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燕惊池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但手上动作却依旧不停,她将太子的嘴掰开避免他咬到舌头,将周身的几个大穴封住,又吩咐侍卫去取来粪水为太子催吐。

    三皇子站在一旁看着口鼻中不断涌出黑血的太子,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会!谁干的?

    “有人投毒!将承恩里外都围起来,连只蚊子都别放出去!”谢衔率先回过神来,厉声朝侍卫们吼道。

    众人虽不认识燕惊池,但看屋里另外两个主子都没有阻止便也按照吩咐办事。

    粪水很快端来上来,燕惊池捏起太子的下巴就往里灌,灌了没多少太子便“哇”一声吐了出来,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侍卫才领着郎中匆匆赶来。

    ──太医自然是请不到的,皇宫离崇恩寺少说有三十里,等请来太医太子殿下孟婆汤都喝三碗了。

    郎中虽不敌宫中的太医但好歹也能看出个一二,比起燕惊池这种门外汉好了不知多少,因此燕惊池火速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老郎中顶着众人的目光检查一番后哆哆嗦嗦地开口:“贵人这……像…像是误食的断肠草。”

    此话一出,侍卫们立刻将慈恩寺的后厨团团围了起来,准备素斋的几个僧侣也很快被拿下,静室外哭声一片。

    老郎中哪里见过这阵仗,额头上冷汗直流,“但好在……好在处理及时,毒性蔓延尚未蔓延,”他抬手在额头上擦了擦,“服用几剂解毒的方子,仔细静养,可保性命无虞。”

    三皇子和谢衔听到这话后下意识转头朝燕惊池看了一眼,燕惊池却毫无所觉,低垂着眸子看着脚面。

    方才的素斋里面的几个人都吃了,怎么偏偏只有太子一人中毒?毒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下在哪里?

    经过一番操作下来,太子已经稍稍有了些意识,他猛咳了一声,但吐出的以不在是黑血,“水……”

    这一声打破了静室里凝重的气氛,三皇子回过神来从侍女的手中取过水,垫起太子的头喂下,上演了一好出兄友弟恭。

    水──?

    燕惊池眼皮一跳,将目光移到太子案前那盏茶上,谢衔先前一直在留意燕惊池的动向,此时见她盯着那盏茶,立刻反应过来,“来人,将太子殿下方才喝的茶水拿下去细细检查,贼人可能将断肠草混在里面了!”

    侍卫很快进来将茶盏取走,不多时将茶渣呈进来,静室里的郎中细细端详了一阵后猛地跪下磕了几个头声音嘶哑道:“殿下,这里头确实有几株断肠草。”

    除了燕惊池众人脸色齐齐一变,与太子殿下几位自幼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弟弟妹妹不同,他幼时逢乱,后来又在佛寺里养病,因此皇上对这位太子颇为愧疚,回京后可以说是极尽宠爱,早年就连喝的茶都是从皇上的份例里硬生生分出来的。

    后来有一回太子得了风寒高烧不断,皇上从太医那得知太子体寒,喝不得凉茶之后又命福州都督府每年专门为太子进贡一批上好的金骏眉。

    太子喝的茶可以说是全大庆独一份,如今出了问题,若真要追究起来脑袋得从京城一路砍到福州去。

    燕惊池只见太子的几个贴身侍女吓得瘫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直呼冤枉,静室里吵闹声不断,太子有重重咳了一声。

    三皇子萧植沉着脸让侍卫将这一干人等带下去好好审问,不要留在静室内打扰太子休息。

    侍卫们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押起侍女就要走。

    谁知突然,异变横生,其中一名原本还哭丧着脸的侍女突然爆起,使了个巧劲,夺过一个侍卫的佩刀不由分说便往太子的方向挥去。

    含玉自知今日之祸是避无可避,从燕惊池目光看向太子面前那盏茶的一瞬间起她便只有死路一条,刺杀皇室是死罪,刑部地牢里的手段她是万万撑不下的,倒不如当机立断的搏一搏,若真能要了太子的性命也算不辱使命。

    顺利夺过刀的一瞬间她还在庆幸自己进宫多年却依旧没忘记格斗的技巧,但很快她发现自己高兴得有些太早了,手中的刀停在太子面前无法移动分毫,接着一股巨大的力将自己震倒。

    她抬眼看去,坏她好事的燕小将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不带一丝温度,含玉被那看看死物的眼神吓了一楞,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刀已经到了燕惊池手里,手掌猛地一阵剧痛袭来。

