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来得都那么不合时宜,在季锦如从医院回到陆家的第二天,陈北告诉她,他哥哥已经同意让她去工作了。

    陈北在对面高兴地诉说,她却一直没有反应。

    如果这事放在毁容前,季锦如一定会高兴疯,可放在现在,她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她是那么的懦弱。

    “破空姐,你在听吗?”

    季锦如沉默良久,抱歉地告诉对面,“对不起啊,我最近发生了点事情,可能办法去了。”

    陈北到底年纪小,急切地追问她怎么了,她眼里又激出几滴眼泪,声音跟哽咽,“陈北,谢谢你,但我真的没办法去了。”

    “好吧,破空姐姐,等你处理好了事情还想来的话也行,你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一定要和我说呀,我们是好朋友。”

    季锦如可以想象到对面的男孩是怎样的真挚,明明年纪那么小,却让人这么温暖,她几乎要蒙在被子里哭,含糊地回了一句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一餐一饭,一觉一眠里,新年悄悄来了。

    季锦如躲在陆家,没再出过门,今天也照常坐在餐桌前吃饭,小口小口地把饭往嘴里送,眼神呆滞地看着外面的雪景。

    银装素裹的世界,她连别墅的院子都不敢踏出,只敢在黑暗里不停地沉沦,直到永远适应。

    陆卿歌坐在对面,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次看到她这副样子,他就觉得自己要炸开一样。

    只是一张脸而已,若是他自己的脸毁了,他根本不当回事,可季锦如的脸毁了,比他自己毁容还让人难受。

    她在难受,他比她更难受,这种感觉无从说起,又无法压制。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陆卿歌拉起对面发呆的季锦如推到院子里。

    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不悦,“冷着张脸给谁看,你以为我是沉野吗?什么时候会笑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大门巨响一声被关上,隔绝了里面和外面,季锦如呆滞地站在门口,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明明已经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了,可雪花融化在脸上时,硫酸泼到脸上的冰冷又唤醒她的记忆,她窝在大门的角落,眼泪滴滴答答往下砸。

    透过窗子,陆卿歌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见她忽然蹲下,他立刻站起来去看,看到她窝成一小团的模样。

    会不会没吃饱,外面会不会太冷,她会不会害怕,各种问题拉扯着陆卿歌的神经,他甚至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把她推出去,又为什么要把把门给关上。

    季锦如眼前泛白,被眼泪糊了一层,她试探性地抓了一把雪,手瞬间冻得通红,可她仿若不觉,刻意用这样的冷和痛去逼出心里的酸。

    忽然,她被一只手大力扯起,那人扯着她直直地往院子外走去。

    外面的世界让她感到害怕,她拍打着陆卿歌的手往后挪,声音沙哑,“陆卿歌,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女孩的哭喊撕心裂肺,就像失去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在大哭,完全没有章法,又一点不肯妥协。

    陆卿歌被这哭声弄得心烦意乱,拉扯之下,身后的人重重摔在雪地里,趴在雪里不肯起来。

    那一双破碎的眼睛仰望着他,眼眶边缘染上了胭脂色,她哭着拒绝,“我不要,不要。”

    这副害怕的样子,陆卿歌从没见过,季锦如的眼里有着天然的倔强,可现在,那抹倔强全被击碎了,只剩下怕人的脆弱。

    心痛之余,他松开了她的手,待在原地看着她。

    女孩鼻子眼睛全是红的,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伏在雪地里抓着他的裤脚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回去。”

    陆卿歌差点被她这样子迷惑,顺从了她的心意,下一刻眼睛闪过厉色,弯身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走的方向不是陆家,而是街道,他就这么抱着她远离陆家,季锦如看到后大哭着拍打他,“陆卿歌,我讨厌你,我不要去。”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陆卿歌的脸颊滑落,只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察觉到。

    天气太冷,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只是偶尔碰到几个,怪异地看向他们,季锦如慌张地把脸往陆卿歌怀里躲,也顾不得此刻抱着她的人是谁。

    她委屈极了,一路上都躲在他怀里掉眼泪,一言不发。

    陆卿歌没有目的地的走着,他只是想让季锦如好好地看看这外面的世界,她害怕出来,他便非要她面对。

    路过一个小公园,里面只有几个小朋友在玩耍。

    一个裹得圆圆滚滚地小男孩指着他们对旁边的妈妈说,“妈妈,你快看,那个姐姐这么大了还要哥哥抱着。”

