏晶莹的泪砸在心尖,长出布满荆棘的藤蔓,拽住内脏顷刻间将人拽入无尽的深渊。

    童疏疏……在害怕?

    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姜沉看向老太太:“婆婆,我平时做噩梦,怎么叫得醒啊?”

    “说什么呢,我从来都没有叫醒过你,每次都要等到你第二天早上自己醒过来,你呀,做噩梦的时候明明怕得不行,还非嘴硬说自己不怕。”老太太抬手摸了摸姜沉的头,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醒了就好。”

    “……这样。”姜沉烦躁地偏了下头。

    突然,脑中传来童疏疏的尖叫声,姜沉晃了下神,退后一步。

    “怎么了?”老太太问。

    “……婆婆,你先去休息吧,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姜沉加快步子冲进卫生间,锁上门,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中的脸,女孩皮肤白皙,浅棕色的眸子像凝固的琥珀,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圆润小巧的鼻头微微上翘,嘴唇天生带着妖冶的红,像干涸的鲜血。

    明明和记忆中的一摸一样,姜沉却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童疏疏。

    毕竟,他一直自诩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童疏疏的人。

    在他的记忆力,这个女人是个薄情寡义的混蛋,是一个以折磨他人为乐的人渣,是害得他落入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

    原本重生回来,他是高兴的,他想着老天爷还是有眼的,竟然还让自己重生到了童疏疏这个女人身上,肯定是因为看不得这个女人继续祸害其他人,才特意让他重生回来,将过去受过的伤,通通还回去。

    姜沉摩拳擦掌,结果一天下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童疏疏就痛苦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

    这可不行。

    姜沉语气平静,尝试再次呼唤着陷入梦魇的人:“童疏疏。”

    角落里的女人轻轻颤了一下,随后安静下来,不再有任何反应。

    姜沉下午看过童疏疏的手机,上面一条短信都没有。

    他记得很清楚,童疏疏看过短信后,没有再碰过手机,不可能是童疏疏删除的。起先他又看了一次手机,这次那条“惩罚”短信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姜沉想起童疏疏对待宁欣悦和常彦奇怪的态度,垂眸思索。

    童疏疏,到底有什么秘密?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砸在屋檐上、砸在柏油路面上,也砸了梦中的童疏疏身上,冰冷的寒意顷刻间侵占了整个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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