    “啊!”含玉惨叫一声,手掌被那把刀硬生生钉在了木质的地板上,燕惊池手虚搭在她脸上,指尖一错,便将含玉的下巴便轻而易举地卸掉,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燕惊池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禁军侍卫都还未反应过来,含玉就已经被牢牢钉住再无法移动分毫,下巴也无力的耷拉着,口水流了一地,连服毒自尽的机会都没有,动作之娴熟,同那夜将绿腰击倒后便站在原地不动的二傻子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衔撩起眼皮,所有所思地朝燕惊池看了一眼,燕惊池的目光与他恰好对上,却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

    太医此时终于到了,如今静室一片混乱,萧植和谢衔扶着太子转移到另一间屋子,燕惊池想了想还是没跟去。

    静室里的含玉自然有人会带下去,侍卫们都有编制一声令下都能找到自己的岗位,这时似乎只有燕惊池一人无所事事。

    燕惊池走到静室外的院子里,随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此时禁军侍卫已经将崇恩寺团团围住,贼人被擒,危机暂时解除,没有人注意到她。

    终于,燕惊池身子虚脱似的摇晃了下,眼前发黑,她猛地伸手重重扶了下墙,克制不住地开始干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扶着墙缓了好一会,燕惊池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她缓缓抬起头,伸手扯了扯背后那被冷汗牢牢贴住的里衣,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扫了下,却突然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燕惊池猛地转过头朝那方向看去。

    ──是谢衔,他站在离燕惊池不远处不知看了多久。

    燕惊池这次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带着些许的侵略意味,一眨不眨地盯住那双漂亮的眼睛,这其实是大不敬,燕惊池一没官职二没爵位,他们叫她一声燕小将军也只是客套,如今这般是要被治罪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燕惊池虽觉得谢衔这个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但也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治她罪的人。。

    果然,谢衔没有理会燕惊池的目光,而是从怀里掏出条帕子递给她:“擦擦吧。”

    燕惊池以为他是让自己擦擦嘴,一边心说京城的人就是不一样,大男人还娘们唧唧的带个手绢,一边还是接过帕子胡乱在嘴上抹了下。

    “你擦嘴干嘛。”谢衔疑惑地看着燕惊池的动作,“我让你擦手。”

    燕惊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掌心里的嫩肉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月牙形的指甲印,看样子还挺深,血已经流到了指缝。

    “哦。”她又将那条手帕随意团成一团捏在手心里,“这样就行了。”

    谢衔看着燕惊池一脸好麻烦但还是给你个面子吧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燕惊池却好像已经把刚开始那有些不快的一幕翻过去了。

    “太子殿下情况如何了,好些了吗?”燕惊池站直身子。

    “太医来看过了,同郎中的说法没什么两样,说你处理得当,及时将太子拖离险境。”谢衔笑了笑,“看来燕小将军这次要狠狠在人前出一出风头了。”

    明明是她急于转移话题,想将静室里轻车熟路断掉含玉一切后路的事情揭过去,但谢衔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说她又觉得有些憋屈,像是输了什么似的。

    这种浑身上下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裹挟着的滋味委实不好受,燕惊池莫名的就有些想发火,她抬起眼看了下身旁的谢衔,没有接话。

    见燕惊池不说话,谢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站在崇恩寺郁郁葱葱的院子沉默了半晌,燕惊池朝谢衔点了点头:“借世子爷吉言,眼下没我什么事了,我便在寺里转转,就不多陪您了。”说罢朝院子外走去。

    谢衔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在燕惊池马上转弯消失在他视线里的前一瞬,谢衔淡淡开口:“今日之事实属意外,但木秀于林,燕小将军想必明白这个道理。”

    燕惊池闻言步子顿了顿,但也并未回头。

    太子承恩寺中毒一事果然令皇上震怒,当夜便下令刑部彻查此事,势必要从含玉嘴里问出幕后主使。

    太子中毒能转危为安燕惊池功不可没,皇上第二日早朝结束便召见了她。进宫觐见时恰巧遇到下朝的三皇子,萧祁身边的侍卫扶着他刚要上马车,见燕惊池要进宫,自然知道所谓何事,拉着她恭喜了一番后才登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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