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上）
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圣诞节终于来临了。雪花纷纷扬扬下了已经半月有余，然而今天，是它们最应景的一天。车站旁，小巫师们红着脸蛋用尽全力相互挥着手道别，并许诺了到家后写信，又或者圣诞节礼物要寄什么。
“再见——再见——记得给我写信！”
*
昏暗的斯莱特林寝室里，安娜静静地坐在窗前，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件摆在她身旁的桌子上。
因为临近圣诞节，琳达和潘妮干脆没有回来，所以现在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侧耳听着屋外小巫师们相互道别时难掩兴奋的语气——当然了，在家里等待他们的，是爸爸妈妈热情的拥抱，是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红茶，是圣诞节晚宴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他们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圣诞节——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没什么不同。
她听到德拉科的声音尤其的突出。他一边指挥着高尔和克拉布帮他搬东西，一边得意洋洋地向大家炫耀着他妈妈做的姜饼小人有多么好吃。
十一岁的德拉科正处于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年纪，父母、朋友、家族、财富，每一个都是安娜所渴望的。有的时候上着课，她就会盯着德拉科出神，而等他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时，她又连忙将眼神重新转到教授身上。
她羡慕着德拉科。
*
随着最后一丝声音消失在石门后，偌大的斯莱特林休息室重新归于寂静。安娜也要做出选择了。
她拾起放在一旁的信，将里面的羊皮纸拿了出来，细细抚平，又读了一遍。
信里，凯瑞迪·布巴吉教授询问她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回家过圣诞节——她的面包店里有足够的房间——当然，如果安娜不愿意的话，她也表示理解。
信的落款上，写着“爱你的 凯瑞迪·布巴吉”
爱你的。
爱。
她可以相信吗？
*
布巴吉再三思索后，还是把行李箱打开，又检查了一遍。
倒不是她忘带了什么东西——恰恰相反，她几乎没什么必须要带的行李。她只是一边再次清点着行李物品，一边用余光偷偷瞟着办公室的门。
安娜还是没有来。
已经是第三遍了——布巴吉想着，她没有再拖延下去的理由了。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挥了挥魔杖，行李箱自动合上，并漂浮在她身旁。
今年又是一个人的圣诞节。
她这么想着，转身往屋外走去。然而，在她刚踏出办公室门的那一秒，她就看见了那个踟蹰不前的浅金色身影。
*
“我平时都是住在教职工宿舍的，面包店很久不开张了，可能有些、杂乱……”布巴吉一边不好意思地说，一边拉开面包店的大门。
然而，当看着已经结了蛛网的收银台，和被惊地四处逃窜的老鼠，两个人还是一起沉默了。布巴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安娜面前，然后一套行云流水的清洁魔法甩过去，再用漂浮咒逮住老鼠，把它们丢了出去。
“哈哈哈……”她尴尬地笑了两声。
该死！早知道能乱到这种地步，她就该提前回来收拾一下的！
然而安娜却只是抱着自己的行李站在原地。她拿不准主意——现在是该往前走呢？还是继续留在原地？
她想了想，还是出了声：“请问，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梅林！这是得多不熟的情况下才会说的话啊！
不过布巴吉却很高兴安娜愿意主动和她讲话。她瞬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絮絮叨叨道：“楼上左手边是你的房间，我带你去。浴室在二楼，你可以先去洗个澡，东西我来帮你收拾就好了。等一会儿缺了什么，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咱们再一起去买——反正这儿离霍格莫德很近。”
安娜顺着布巴吉的话往楼梯上走，推开了左手边那间小房间。房间采光很好，正对着道路。不过，无论是铺了薄薄一层灰的床褥，还是一半挂在窗子上、另一半则搭拉在地上的窗帘，都表明了这个房间距离“宜居”还有好一段距离。
布巴吉如法炮制地使用了几个清洁魔咒，现在房间的卫生程度至少能看得过去了，只是依旧缺胳膊少腿的，要什么没什么。
*
洗完澡后，安娜走下楼梯，看到了正在打扫着面包店的布巴吉。原先摆放在店中央的几个面包台被移到了收银台后面，而布巴吉正一边指挥着拖把拖地，一边撕扯掉店门前的广告纸。
从看到这家面包店的第一眼起，安娜就意识到，这家店不是生意不大好，而是根本就已经关了很久了。很明显，原来这家店是个家庭作坊，一楼用来卖面包，而二楼用来供一家人居住。至于为什么关了那么久——安娜猜想，这或许和屋子里随处可见的窟窿有关。
“你洗完了？我马上就好，等我一会儿——”布巴吉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臂。
“嘭”地一声，歪歪扭扭的窗户玻璃被按回原处，布巴吉也完成了她的最后一步。
*
由于安娜是第一次来霍格莫德村，所以布巴吉一边采购着需要的物品，一边为她介绍着各个店铺。一路走过去，有不少人热情地和她们打着招呼。
“凯瑞迪，回来了？”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女抱着怀中的孩子，说道。
