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意识到了,我和他们是黑与白,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这一刻,他们明明说着我听得懂的词语,连在一起,组成句子,我却什么都听不懂了。

    “谁是,魏尔伦?钢琴家…信天翁…是谁的名字或者代号?”

    太宰温柔的向我解释:“是中也在Port Mafia的朋友哦。不过很可惜,全、部,都死去了呢。”

    他缠着我的手指,把玩着我的指尖,仿佛刚刚轻而易举用几句话就重伤了他的干部——仿佛那个向中也的心脏破空直直射出那一箭的人,不是他一样。

    如果不是他的睫羽也在轻轻颤动。

    太宰从来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失控的情绪。就连呼吸的频率,从我认识他开始,都是从始至终的平稳。

    所以,我不得不学会通过最为微小的细枝末节,来尝试分辨他情绪的起伏。

    尽管他依然含着仿佛淡漠的清浅微笑,他敛落的眼睫,却在细密的,轻轻的,颤动。

    有什么比天崩地裂的海啸还要汹涌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大肆破坏。

    就像婚礼前,当我问出口那句——‘你会杀了我吗?’

    他也是噙着相似的微笑,忍着相似的痛楚,睫羽相似的轻轻颤动着,若无其事地回答我。

    轰隆隆!

    地动山摇的雷声伴着划破天际的闪电贯穿了整片海域。

    船身像是下一秒就要断裂粉碎那般剧烈摇晃着。

    那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狂风暴雨,似乎终于落下了。

    还有其他什么我看不见的战火在同一时间蔓延。

    “我不会……绝对不可能让魏尔伦,对小晴,做出那样的事情。”

    中也声音沙哑,身侧握紧的拳头从刚才就未曾放开过。

    我想,如果不是他没有褪下那双黑色手套,也许此刻我会看见一滴又一滴的血珠从他的指缝滚落。

    中也在极力忍耐着——将焚烧肆虐的火焰死死地摁回去,任凭火焰灼烧着他自己的灵魂那样——忍耐着。

    “是吗?中也真的有这个信心,在魏尔伦的面前,保护好小晴的安危?可是我记得——”

    太宰终于轻描淡写的,朝濒临沸点却被硬生生降成冰点的水面,扔下了一颗,最后一颗鱼雷。

    “有一位刑警先生,似乎被魏尔伦拧断了脖子呢。是当着中也的面哦,对吗?”

    地动山摇的电闪雷鸣带起巨浪,在仿佛海啸地震那般世界末日降临的摇晃中,头顶那一盏盏华贵的水晶灯——

    哐啷!

    哐啷!

    一盏盏悉数砸落,摔得粉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我甚至都没有看见他们是什么时候朝彼此动手的——

    也许是在我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不至于滚进那堆水晶灯的玻璃碎片里,又或许是划破天际的闪电太过刺目,晃了我眼睛。

    ——中也当胸一脚,狠狠踹向太宰的胸口。而太宰……居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躲闪避让的念头。

    肩胛骨碎裂的声响被轰隆雷声盖过。

    他背抵着悬挂在红幕墙上的,十字架。

    微笑着,任凭鲜血染透了他的白色衬衣,又洇染了他的黑色西服:“中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吗?中也变弱了哦~”

    他在激怒中也。

    我看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

    “我说你们,够了吧?!”

    此时此刻我也生气了。

    我管他们什么黑手党大佬不大佬的。

    要打架也别当着我的面,难道他们不知道受伤我会心疼的吗?!

    太宰就这样噙着天真而淡薄的笑,居高临下俯视中也,任由自己被凶狠地揪着领子,扼住了脖子,正正好抵在了十字架上。

    像是下一秒,就要被耶稣审判的罪大恶极之人。

    那铺天盖地的雨滴像是神座下的天使军团在诵唱—— 噢神明求您来拯救我们,像鸟儿落入网间的我们,那诱惑如林陷阱遍地的无间地狱……求您赐给我们力量,来战胜魔鬼狡猾、阴险、放肆的诱惑……

    “中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可怜吗?啊,真是像极了一条嫉妒疯了的——狗呢。”

    “闭嘴!”

    中也那张漂亮至极的面孔上此刻覆着令人心惊的戾气。

    凛冽的拳风轰然击出——

    太宰漫不经心咽下喉间涌出的腥甜,语调仿佛愉悦极了,眼底却安静弥漫着冰冷的暗夜迷雾。

    “中也一定会止不住地去想,小晴和别的男人——上床时的样子吧?‘她被调.教的真完美’,中也是这样想的吧?可是,中也你才是第三者啊。该嫉妒到发疯的人,难道不该是我吗?”

    “混·蛋!我让你闭·嘴!!”

    吊灯一盏盏全部都碎掉了。唯一的光源只剩下一道道撕裂苍穹的闪电,于是天空时而亮如白昼,时而黑如死夜。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我只能看见中也线条锋利的下颚线。他侧面所有的表情,都被他燃烧成夕阳色泽的侧马尾遮挡住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哦,中也。”太宰微笑着说:“今天中也对我所有的冒犯,我都原谅了哦。只要从今以后,中也会给予自己的首领夫人——最高的尊重,那就足够了。她是我的,你听清楚了吗?”

    “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太宰就这样微笑着,带着他一贯优雅美丽的微笑,仿佛此刻被扼住了脖子,枪管抵着他胸口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从今天开始,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夫人。”

    他凝视着中也的眼睛,温柔而冷酷地挥出了最后一刀:

    “是你以后要躬身行礼,保持距离的存在——从今天开始,中也和小晴说话时,不能盯着她的眼睛,只能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不可以再叫她小晴,只能称呼她为夫人,就是这样必须要绝.对.尊.重的存在。是中也你,连她的指尖也不可以去触碰的存在,听清楚了吗?”

    ——砰!

    一发子弹擦着太宰的脸颊深深嵌进了十字架里。

    纯白的十字架被子弹崩出了裂纹,又被飞溅出的几滴黏稠的血染红。

    随着船身又一个快要四分五裂的摇晃,那个正着的十字架——

    终于摇摇欲坠着,歪歪扭扭倒了下来。

    逆十字架。

    属于撒旦的,属于魔鬼的,献祭于地狱的,逆十字架。

    上帝说,魔鬼是一切邪恶的化身,它是人与上帝永远的仇敌。

    上帝说,神明的权柄在天堂,不在人间。这世俗的王座上,坐着魔鬼。所以你们要虔诚祷告,以此来乞求圣灵垂听,赐予你们力量,不让地狱的烈火将你们燃烧成灰,成为魔鬼的奴仆。

    ——可是十字架,它倒了。

    所有的祷告,都带不进天堂了。

    所有的祷告,都被逆十字架带进了没有轮回的地狱尽头。

    他伸手,漫不经心抓住中也握着枪的手腕,缓缓地上移,直到枪口,抵上了他眉心:“或者,现在开枪。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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