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的街道以竹木建筑为多见,女性多佩戴银饰,有着和礼朝不一样的风情。

    然而,黎国又受中原王朝影响颇深,处处仍然可以见到中原文化的影子,比如天坛祭祀等。

    早在秦汉时期,中原就在黎国的地界上设立了郡县。只是最近几百年,中原王朝更迭变换,黎国逐渐脱离了中原王朝的控制,形成了独立的国家。

    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黎国老百姓。

    “听说礼朝送来白银十万两,绢布二十万匹。”

    “据说宋朝给辽国的岁币也不过如此啊!”

    “何止,礼朝找到了攻克天花的痘苗。东平王还带来了医者,来教咱们国家种痘。”

    “听说东平王年岁以高,还瘫痪了好多年,可辛苦他老人家了。”

    “礼朝使团最前面那位骑白马的少年郎君不就是东平王吗?老吗?瘫吗?”

    当围观的黎国老百姓一睹东平王的光彩,不少人高呼他们上了谣言的当了。

    “东平王明明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这传言有毒……”

    “听说三公主逃婚了,皇后换了位宗室女接受礼朝的和亲。”

    “三公主要是知道东平王这般风采,只怕肠子都是青的。”

    萧钰透、黛玉、迎春、湘云正在使者团中。因她们皆是女子,且萧钰透不便过早暴露身份,因此她们都戴了围帽遮住面孔。除了几位女子之外,萧珂涟也未免过早暴露身份,他也戴上了围帽,跟在使者团中。

    而黎国的人以为他们几人戴围帽是礼朝的风俗,且并未予以过多的关注。且进入黎国边境后,和亲队伍几经盘查,均未发现武器,因此,黎国官方也未关注这些戴围帽的“医者”。

    萧钰透听到街边的人在议论她,只是淡淡地“切”了一声,心想:“三公主岂是以貌取人之辈?”她转念又想到初见黛玉时的情形,“不,你们的三公主就是以貌取人了,更以心性取人。将来若遇到如林姐姐一般的男子,就毫不犹豫拐回来做驸马了。嘿嘿。”

    萧钰透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竟然笑出了声。

    和亲使者团中知道萧钰透受伤经历的人纷纷感到诧异,他们原以为黎国皇后给萧钰透带来的伤害会让她惧怕回到这个地方。结果,这个公主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似乎挺享受穿街的过程。

    不过,萧钰透的勇敢也让大家更放心了,只盼计划能预先计划地进行。

    黎国宫殿前迎接和亲使团的是一位一身铠甲的英武武将,和站在他身后乌泱泱的一群穿着重装铠甲的武人。

    礼朝接待外国使者的是鸿胪寺,为文官系统。黎国虽然举国尚武,也不至于让武人也兼职干文官的活吧。

    安排这些武将在此接待的人齐心叵测,分明是想说:你们礼朝此行虽然带了痘苗及医者,但是你们不要忘记了,你们是屈服于我黎国武力之下,战败来和亲的。

    萧珂涟愤然,整个人都在发抖似的。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他几乎都想现在出来揭穿皇后的恶行了。

    萧钰透对皇后这样的安排,也觉得气愤不已。

    不过,他俩戴着围帽,只有和他们距离很近的人才能感受到二人的情绪变化。黎国遥遥迎来的那波武人们却也看不到异样。

    湘云想到萧氏兄妹二人身上骇然的伤痕,他们现在无论怎样激动,都有情有可原。她轻声道:“小可怜、小芋头,我们在呢。”

    顾神瑛笑了。萧珂涟,小可怜;萧钰透,小芋头。也不知道这萧氏的皇子和公主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如此好玩。

    黎国众人见东平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面对迎接他的明晃晃的刀枪,他视若无物,谈笑自若,真非凡人啊!

    黎国迎亲的武将是一位年轻的将军,他是临时被提拔的。黎国的用意也是想用一个小将来折中原王朝使者的气势。

    但是,此刻这位少年将军被东平王的气度折服了,举止也和缓了许多。“末将莱弛,在此恭候东平王殿下。”

    顾神瑛听到的是“末将来迟”。他看看日头还未上三竿,吃午饭还早着呢,哪里迟了?黎国的武人还蛮有礼嘛。

    顾神瑛寒暄着:“哪里哪里,将军客气了。”

    莱弛听了东平王的回答后,一头雾水。我本来就该在这里等他,怎么叫客气呢?“末将职责所在。”

    顾神瑛继续寒暄:“将军真是重礼节的少年英雄呐。将军贵姓?”

    莱弛是临时学了一些汉语,他怕自己生硬的汉语让礼朝来的人听不懂了,便一字一句道:“末将、莱弛。”

    东平王恍然大悟,笑得更艳了。这个更好玩。

    不仅东平王在笑,随行的使团中除了萧珂涟和萧钰透没有猜透汉语的玄机,其余人都笑了起来。

    这下让远处恭候的黎国百官更为震惊了,礼朝此番随行的多为医者啊,连这些人能笑对刀剑,面无惧色。不愧是天朝上国的风范!

