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嫮儿吃惊,“他出宫难道不是为了处理政事吗?”

    “不是夫人先闹着要离家的吗?大王是个男人,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由夫人来做,多不安全!不过能把堂堂秦王气到离家出走,放眼天下,怕也只有夫人你才有这等本事!”李信揶揄她,禁不住笑出来。

    然而嫮儿却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闷着头下了城楼。

    “夫人,我知你害怕会像之前一样伤害到大王,才会想要离开。之前郭老夫人那般毕竟是有所计划,那燕国的太子丹可也交代了你什么阴谋来对付大王吗?”李信趁机发问,他已经查清楚那个时候将嫮儿藏在燕国王宫里的人正是太子燕丹。

    “太子丹……”嫮儿皱眉摇头:“我根本没见过他,而且燕国的那群人也不曾交代过我任何事情,只是说让我一定要进宫来侍奉大王。”

    李信点头:“如此说来,大约只是美人计吧,想让大王耽于美色荒废朝政而已。”

    嫮儿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直觉上燕国人必定是将她当作谋害秦王的棋子,只是不知道放在了什么位置上而已。

    二人分离的第一天,互相都没有消息。

    嫮儿在寝宫中心烦意乱孤枕难眠,夜半醒来发觉床头爬了两只圆嘟嘟的肥猫,喵呜喵呜地叫着,很是乖觉可爱,忍不住抱在怀里逗着玩儿。

    第二天早上问了宫人,才知道是大王连夜派人送来的。嫮儿暗觉欢喜,却冷着脸说自己很是厌恶这等小畜生,随便找个地方养着吧,只是别让自己瞧见。

    话传到嬴政耳朵里,自然是令他头大无比。好在蒙恬提点说夫人在塞上时很喜欢兔子,于是嬴政送了她满屋子兔子,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毕竟大王的口谕是如果不喜欢就蒸来吃,自然得留下。

    可兔子这等小畜生瞧着可怜好玩,养起来未必,更何况是几十只!好在听说她寝宫的惨状之后,嬴政终于不再送兔子来,而是换了些秦宫中不常有的稀罕之物。

    只是不管他送什么,嫮儿都无甚兴趣,终日只是坐在一棵老树下,拿着块木头刻雕像。

    这日李信前来寻她,瞧一眼那木雕,话里有话地道:“大王近日常在山中打猎,弓箭不趁手,命我将桑柘弓送过去,夫人可有话托我带去?”

    嫮儿抬起眼眸,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

    李信只得循循善诱问道:“夫人是否思念大王?”

    嫮儿不答,低下头继续做木雕。

    连日来打猎运气也不太好,不曾碰到合心意的猎物。与李信在道旁相遇,桑柘弓一上手,便搭箭在弦,打算射那树丛里奔跑的一只母鹿,却在瞄准的那一刻自行收回,“那只母鹿怕是怀孕了,这才跑不快,且饶它一命!”

    听大王这般说,自然无人敢忤逆。

    出了上林苑,暂歇在道旁搭设的帐篷里,老远瞧见一名少女在摘野生红豆,遂道:“李信,你看刚才那只母鹿身上是不是也带着些红豆枝蔓,那些东西是可以吃的吗?”

    李信自然也不知晓,道:“容属下前去一问。”

    不想这一去倒是问了许久,嬴政皱着眉头,听他问回来的说辞:“那位姑娘说这红豆名叫‘相思子’,因有毒性,故而并不是拿来食用的。”

    “相思子?这名字当真古怪!”嬴政一脸不解。

    李信耐心解释:“那位姑娘说了个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一位身居高位的王侯,看上了下属将军的妻子,想要强行霸占。可那位将军的妻子与丈夫十分恩爱,便不肯屈从,后来两个人就都被杀死了,抛尸荒野。第二年山间就长出了两棵叶叶相交接的红豆树,向世人诉说着他们至死不相离的思恋与爱意。那姑娘采摘红豆也是为了送给恋人,因为此物可寄相思。”

    嬴政听罢若有所思,就命李信摘了些红豆,握在手里,想着不知道送给嫮儿,她会作何反应。

    “这相思珠串是大王昨晚亲手做的,着属下送给夫人。”李信呈上那串嫣红的相思串,不忘添一句话:“大王近日着实思念夫人,他还说像这些事情他以前从来不做,如今连自己也不大认识自己了。”

    嫮儿听罢依旧沉默不言,握着珠串转身欲去。

    李信急道:“夫人当真没有只言片语要属下带去的吗?”

    嫮儿想了片刻轻声道:“夜深了,李将军且回去休息,明日再谈。”

    李信暗喜,连连点头,想着既然她说了这话,明日决计不会令自己空手去向大王复命。

    翌日,当他带着嫮儿的书信出现时,嬴政亦是喜出望外,可看了书信之后却一点笑容也没有了,冷冷地道:“她说将那红豆蒸来吃了,味道不错!”

