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一刻以前,我依稀还不是很明白,什么是界定‘喜欢’与‘爱’的分界线。

    人类是太擅长自欺欺人的生物。

    但是尽管我们的大脑皮层和前额叶可以编造无数借口,在脑神经来不及调动的关键时刻,潜意识的那一秒的反应,才是真正的,脱去了所有伪装,卸下了所有面具,最□□的真实反应。

    ——我听到了枪响。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尖叫。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我要活下去。花间晴子要活下去。

    不是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紧紧地回攢住了那只熟悉的、每一处指节、掌纹、我都抚摸过、亲吻过的……那只温凉漂亮的手。太宰的手。

    然后我以扑倒的姿势蓦地抱住了他。

    我没有异能力。也没有盾牌。更没有防弹衣和坚不可破的铠甲。我有的,只有我自己的血肉之躯。

    是的,我连想都没有想,脑子其实是一片空白的,我只是下意识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砰!

    诶,真的是枪响吗?有谁,中弹了吗?

    一直在忍受着不间断疼痛的我,在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根本就无法看清中弹的是谁。

    直到火辣辣的剧痛从肩胛骨猛烈袭来,黏稠的温热的血从那一处汩汩涌出。

    好像是我……自己的血。

    啊,是我啊。

    还好是我啊。

    昏沉的意识在一片尖叫、混乱中,蓦地被拉扯入更为深沉的黑暗——

    人时常说,濒死的那一刻,眼前会走马观花地倒带回播这一生的记忆。

    某一块血淋淋的、冰冷冷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倏然松动了。

    是之前攻略失败99次的世界里,某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

    那似乎是我攻略失败的,第……90个世界。

    却也是我们第一次做.爱的世界。

    ***

    冰淇淋蛋糕已经开始融化了。

    我插好了蜡烛,两根数字蜡烛——1和8。

    今天晴子就18岁啦!

    一点,又过了零一分。

    没关系,反正已经过了零点,再多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没有关系吧。

    我坐在椅子上,抬头盯着滴答滴答转动的圆盘钟表,在心里告诉自己,再过二十五分钟,等到凌晨一点半,如果太宰还不回我的消息或者电话,那我就只好尝试打给别人,努力找到他了。

    15岁的生日没有过,他受伤了躺在医院里,答应我16岁的生日一定陪我过。

    16岁的生日也没有过,他的朋友受伤了,他答应我17岁的生日一定陪我过。

    17岁的生日,他被临时派遣出了一项紧急任务,于是……也没有和我一起过。

    “18岁的生日,一定陪小晴一起过哦~”他深情地捧着我的手虔诚地承诺。

    我18岁啦。你在哪里呢,亲爱的太宰。

    我一遍又一遍的解锁手机,反复查看那些条我发送出去,已读不回的短信。

    我打电话,却也是打不通的——我不知道是我被他拉黑了,还是他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有时候的晚上就是这样的,打电话永远也打不通。他和我说他在忙,不希望我打扰他。

    好吧,我理解,我都理解。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拨下了另一则电话。

    电话在响了三声以后被接起来了。

    “请问,是中原先生吗?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只是请问,您知道太宰在哪里吗?我打他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不回,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了。”

    电话接听的那一秒,我涨红了脸语速飞快地解释着自己:“主要是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他说要陪我一起过的……”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眶酸胀着,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落而下。

    “喂你…你别哭啊……”似乎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对面太宰的搭档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混蛋太宰!就是这么对自己女朋友的吗?!”

    “没有啦没有啦。他对我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联系不到他而已……”我揉掉又一颗眼泪。

    “你……别等他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那个混蛋青花鱼在和织田作之助还有坂口安吾喝酒。”

    接收到这个信息的我第一反应其实也不是——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而是——“所以,中原先生,您可以打通他的电话?”

    那边的少年迟疑着‘嗯’了一声:“怎么?你,打不通?”

    于是我明白了。

    太宰治他嫌我烦。

    他只拉黑了我一个人的电话,在他工作的时候,在他和朋友一起喝酒的时候,在他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候。

    我——只是他的累赘。只是他的包袱。

    可是他又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呢?

    “我知道了。谢谢您,中原先生。”我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哭腔,挂断了电话。

    我向来不喜欢在不熟悉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哪怕一丁半点。

    我点燃了这支蜡烛。

    冰淇淋蛋糕已经开始融化了,从顶部开始,一点点地融化,点燃了蜡烛以后它融化的速度更快了,迅速流淌成了粘腻的糖水。

    我看着圆形钟表上的时针、秒针、还在滴滴哒哒的转动。

    全世界的寂静将我吞没。

    凌晨一点半。两点。两点半。三点。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

    每隔十五分钟我都会尝试拨通一则电话给他。

    永远都打不通。

    然后我忽然想起来了。

    想起来……其实他从未说过喜欢我。

    想起来,他从未和我告白过。

    ——“我真的好爱太宰呢!”我这么对他说,无数次对他说。

    ——“小晴最可爱了呢!”他这么回应我,无数次回应我。

    ——“以后我们会结婚吗?”我满怀期待地问他。

    ——“啊,不知道呢。结婚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吧。”他仿佛听见了什么无聊至极的玩笑,却又不得不捧场笑两声这样,敷衍又温柔地回答我。

    凌晨四点十二分,他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没有解释他去哪里了。

    若无其事地给我一个熟悉的黏黏糊糊地拥抱,缠缠绵绵地吻。

    我第一次推开了他。

    盯着他的眼睛,执拗地问出口那个我一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我们……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眨了眨眼睛,天真又疑惑地望向我:“不是小晴自己说的,我们只是普通的床伴关系吗?”

    他没有对我开枪。

    也没有任何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我的心口。

    我在那一瞬间,忽然心如刀绞。

    原来人在难过到最极点的时候,真的会出现生理性疼痛。

    "我……"

    我望着他那张隽秀精致的脸,让我无数次溺毙在深处的鸢色眼眸,嚅嗫着唇,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我们结束吧’这句话说出口。

    有时候太爱一个人了,的确是无法分辨——究竟是不被爱这件事情让人更痛,还是离开那个你深爱至极的人更痛。

    “你说的对。”于是我微笑着说。

    把那个融化的冰淇淋蛋糕和从未被吹灭却已经燃到了尽头的蜡烛,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只是有些可惜,18岁的生日,还是没来得及许下一个愿望。

    而我也只有一个愿望。

    仅有的一个愿望。

    那个愿望是……

    希望我爱的人,同样爱我。

    ***

    我像搁浅的鱼挣扎着苏醒,从记忆碎片的深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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