“凯瑞迪，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正在擦玻璃的老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布巴吉也一一回应着，直到有人好奇地看着她牵着的安娜，询问道：“布巴吉，这位是……？”
布巴吉顿了一下，望向安娜，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她是我的养女，跟着我一起生活。”
安娜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
“终于买完了——”刚一打开家门，布巴吉就迫不及待地扑向沙发，瘫倒在上面。“快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我挑了些蜂蜜公爵糖果店的糖果，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她歪过头对着安娜说道。
安娜翻开袋子，拿出了一颗乳脂软糖，轻轻放在口中。味道甜丝丝的，带着浓郁的牛奶香气。
“嗯……很好吃。”她如实答道，随后又犹豫着加了一句话：“谢谢你，布巴吉……教授。”
闻言，布巴吉从沙发上翻起来。“安娜，做我的养女是有要求的。”她板起脸，郑重其事地说。
安娜怔了一下，咀嚼软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而第一个要求——”看见安娜一脸紧张的样子，布巴吉绷不住地笑了起来：“——就是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
“你是我的养女，但你从未欠过我什么。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布巴吉灰棕色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她。“无论是我，还是你，只要有一方不愿意，我们都不会成为家人——之前或许有些匆忙，那么，现在我问你，你愿意接受我，做你的养母吗？”
安娜的脑袋一瞬间有些糊涂，她微微睁大眼睛望向布巴吉。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有拒绝的理由？一个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孤儿，有朝一日能够被一位好心的女士捡回家来养，这件事无论在谁看来，不都应该要她感恩戴德、时时铭记这份恩情才对吗？
在生存问题面前，她自己的意愿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然而布巴吉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重要。
安娜的回答，对她很重要。
*
“我……”她的嗓子有些发干，眼睛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意。“我……我愿意。”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一点冰凉从她的脸颊上划过。安娜伸出手摸了一下，是泪。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哭？
安娜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突然涌上来的复杂情感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回答一个“我愿意”就会让她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她觉得这大概不太好，也并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哭，于是她蹲下来，把脸埋进臂弯。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的意见，向来是无足轻重的。她能决定什么呢？她连自己下一顿饭有没有得吃都不能决定。可是布巴吉却这样郑重其事地询问她，询问她是否同意自己做她的养母——好像她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似的。
*
布巴吉只是静静地看着安娜，看着她从小声抽泣到放声大哭，看着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捏着乳脂软糖包装纸的手指指尖因用力而逐渐发白。
从把安娜带回家开始，她就一直暗自观察着这个孩子。她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又懂事又乖巧，与邓布利多信上写的那些担忧大相径庭——可这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
邓布利多告诉她，安娜的记忆存在大量的缺失、断片和篡改，但是却不是来源于外部，而是她自己主动修改的。尽管时间短暂，但分院帽仍然瞥见了安娜身体里的第二个灵魂——这个灵魂非常特殊，明明已经存在了许多年，灵魂上的刻印已然斑驳，却反常地只有十一年的记忆，并且看上去自己也认为自己只有十一年的记忆。
魔法中最神秘，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就是涉及灵魂的魔法，因此邓布利多不得不更深地考虑一些——尤其是安娜和伏地魔的经历还有些相似之处。
收到信后，布巴吉的犹豫也正是来源于此——任何与神秘人有关、与黑魔法有关的事物，都是她竭力想要避免的。可是在第三审讯室看到安娜后，她还是把所有的疑虑都抛之脑后了。
去他的神秘人。她分明只看到了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的十一岁孩子。
*