    “吃……”李信大吃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嬴政已经把书信拍到他身上转身而去。

    虽说这嫮儿夫人行事确实离谱了些,可也是大王之前自己下的令,不喜欢就蒸来吃,她不过是照做而已。

    “大王,刚才只顾着手书的事,夫人其实还送来了另外一样礼物!”李信狡黠地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给他瞧。

    里面装的是一个十分精美的木雕,嬴政拿起来一看,雕的正是自己,瞬间笑起来。

    “不知比起大王的珠串,夫人的木雕是否也算得上用心良苦?”李信眉开眼笑,看得出来嬴政对这件礼物甚是中意。

    嬴政听罢颇为诧异,问道:“这是嫮儿亲手刻的么?”

    “大王以为除了夫人的一双妙手,放眼整个天下,又有谁能雕刻出大王的十分英姿?”李信继续为嫮儿讲好话:“这一块小小的木头足足雕了半个月,从大王离开的那一天起,就没见夫人离过手。我瞧夫人对大王才是相思入骨,难以自持。”

    “是吗?”嬴政疑惑,“那她为何没有半点想让孤回去的意思?”

    “这夫妻吵架,自然须丈夫先服软才是,难不成大王想让夫人先来开口求你?”李信想着他身为大王自然是有些拉不下脸,遂又道:“再则,夫人身为女子,若要她先开口求大王垂爱,要她怎么说啊?”

    “此话自是有理,可孤这般贸然回去,若她依旧冷若冰霜哭闹不休,又该如何?”嬴政心下忐忑,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哭闹的嫮儿,想着觉得甚是心烦,又骑马去打猎了。

    在宫中等了两日,终是等来了李信,然则他看上去却是一脸焦躁不安,而且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大王前日打猎时从马背上摔下来……”

    嫮儿乍一听瘫坐在榻上,许久未回过神。

    “夫人,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和大王赌气了?大王他……真的很思念你!”李信吞吐着,“自从看到你送去的雕像,大王就一直魂不守舍,不然的话也不会摔下马……”

    嫮儿咬着唇道:“我……我其实……也很思念大王!”

    李信大喜,“那夫人可愿意随属下一起去看大王?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犹豫了,你总不忍心大王疼的厉害却无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吧!”

    一时间嫮儿竟也无法再有过多思虑,点点头站起来就随着李信去了。

    路旁的红豆树被移植了两棵在骊山宫中,黄昏时嬴政站在树下看那些红豆,想着这些相思子有毒,嫮儿吃了以后会否有什么不适?

    马车这时候进来,瞧见院中的人影,李信勒马驻足,帘帐打开,嫮儿从车上走下来。

    原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看走了眼,嫮儿却径直朝他走来,递上一个柔弱关切的眼神,盈盈下拜。

    嬴政扶住她的手臂免了她的大礼,嫮儿正欲说话却被他霸道地吻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揽着她的腰回寝宫,一路也不曾停止吻她。嫮儿感觉有些呼吸困难,用力抓紧他胸前的衣襟。嬴政不耐这重重罗衣的束缚,很干脆地解开她的衣带,将衣衫一件件抛在脚下。

    许久未曾这般相处,嫮儿紧张不安却丝毫没有抗拒,任由他在榻上纠缠,慢慢的抬手解下他的衣袍。

    嬴政忆起是燕国的嬷嬷这般教她来侍奉的,陡然间惊醒过来,睁开眼丢下嫮儿下了床。

    嫮儿将衾被裹在身上坐起来小声问:“大王为何突然离妾而去?”

    嬴政闭眼叹息,他不确定眼下如此温柔听话的嫮儿是不是因为丧失了神女的力量才会如此受自己摆布,如果强行将她作为夫人留在身边,不知她清醒以后会否恼恨自己!

    这般良久没有回应,嫮儿以为他因之前的事而不悦,垂泪道:“大王是厌弃妾了么?”

    “自然不是!”嬴政皱眉否认,却依旧不敢回头看她,待把心思理清楚才道:“孤只是突然想到,嫮儿这些年漂泊江湖,一直未曾遇到真心相待之人。即便是孤也只是将你当作燕国送来的美姬,强行要你承宠,却从不曾问过你是否情愿。而今想来,怕是对你不住。”

    嫮儿听的直皱眉道:“大王,妾不明白,你怎会突然有这许多奇怪的想法?”

    “是不是嫮儿自己从未想过,你可能并不爱孤?”嬴政眉头紧锁,大楚巫的话一直缠绕心头,令他无法不去多想。不管他和东君少帝之间究竟有何渊源,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而巫山神女嫮儿爱的人可能真的不是他。

    “大王……”嫮儿闭目垂泪,缓缓道:“请恕妾愚昧,不知如何解答大王的疑惑。若是因之前妾口没遮拦,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令大王心生疑惑,便请大王治妾的罪吧!”说罢磕头下拜。

    嬴政回身将她扶起来,瞧着那一双泪眼甚为心疼,抬手轻轻擦拭她的泪水道:“并非是因为那日的事,孤只是觉得自己行事过于霸道了些,将治国的手段也用在了你身上,怕有朝一日会令你懊悔罢了。”

    嫮儿想了片刻明白过来,问道:“大王的意思是……害怕妾许身于你,有一天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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