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白捡丫头

    贾琮抱着金钏儿回了荣禧堂。

    家下人见贾琮抱着一个丫头过来,浑身湿透,无不侧目,纷纷退避,心中都是纳罕。

    金钏儿已恢复了些神智,早已羞得要死,只把头埋在贾琮怀里,不敢抬起来。

    玲儿、铛儿见贾琮这般模样过来,赶忙迎上前,让婆子、媳妇接过金钏儿,急着给贾琮更衣。

    贾琮摇头道:“我没事,先照顾金钏儿。”

    众人知道他素来说一不二,忙抱着金钏儿进去,给她更衣、擦身。

    玲儿、铛儿两人又腾出手来服侍贾琮。

    “爷,先更衣罢,仔细着凉。”

    贾琮点点头,一边脱下湿衣,一边往里间走去。

    刚进门,便见拔步床旁上夜的小榻上,两个媳妇正围着一具雪白的胴体擦拭。

    贾琮一呆,这身段儿倒也不错,看了一眼忙退出来,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混账!这些婆子,越发不懂事了,怎么把个丫头弄到我房里更衣?那我在哪里更衣?”贾琮义正辞严地道。

    玲儿、铛儿两人掩嘴偷笑,道:“爷,她们看到你亲自抱着金钏儿进来,定是以为你们两个……嘻嘻……自然不敢怠慢。反正爷又不吃亏,看也白看。”

    “嗯,你们这么说也有几分……呸,爷是正经人,非礼勿视,懂不懂?休得坏了爷的名声。”贾琮瞪了两人一眼,自去碧纱橱里更衣。

    “是,爷。”两个小丫头忙笑着去服侍。

    贾琮刚更衣出来,便见宝钗、黛玉等人来了。

    见贾琮无恙,两人松了口气,道:“金钏儿怎样了?”

    “没大碍,呛了水。”

    宝钗笑道:“呀,又做了一件积阴功的好事。”

    黛玉笑道:“先吃饭罢。”

    早有婆子、丫头把从潇湘馆里搬来的饭菜摆上。

    贾琮与宝、黛、环三人刚吃过饭,便听林之孝火急火燎来回事。

    “三爷,老爷在外书房拿着宝二爷狠打,眼看着要出事,您看……”

    宝钗默然不语,黛玉一脸幸灾乐祸,十分解气。

    贾环则是嗤一声笑了。

    贾琮淡淡道:“老爷管教宝玉,自有道理。”

    “是。”林之孝不敢多言,忙退下。

    贾琮又带众人看了看金钏儿,见她已好了许多,都放下心来。

    金钏儿见到贾琮,顿时满脸羞得通红,忙用被子捂着。

    贾琮生怕被宝黛看出破绽,忙道:“捂着干什么,气息不畅仔细加重病情。以后不许轻生,知道么?

    多大点事,知道你委屈,宝玉也挨了一顿打。太太既然不要你,以后就伺候我罢。”

    金钏儿又羞又愧,忽然喜从天降,忙拉下被子,露出标致的脸来,含羞道:“奴婢谢三爷救命之恩,谢三爷宽待。”

    “嗯。好生躺着,待会医生给你看看。”贾琮心中暗笑,又白捡个俏丫头。

    “金钏儿,你最该谢的是环三爷,要不是爷替你求情,你这条小命送了也是白死。你看爷多大度,以前你还刺我呢。”贾环笑道。

    金钏儿窘道:“自然也要谢过环三爷,以往奴婢不懂事,冲撞了您,还望爷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爷岂是锱铢必较的小人,算了。”贾环大度地摆摆手,转锋一转,“不过,你若真过意不去,随便谢我三五两银子就罢了。”

    众人闻言无不莞尔。

    “浑说什么,不嫌丢人。”贾琮扯着贾环出来。

    贾环笑道:“三哥,要不要去看个热闹?”

    贾琮想了想,去看看也解气,便点了点头。

    “你们去不去?”

    宝钗摇头道:“有什么好看的,宝玉也该受些教训。”

    黛玉冷笑道:“举止不检,险些伤了一条性命,着实可恶,我看他作甚?我以后都不想见他。”

    贾琮便和贾环一道出来。

    贾琮、贾环刚出仪门,便见贾母已带着一大帮子婆子、丫头赶到贾政外书房门口,颤巍巍地气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贾政见母亲来了,又急又痛,连忙迎接出来,只见贾母扶着丫头喘吁吁的走来。

    贾政上前躬身陪笑道:“大暑热天,母亲有何生气,亲自走来?有话只该叫了儿子进去吩咐。”

    贾母听说,便止住步,喘息一会,厉声说道:“你原来是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只是可怜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叫我和谁说去!”