    旁边的母亲慌忙向他们说对不起,又轻声教训了小男孩两句。

    季锦如窝在陆卿歌怀里都忘了哭,只觉得既委屈又丢脸,如果陆卿歌不带她出来,她根本不用面对这些。

    没想到一向冷漠的陆卿歌调笑着应和小男孩,“是啊,这么大人了还不敢自己出来玩。”

    他的话里没有嫌弃,反而带了些宠溺,说完后直接松了手把季锦如放了下来,轻声示意,“会走吧,自己玩去。”

    忽然没了掩护,季锦如死死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陆卿歌连着扯了两下都没扯下来,她脸埋在他的怀里像只鹌鹑,怎么也不肯抬头。

    小男孩从滑滑梯上滑下来,又指着季锦如大声喊,“姐姐羞羞脸,还要哥哥抱。”

    陆卿歌没再纵着她,一把把她的身子扭正,那张被灼烧过的脸瞬间出现在大家眼里,冷空气吹到脸上,吹到伤处,季锦如站在原地浑身发抖,茫然害怕地不知道看哪。

    “妈妈,姐姐的脸有个黑黑的大洞。”

    童言无忌,所有小孩都看过来,季锦如强忍着才没有哭,眼眶却已经红了一圈。

    她转身要跑掉,却再次被拦腰抱起,男人的手臂粗壮有力,将她高高抱起放到滑滑梯上,一个所有人都能看清的位置。

    季锦如低着头,旁边小男孩的妈妈还在道歉,良久的沉默之后,被教训过的小男孩跑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季锦如闪躲着不敢看人,小男孩稚气的声音飘荡到耳边,“姐姐,对不起,你是不是不会玩滑滑梯呀,我带你一起玩好不好。”

    小男孩殷切的声音带动了旁边几个善良的孩子,几个小孩纷纷表示也要带季锦如玩,甚至还差点为此吵起来。

    最后还是小男孩占了上风,但几个小不点都在旁边看着,甜甜的说,“姐姐,你快滑下来呀,我们在下面接住你。”

    被这么多人围观,季锦如全身都不自在,看着远处的陆卿歌,眼里不自觉带上些撒娇的意味,逗得陆卿歌弯起唇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已经开始依赖这个人。

    季锦如被几个小屁孩吵得没办法,快速滑了下去,本想逃跑,结果被几个小孩又抓着压上了滑滑梯。

    连着滑了几下,几个小朋友慢慢都被叫回去吃中饭,小男孩走的时候还跑过来对着季锦如的脸吹了吹,说,“我给姐姐吹一吹,就不会痛了,你在这里等我,等我吃完饭我跑过来带你玩。”

    小男孩的妈妈开始催他,他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的皱着眉,最后看了季锦如一眼,快速跑开了。

    几个小朋友一闹,季锦如渐渐忘了难受,她爬上滑滑梯从上面快速滑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面站了个陆卿歌。

    季锦如来不及刹车,张开手直直地撞进他怀里,唇瓣轻轻擦过陆卿歌的侧脸,两个人都呆住了。

    她瞪大眼睛,僵硬地收回手,率先告状,“你干嘛站在滑梯口。”

    陆卿歌没有和她争执这事,算是认下了自己的错误,只是有些好笑地问她,“还回不回去了。”

    “那男孩让我等他吃完饭还带我玩。”

    季锦如拿出小男孩当挡箭牌,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陆卿歌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觉得她幼稚。

    她撇了下嘴,从滑梯上滑下,看到陆卿歌坐在公园的小凳上一直看着她这边,莫名地叫她想起了那个把她误会成余念时期的陆卿歌,总是用温柔眷念的眼神看着她。

    季锦如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季锦如想起今天是新年,从冰箱拿出一袋饺子去煮,煮得时候想起陆卿歌,特意多下了几个。

    她端出去时,陆卿歌刚好从楼上下来,季锦如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两盘饺子分别放好,陆卿歌看她一眼,坐了下来。

    气氛奇怪,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地吃着饺子,像是个新年又不像个新年。

    陆峰打电话来,陆卿歌吃完就上楼去接了,季锦如自己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发呆。

    白天的事情在脑袋里闪过,那些带着她玩的小朋友并不被她的容貌吓到,甚至因此而关心她,也许外面的世界善意总要多一些,异样的眼光终究是少数。

    她不能因为容貌受损就放弃生活,更不能永远地藏在陆卿歌这,她需要打开自己新的生活。

    季锦如向陈北问了下工作的事,陈北告诉她她想来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最终,她还是十分不好意思地问陈北,“新年过后我能过去就职吗?”

    “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来,我在大门口接你,不能让你受欺负。”

    季锦如心下感动,真觉得这家伙太靠谱了,还护短,简直是个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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