过了一会儿，安娜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她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把头低着，不敢看布巴吉。
然而布巴吉只是走到她面前，把她拉起来，推到镜子面前，然后笑着说：“好看吗？”
她抬头，瞧见镜子里的小女孩哭得眼睛红彤彤的，头发也乱七八糟地打着结，身上却正被一旁的女人比划着一件淡粉色的花边连衣裙。
“这件是风雅牌巫师服装店的新款，我看着正适合你穿，就买回来了——看上去不错。”布巴吉一边说，一边又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件浅绿色的针织毛衣。“还有这件……”
“为什么？”安娜小声地说。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帮助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一无所有的孩子呢？她没有什么可供布巴吉利用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做的。因此，对于布巴吉所表现出的善意，她的本能反应是抗拒。
布巴吉却只是又把一件白色外套平铺在安娜身上比划着，说道：“因为我愿意。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愿意，这就够了。”
“再见——再见——记得给我写信！”
*
昏暗的斯莱特林寝室里，安娜静静地坐在窗前，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件摆在她身旁的桌子上。
因为临近圣诞节，琳达和潘妮干脆没有回来，所以现在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侧耳听着屋外小巫师们相互道别时难掩兴奋的语气——当然了，在家里等待他们的，是爸爸妈妈热情的拥抱，是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红茶，是圣诞节晚宴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他们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圣诞节——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没什么不同。
她听到德拉科的声音尤其的突出。他一边指挥着高尔和克拉布帮他搬东西，一边得意洋洋地向大家炫耀着他妈妈做的姜饼小人有多么好吃。
十一岁的德拉科正处于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年纪，父母、朋友、家族、财富，每一个都是安娜所渴望的。有的时候上着课，她就会盯着德拉科出神，而等他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时，她又连忙将眼神重新转到教授身上。
她羡慕着德拉科。
*
随着最后一丝声音消失在石门后，偌大的斯莱特林休息室重新归于寂静。安娜也要做出选择了。
她拾起放在一旁的信，将里面的羊皮纸拿了出来，细细抚平，又读了一遍。
信里，凯瑞迪·布巴吉教授询问她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回家过圣诞节——她的面包店里有足够的房间——当然，如果安娜不愿意的话，她也表示理解。
信的落款上，写着“爱你的 凯瑞迪·布巴吉”
爱你的。
爱。
她可以相信吗？
*
布巴吉再三思索后，还是把行李箱打开，又检查了一遍。
倒不是她忘带了什么东西——恰恰相反，她几乎没什么必须要带的行李。她只是一边再次清点着行李物品，一边用余光偷偷瞟着办公室的门。
安娜还是没有来。
已经是第三遍了——布巴吉想着，她没有再拖延下去的理由了。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挥了挥魔杖，行李箱自动合上，并漂浮在她身旁。
今年又是一个人的圣诞节。
她这么想着，转身往屋外走去。然而，在她刚踏出办公室门的那一秒，她就看见了那个踟蹰不前的浅金色身影。
*
“我平时都是住在教职工宿舍的，面包店很久不开张了，可能有些、杂乱……”布巴吉一边不好意思地说，一边拉开面包店的大门。
然而，当看着已经结了蛛网的收银台，和被惊地四处逃窜的老鼠，两个人还是一起沉默了。布巴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安娜面前，然后一套行云流水的清洁魔法甩过去，再用漂浮咒逮住老鼠，把它们丢了出去。
“哈哈哈……”她尴尬地笑了两声。
该死！早知道能乱到这种地步，她就该提前回来收拾一下的！
然而安娜却只是抱着自己的行李站在原地。她拿不准主意——现在是该往前走呢？还是继续留在原地？
她想了想，还是出了声：“请问，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梅林！这是得多不熟的情况下才会说的话啊！
不过布巴吉却很高兴安娜愿意主动和她讲话。她瞬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絮絮叨叨道：“楼上左手边是你的房间，我带你去。浴室在二楼，你可以先去洗个澡，东西我来帮你收拾就好了。等一会儿缺了什么，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咱们再一起去买——反正这儿离霍格莫德很近。”
安娜顺着布巴吉的话往楼梯上走，推开了左手边那间小房间。房间采光很好，正对着道路。不过，无论是铺了薄薄一层灰的床褥，还是一半挂在窗子上、另一半则搭拉在地上的窗帘，都表明了这个房间距离“宜居”还有好一段距离。
布巴吉如法炮制地使用了几个清洁魔咒，现在房间的卫生程度至少能看得过去了，只是依旧缺胳膊少腿的，要什么没什么。
*
洗完澡后，安娜走下楼梯，看到了正在打扫着面包店的布巴吉。原先摆放在店中央的几个面包台被移到了收银台后面，而布巴吉正一边指挥着拖把拖地，一边撕扯掉店门前的广告纸。