    贾政听这话不像,忙跪下含泪说道:“为儿的教训儿子,也为的是光宗耀祖。母亲这话,我做儿的如何禁得起?”

    贾母听说,便啐了一口道:“我说了一句话,你就禁不起,你那样下死手的板子,难道宝玉就禁得起了?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初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说着,也不觉滚下泪来。

    贾琮见贾政无地自容,又急又愧,忙走过来笑道:“老太太,大热天仔细气坏了身子。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

    老爷见宝玉不争气,自然恼怒。老太太可别认真动气。”

    贾政得贾琮解围,忙解释道:“母亲,为儿并不是胡乱打人,实实是这畜生……唉,做下这等伤天害理,悖逆人伦的事,叫儿子如何不怒?即便是祖宗在世,也要打死了他才罢。”

    贾母一惊,这罪名不可谓不重,忙喝道:“浑说什么?宝玉整天关在家里读书,闲来不过和姊妹们顽笑,哪里做了什么事?”

    贾政老泪纵横,只是摇头。

    贾琮道:“老太太,宝玉做了什么,您待会问太太便知。他不过挨了一顿打,却险些害了一条命,您老替他撑腰,也不怕折了他的福寿。”

    贾母听说涉及人命,闭口不言,又记挂宝玉,忙进屋察看,只见今日这顿打不比往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也抱着哭个不了。

    王夫人、凤姐儿忙劝解,又命婆子把宝玉放在春凳上抬走。

    贾琮见宝玉双股鲜血殷然,透衣沁出,伤的不轻,显然贾政是下了死手,因说道:“念在老爷已惩处了宝玉失德之行,我就不追究了,望他吃一堑长一智罢。来人,去我房里取些棒疮药来。”

    贾母、王夫人虽有些不忿,不过想着锦衣卫的伤药自然是最灵验的,也没开口反驳。

    贾环在一边强忍着没笑出声。

    待众人去后,贾琮打发走余人,道:“老爷不必太过恼怒,跳井的丫头我已救回来了,此事倒也没酿成大恶。”() ()

    贾政点点头,叹了口气,缓缓坐下,道:“琮哥儿,幸好咱家有你顶立门户,否则我真不知如何见列祖列宗。”

    贾琮道:“纨绔子弟,长于深宅妇人之手,难免如此。

    宝玉也不小了,我看以后就不要住园子里了,整日无所事事,荒废光阴,还是挪出来和老爷、太太住,每日听老爷耳提面命,当有改观。”

    贾政深以为然,点头道:“你说得很是,明日我就命他挪出来。”

    “今日老爷为何如此发怒?”

    贾政叹道:“一来是为这畜生品行不端,淫辱母婢,二来是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

    今日忠顺王府的长史都亲上门来,索要什么戏子。唉,真是玷污祖宗!”

    嗯?贾琮皱了皱眉:“什么戏子?”

    “说是个什么叫琪官的,是忠顺王爷驾前奉承的得力人。”

    怎么又和忠顺王府扯上了关系,贾琮微一沉吟,忠顺王与自己也算朝堂死敌,既牵扯到他,还须细细查问。

    “老爷可知这琪官是何许人?”

    贾政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这些事,全是宝玉这畜生背着我在外胡孱!”

    “老爷不必动怒,以后严加管教便罢了。”

    贾琮随口安慰两句出来,手一招,召来亲兵低声吩咐了两句。

    ――

    两日后,关于琪官的所有消息便摆上了贾琮案头。

    贾琮看着底下锦衣卫两大掌风千户,道:“查到什么,各自说吧。”

    孟晨与王飞谦让一番,当仁不让,道:“禀大人,卑职查到,琪官名蒋玉菡,大约七八年前,太上皇赏赐了一班小戏儿给忠顺王,其中就有琪官。

    此人俊俏玲珑,风流倜傥,唱作俱佳,极得忠顺王喜爱,收为禁脔,也时常派这个御赐的戏班子去各豪门府邸献艺,夸耀荣宠,并替他联络人情。”

    说到这里,孟晨住了口,看向王飞,总不好他一个人说完,让王飞无话可说,这就得罪人了。

    王飞忙道:“禀大人,卑职还查到,琪官此人不单周旋于各豪门府邸之间,与各家年轻公子也颇有交情。

    潭府宝二爷便是在酒桌上认识的他,两人还互赠了信物汗巾子。而且此人还颇得北静王喜爱,赏了他茜香国来的大红汗巾。”

    贾琮点点头,道:“为何忠顺王府又找不到他了?”

