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柏瞟了眼地面上还在冒烟的祛秽香,崔停清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他视线看到自己点燃的祛秽香,立即捡起来,边捡边心虚道:“方才发现黑衣人,情急之下不小心丢在这里了。”

    破案需要很严谨,验看亦是如此。现场丢下属于自己的东西,乃是大忌。

    不知是不是宇文柏来了,屋内人气足,崔停清感觉屋子没有那么阴森森凉飕飕。

    宇文柏蹲下身子,从腰侧掏出一把匕首,欲要拨开死者上半身衣裳,确认死者死亡时间。

    “少卿!”崔停清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宇文少卿,我来,我来!堂堂大理寺少卿,这等杂活怎能让你自己动手呢!”

    话虽这么说,心底她可不是这么想。

    她不想宇文柏破坏尸体表征。

    而宇文柏会错意,露出舒心笑容,站起身,竟温和道:“无须再看,我信你。”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情,咱们大理寺办案,就应当严谨些。”崔停清立刻反驳,蹲下身子当场验看。

    宇文柏无声凝视崔停清忙碌的背影,心底暗想:……

    顾远山带来帮手,人刚到院门口,扯着嗓子喊崔停清,似有邀功之嫌。宇文柏双手负背,从屋内缓缓走出,顾远山见到他,静如鹌鹑。

    谢共秋扛着崔停清的木头匣子,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进来,“好你个顾远山!累死人的活给我干!”

    这话骂得中气十足,在谢共秋看到宇文柏的那刻,似泄气的气球,愈发没动静。

    宇文柏颔首,目光落在谢共秋手中的木头匣子上。谢共秋笑呵呵地递上木头匣子,他们都知道,崔停清没有出来,就说明她在里面验尸。

    那个木头匣子里的东西,全是验尸要用的。

    宇文柏稳稳接过谢共秋手中的木头匣子,瞧不出半点费劲,转身进屋内。

    “匣子帮我放到桌案上,”崔停清低头认真验尸,听到动静,以为是顾远山来了,“然后打开,在第一层拿竹镊子给我。”

    一把轻巧的竹镊子落在崔停清伸出的手掌心中,崔停清心安理得接过,埋头干活。没多久,她又吩咐道:“空罐子。”

    空罐子赫然出现在她身旁。

    她凝神将白骨内的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装入罐子内,似在和身旁的人说话,又似在呢喃:“这瞧着怎么那么像仙子仙。”

    “可能是未消化全的东西。”宇文柏轻飘飘地说了句话,崔停清身躯一抖,僵硬回头,气虚问道:“宇文少卿何时进来?”

    “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崔停清眨眨眼,心底懊悔至极,无话可说,只好低头继续忙碌。

    “凶器不是这个匕首吗?”宇文柏借着窗户缝隙的阳光,将尸骨上的磨损看得一清二楚,“这处骨头上的痕迹,一看就是尖锐之物造成的。伤口深至骨头,此处对应正是心肺,不大可能还能活命。”

    闻言,崔停清回道:“此处确实是新伤,痕迹细且长,如宇文少卿推断一般,乃尖锐之物造成。但……不是死者真正的死因。”

    宇文柏正了正身子,“何以见得?”

    “死者身长七尺五,身材魁梧,若是因匕首刺伤重要部位失血过多而死,屋内毫无打斗痕迹,杀害死者之人必定是个武艺高强或者是死者熟悉之人。”崔停清认真分析。

    “死者可能中了迷药?无力争执?”宇文柏继续问道。

    “中毒是有可能的,”崔停清一脸严肃,“死者尸身已经腐败,无法从□□看出中毒迹象。但是我们可以验骨,非中毒死的尸骨,颜色没有这么特殊。”

    宇文柏双眼迷茫,“这身骨头,颜色特殊吗?”

    他不置信眨眨眼,定睛一看,颜色还是很正常呀!

    “不特殊吗?”崔停清疑惑,“分明比寻常骨头灰了些,宇文少卿敲不出来吗?”

    宇文柏坚定摇头,崔停清以为他看不出来,刚想说些安慰人的话,宇文柏接着道:“我敢肯定,这颜色正常。”

    崔停清懒得争辩,“待我验骨结束,方知真相。”

    言罢,她招呼外面的小吏进来收拾案发现场。

    那封书信,被小吏装好,带回大理寺。

    ——

    整理带回来的东西时,崔停清打开书信,上面字迹潦草,努力盯着一字半天,瞧不出是什么字,索性丢给谢共秋,让他好好看看书信里的内容。

    谢共秋翻看纸张,发现里面有一张似药方子的东西。

    顾远山见到,扯着嗓子喊道:“这张方子他居然也有!”

    他拿过方子,仔细看完,笃定道:“崇贤馆的叶嘉和金吾卫的卢强遗物中,也有这个方子。”

    三人面色忽变,谢共秋立刻低头将书信辨认清楚:

    “吾自北而来,随主君而去,未见主君,惹得一身骚。叹悲哀,恨机遇,懊恼人心如石,躲不过,避不开,只能徒手唱天哀。

    吾自北而来,崇天邺之安定,慕上都之繁盛,愿主君学之。惊天命,劝良道,血渗枯心,仇未去得,一身湖海茫茫恨。”

    听完谢共秋念信上内容,顾远山下意识问:“主君,谁是他的主君?”

    谢共秋摇头,“此人身份还未知晓。”

    “听着这封信,不像是诀别信,”崔停清说道,“倒像是写给关系尚可之人。”

    顾远山附和点头。谢共秋突然羞愧一笑,“还有一张纸。”

    说完,他清清嗓子,将下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一人误歧途,错杀二人命。恐兵追千里,惊扰安然梦。雁衔万里书,中有生离辞。相逢只梦中,一寸肠千结。”

    话音一落,顾远山发出“啧啧”声,打心底不信这信里的内容,“这两个内容,若说他们出自一人,那我万万不信。”

    “有何不可信?同样都是情深义重之人。”谢共秋反驳道,“而且信上的所有内容,笔迹一样,如何作假?”

    闻言,崔停清从谢共秋手中接过信件,仔细比对上面的字迹,发现确实一模一样。

    难道,这人当真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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