    一行使者笑着踏入黎国皇宫。

    黎国皇帝和皇后并坐于殿堂之上。他们下方的两旁边分别坐着太子萧珂蔼,以及一位身量尚小的盛装女孩。

    “礼朝东平王顾神瑛见过黎国皇帝、皇后。愿礼朝和黎国两国子民永享和平。”顾神瑛不卑不亢、神情自若地道。他拱手行了一个见异国国君之礼,那礼行的风度翩翩,让朝堂上一众黎国官员忍不住对他看了又看。

    “孤一直愿与礼朝修和平,咳咳咳……”黎国皇帝已经须发皆白,看上去身体状况并不好,难怪皇后能荼毒皇嗣,一手遮天。

    “父皇,要不儿臣先扶您去休息。由儿臣替您接待礼朝使节吧。”萧珂蔼关切地道。

    “臣等恳请陛下爱惜龙体。”殿上大臣们纷纷复议。

    “陛下,要不由太子扶您去休息,以尽孝道。”皇后也是对皇帝关切万分,“况且豆蔻公主是臣妾的内侄女儿,公主的婚事本就是后宫之事,臣妾接见东平王也是份内之事。”

    萧豆蔻公主的生母是皇后的庶出妹妹,嫁给了黎国的闲散宗室为妻。也就是三公主逃跑后,皇后便将萧豆蔻接入宫中,随便封了个公主,来接受礼朝的和亲。

    “且慢。”和亲使者团中突然站出一人。

    那人掀开围帽,正是被指责逃婚而受黎国众人群嘲的三公主萧钰透。

    “父皇,儿臣的婚事,怎能其他人顶替?”萧钰透的目光直指皇后。

    皇后一惊,她的下属明明回来禀报三公主已死,尸体坠入河中。

    但是,皇后是玩勾心斗角的老手了,她很快恢复了镇静,一脸委屈地跟皇帝道:“陛下,三公主肯回来就好。臣妾的妹妹还心疼豆蔻公主年纪小,是臣妾用国家大义说服了她,她才愿意将豆蔻公主献出来。”

    豆蔻公主则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只是两只乖巧地放在膝上的手将朝服拧除了深深地褶皱。她心中冷笑着,国家大义?皇后明明说如果她不进宫接受礼朝的和亲,皇后就要鸩杀她的母亲……

    “父皇,儿臣听信流言,出走皇宫是儿臣的不对。儿臣在途中遇到了礼朝的使者,也见到了东平王,一切误会都解开了。儿臣此行不慎受伤……”萧钰透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

    “透儿,你伤哪里了?咳咳……”皇帝既关切又担心,奈何身体不济。

    “父皇,是礼朝的医者一直想照顾儿臣。只是儿臣现在还有伤在身,为了下个月初五能顺利完成祭祀,在祖先见证下完成婚礼。儿臣恳请将礼朝随行的几位医姑留在宫中。”萧钰透道。

    黛玉、迎春、湘云上前。她们纷纷揭开围帽,对皇帝行礼。

    “准。”皇帝颤颤巍巍地道,“回来就好。珂蔼,你皇妹的婚礼和祭祀,就由你安排。”

    萧珂蔼的眼中已经起了水雾。他先前从内侍处听来的消息,说三皇妹已经被皇后的人秘密杀害,现在陛下的血脉只剩下他一人了。不知皇后何时会对他动手,那时黎国就真的要被皇后的家族给篡了。

    而现在,三皇妹竟然好生生地站在萧珂蔼面前。他还拿到了主持三皇妹婚礼和祭祀的权利。萧氏家族似乎还未走到绝境。

    皇后则是暗暗气得发抖,脸上却还挂着笑容。“如此甚好。”

    她出身黎国大族莫氏家族,在最好的年纪被送进宫给皇帝做了续弦。她的父兄执掌着黎国大半兵马,只等着合适的时机,让萧氏黎国,变成莫氏黎国。

    而现在,来和亲的东平王看起来是个厉害人物,且阴差阳错间和萧钰透认识了,还让她心甘情愿待嫁。若萧氏和礼国真的结盟了,那萧氏皇族就有了翻盘的机会。

    皇后退出大殿后,一连对亲信下了几道密令。

    而黛玉这边跟着萧钰透回到了她自己的宫殿。

    她发现,这所宫殿几乎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里面的宫人无不在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萧钰透说她想吃岭南的荔枝,故意发了顿公主脾气,赶走了身边几个宫人,拉着黛玉几个透泪眼盈盈地道:“姐姐,让你们跟我一起涉险了。”

    “小芋头,不要哭,我们此番是值得的,对不对?”黛玉将绢帕递给萧钰透。

    “至少解救了那个叫豆蔻公主的女孩,我瞧她比我家惜春姑娘还小。真可怜。”迎春道。

    萧钰透听完,叹了一口气。“她的母亲是皇后的庶出妹妹。听说皇后在闺中都压制她这位庶妹,没想到连侄女也不放过。我们一来就做了件好事对不对?豆蔻现在应该安全了。”

    “是的。”湘云道,“咱们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话,那就说点好玩的,那位“末将来迟”真的叫“来迟”吗?”

    萧钰透这才会意,破涕而笑。“他叫莱弛。别看他现在穿个铠甲,就以为自己是穿山甲,平日里可怂了。”

    “你们认识?”黛玉眸中灵光一闪。

    “是啊,小时候我们老在一起玩蹴鞠,他老是输给我和二哥。输完还哭鼻子说下次报仇,结果次次都是输。”萧钰透想了想又道,“皇后莫不是以为小孩子间的玩耍,还真会玩出什么恩怨吧……”

    黛玉笑道:“怕不是将军来迟,是将军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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