    王飞道:“据说是和忠顺王闹了别扭,自家跑了。前不久,他与人说在东郊离城二十里的紫檀堡,置了田产庄地,如今神京城内外都找不到,想来应躲在那里。”

    “嗯?究竟在不在?”贾琮眉头微皱。

    王飞忙道:“禀大人,卑职不敢断言,因那庄子颇多庄客守卫,等闲靠近不得,故不能确知。”

    贾琮道:“你们以为此人如何?”

    孟晨拱手道:“卑职以为,此人非同寻常,定有问题。”

    “说。”

    “原因很简单,咱锦衣卫用尽办法,都不能确定他身处何地、身是何人,足可断定此人有鬼。”孟晨道。

    “对!寻常庄子,哪有锦衣卫密探摸不透的?偏生紫檀堡这庄子,针插不透,水泼不进,因怕打草惊蛇,卑职没有强行搜查。”王飞道。

    “那庄子有多大?”贾琮道。

    王飞道:“占地近千亩,内外两层,庄客估计至少有三四百,探子靠近不得,只扮成行脚商人,在外窥视了一番。”

    贾琮点点头,道:“孟晨,你是锦衣卫的老人,说说你的判断。”

    “是。”孟晨理了理思路,道:“卑职愚见,琪官此人身份不出两种可能。

    一者,此人是忠顺王的心腹密谍,平日以戏子身份为掩饰,替他联络权贵,结交豪门,刺探消息。

    不过从其竟敢擅自逃离王府,且王府并不知紫檀堡庄子看,这个可能性不大。

    “卑职斗胆猜测,此人或许是……东厂的人!

    从其被太上皇赐给忠顺王府的那天起,他便肩负了替东厂监察宗室、豪门的使命。

    想那么大的庄子,琪官哪有财力购买?若是东厂的据点,那就顺理成章了。

    这也解释了,为何忠顺王爷不知紫檀堡之事,而琪官也有胆子擅离王府,且还有恃无恐把紫檀堡的地方说与宝二爷,生怕忠顺王找不到似的。”

    “有理。”贾琮点点头。

    王飞忙补充道:“卑职也是这般推测。另,琪官此举并无大用,似乎在和忠顺王撒娇赌气一般,笃定他必会找来,看来琪官此人是吃定了忠顺王。

    此外,琪官既把紫檀堡庄子告诉了旁人,可见此处并非什么隐秘的要害之地,虽非紧要之地,依旧守备森严,可见东厂的底蕴。

    卑职以为,应尽快摸清东厂的家底。”

    贾琮点头道:“孟晨,以往北司与东厂素来紧密,你们要查访应是手到擒来,监察东厂的差事,你去办罢。”

    “卑职遵命,定不负大人所托。”

    贾琮打发走孟晨,对王飞道:“你负责盯着忠顺王府、琪官等人,并所有和忠顺王交好的宗亲、勋贵,给我盯死了。若他们有什么大动作,我不信没有蛛丝马迹。”

    “卑职遵命。”王飞试探道:“大人,卑职想额外申领一笔银子,用作此事开支。

    卑职想着,打探消息最灵最准的法子,莫如收买各家各府的管事人等,只要其稍微贪财,露出一丝风声,便可被我等反控制,这样一来,岂非多了许多暗间?”

    “可。”

    ――

    转眼到了五月底,这日贾琮下衙来,便听晴雯笑道:“咱家今儿来了个老亲戚。”

    “谁?”

    “就是爷上年赏过的刘姥姥。”晴雯笑道:“她带着小孙儿又来了,还带了许多新鲜瓜果野菜来孝敬爷。”

    贾琮呵呵一笑,道:“现在哪里?”

    “听平儿姑娘说,刘姥姥入了老太太的眼,老太太留着她住几天,明儿还要请她逛园子呢。”

    “好,刘姥姥是个好人。明儿我早些下衙,亲自陪她逛逛。你打点些礼物银子,等她多早晚家去,派亲兵护送她。”贾琮道。

    “好勒。爷,恕我多嘴,为何您这般看重一个乡下老妪?”晴雯奇道。

    贾琮笑着在晴雯俏脸上拧了拧,道:“这个爷没法解释,你只要敬着些儿便成了。”

    “哦。”晴雯娇憨地点头,“我听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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