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归好像动了,好像没动,但那大汉的匕首却已摔落在地。

    再看那大汉时,只见他满脸痛苦之色,一只手耷拉着,显已折断。

    少年的眼睛亮了:“那个瘦木棍是最大真凶,就是他害的我姐姐!”

    曲归点点头,飞起一脚,正踢在大汉心口,一股极阴柔内力透体而入,大汉身子晃也未晃,蓦地扑到,没了气息。

    曲归一只手提起少年,展开轻功,向巨浪帮堂口飞掠而去。

    巨浪帮门外已无帮众,曲归一脚踹开大门,迈步而进。

    他知许多武功高手闯门时均习惯不走大门,越墙而入,因此守方往往将各类机关陷阱布置于围墙之下,故而反其道行之,自大门跨进院中。

    入得院中,但见树木、花丛、窗口等等可隐伏人手之处均藏有杀手,这些地方遮蔽有限,往往是藏头难以藏尾。

    好在埋伏之人大多可以料得敌手闯入之方位,只藏一面,倒也勉勉强强。

    而此时他们一个个全神以备,提防西面院墙,自然疏忽了其余之处。

    曲归若从墙头飞入,自不能瞧见提前躲好的众人,偏偏他于大门而进,打眼一看,只见院中各处可为埋伏之所不是露出一个肩膀,便是探出一个大腚,画面当真滑稽的可以。

    巨浪帮众人听闻大门声响,始知曲归竟从门口闯入,顿时人人愕然。

    须知,他们可是把仓促间能用上的各种机关陷阱,尽数设在围墙之下了。

    这干机关陷阱也正是他们对付曲归的倚仗,若非如此,有独挑黄河帮数处分舵的战绩在,他们怎敢与曲归放对?

    瘦长堂主坐镇屋中,见此情状,面色一狠,大喝道:“动手!”

    声音落下,院中原本或露肩、或露腚的大汉尽皆一跃而起,屋顶亦有人探出身子,众人齐声唿哨,各发暗器。

    一时间钢镖、袖箭、飞刀、铁锥……近百件暗器直如雨点般向曲归飞去,每一件都喂了剧毒。

    曲归如若硬闯,以长剑格挡暗器,凭他此时剑法,当有五成机会成功。

    再算上他左手提着的少年,那便绝无机会。

    所以曲归没有强闯。只见他足尖一点,身形倏地倒掠,及待暗器飞至,曲归已自大门穿出,身子一转,即至院墙之后,那漫天如雨的暗器,自亦射他不着。

    曲归出了院子,脚步不停,掠向院子后方。

    甫一掠至,只见围墙上飞出一人,恰好落于曲归身前,正是那瘦长堂主。

    瘦长堂主一见曲归,脸上变色,手中刀已挟着劲风劈了过来。

    曲归脚步一错,让过刀锋,食指伸出,在瘦长堂主手背轻轻一弹,但听得“喀”的轻响,瘦长堂主手骨已然为曲归指力震断,单刀随之落地。

    曲归手上动作不停,使动分筋错骨手法,但听得咔咔声响,瘦长堂主四肢已尽数为曲归折断,瘫软在地,面目扭曲。

    曲归这才松开少年的手,掠回院中。

    少年看着地上的瘦长堂主,蓦地大喊一声,捡起地上单刀,一把捅在其下阴之地,随即拔出单刀,又是一捅而入,接着再拔、再捅、再拔、再捅、再拔、再捅……

    不知捅了多少刀,那堂主早已不再惨叫,少年终于双手一松,单刀滑落,“当啷”一声,少年也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

    半晌,少年忽然大哭起来。

    少年哭声中,大院后门打开,白衫染血的曲归率先走了出来,跟着是一個个看来又脏又乱,神情无法言述的人,有女人,也有男人。

    曲归终于知道那堂主为何连门都没让自己进,只因他这院子里所藏的邪恶,实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

    那些人看到堂主的尸首,有的面露恨意,有的脸现恐惧,还有的仍是那副难以言述的神情。

    曲归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杀光了巨浪帮的人,却不知该如何真正拯救这些本该幸福快乐的人。

    杀戮有时能救人,有时不能。单凭杀戮,绝对不能救人。

    那少年看着这些人,忽然止住了哭声,看着曲归,道:“我家不是这里的,我是跟着他们的车来的,我姐姐被他们骗上车。”

    曲归眼神中本充斥着忧郁,听到少年的话,立时变了,变得凌厉、可怕,虽仍带着点忧郁,却忧郁得骇人!

    “你从哪里来?”

    少年道:“婺州。”

    巨浪帮的总舵便在婺州。

    曲归当然不能带着刚被他救出来的这些人去杀人,所以他找了个大致能安置他们的人——一个丐帮的六袋弟子。

    丐帮弟子遍天下,当然并不难找。找到六袋弟子,六袋弟子便可寻到七袋弟子,七袋弟子可以找到八袋舵主。

    八仙剑是丐帮的好朋友,他托付的事,丐帮当然会尽心尽力,所以曲归很放心。

    曲归现在正在马上,骑的是瘦长堂主给他的那匹马,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匹好马,曲归打算把它和巨浪帮的帮主葬在一起。

    很遗憾,曲归不能如愿了。他日夜赶路,没有休息、没有吃饭,只是偶尔喝一口自丐帮讨来的酒。

    所以马也没有休息,没有吃饭,马当然也不会喝酒——就算会,曲归也不会给它喝。

    所以马在途中便累死了,曲归虽然不心疼,却只能走路了,少年也和他一样走路。

    少年当然跟着来了,他的家在婺州,他要回家。

    他也一路没有休息,没有吃饭,连酒都没有——小孩子不能喝酒,曲归是这么说的。

    好在曲归轻功不错,哪怕带了个人,短途狂奔,兀自比马还快。

    他们很快到了镇上,买了马,再次上路。

    少年有饭吃了,因为曲归买马的时候顺带买了饼子和水。

    但他只能在马上吃,因为他们不能停下来。

    他们终于赶到了婺州,在“八仙剑灭门巨浪帮堂口”的消息传来前赶到了婺州。

    曲归的行动很顺利,巨浪帮的人毫无防备,曲归赶到的当天便杀上门去,衣衫上本已被路途中尘土遮盖的鲜血再次变得血红,比之前更红!

    巨浪帮总舵无一活口,曲归又救出了近百个不知道是不是成功救了的人,同时,曲归也成了官府的通缉犯以及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的“恶鬼剑”。

    曲归是白天动的手,只因他实在已等不及。

    无数人听到了巨浪帮总舵中此起彼伏的、凄厉的惨呼,看到了他浑身鲜血自巨浪帮总舵走出。

    不知为何,朝廷和武林都好像没看到跟着他出来的那些几乎已不知道是否还能称之为人的人,所以他就成了杀人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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