从看到这家面包店的第一眼起，安娜就意识到，这家店不是生意不大好，而是根本就已经关了很久了。很明显，原来这家店是个家庭作坊，一楼用来卖面包，而二楼用来供一家人居住。至于为什么关了那么久——安娜猜想，这或许和屋子里随处可见的窟窿有关。
“你洗完了？我马上就好，等我一会儿——”布巴吉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臂。
“嘭”地一声，歪歪扭扭的窗户玻璃被按回原处，布巴吉也完成了她的最后一步。
*
由于安娜是第一次来霍格莫德村，所以布巴吉一边采购着需要的物品，一边为她介绍着各个店铺。一路走过去，有不少人热情地和她们打着招呼。
“凯瑞迪，回来了？”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女抱着怀中的孩子，说道。
“凯瑞迪，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正在擦玻璃的老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布巴吉也一一回应着，直到有人好奇地看着她牵着的安娜，询问道：“布巴吉，这位是……？”
布巴吉顿了一下，望向安娜，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她是我的养女，跟着我一起生活。”
安娜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
“终于买完了——”刚一打开家门，布巴吉就迫不及待地扑向沙发，瘫倒在上面。“快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我挑了些蜂蜜公爵糖果店的糖果，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她歪过头对着安娜说道。
安娜翻开袋子，拿出了一颗乳脂软糖，轻轻放在口中。味道甜丝丝的，带着浓郁的牛奶香气。
“嗯……很好吃。”她如实答道，随后又犹豫着加了一句话：“谢谢你，布巴吉……教授。”
闻言，布巴吉从沙发上翻起来。“安娜，做我的养女是有要求的。”她板起脸，郑重其事地说。
安娜怔了一下，咀嚼软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而第一个要求——”看见安娜一脸紧张的样子，布巴吉绷不住地笑了起来：“——就是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
“你是我的养女，但你从未欠过我什么。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布巴吉灰棕色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她。“无论是我，还是你，只要有一方不愿意，我们都不会成为家人——之前或许有些匆忙，那么，现在我问你，你愿意接受我，做你的养母吗？”
安娜的脑袋一瞬间有些糊涂，她微微睁大眼睛望向布巴吉。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有拒绝的理由？一个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孤儿，有朝一日能够被一位好心的女士捡回家来养，这件事无论在谁看来，不都应该要她感恩戴德、时时铭记这份恩情才对吗？
在生存问题面前，她自己的意愿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然而布巴吉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重要。
安娜的回答，对她很重要。
*
“我……”她的嗓子有些发干，眼睛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意。“我……我愿意。”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一点冰凉从她的脸颊上划过。安娜伸出手摸了一下，是泪。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哭？
安娜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突然涌上来的复杂情感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回答一个“我愿意”就会让她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她觉得这大概不太好，也并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哭，于是她蹲下来，把脸埋进臂弯。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的意见，向来是无足轻重的。她能决定什么呢？她连自己下一顿饭有没有得吃都不能决定。可是布巴吉却这样郑重其事地询问她，询问她是否同意自己做她的养母——好像她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似的。
*
布巴吉只是静静地看着安娜，看着她从小声抽泣到放声大哭，看着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捏着乳脂软糖包装纸的手指指尖因用力而逐渐发白。
从把安娜带回家开始，她就一直暗自观察着这个孩子。她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又懂事又乖巧，与邓布利多信上写的那些担忧大相径庭——可这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
邓布利多告诉她，安娜的记忆存在大量的缺失、断片和篡改，但是却不是来源于外部，而是她自己主动修改的。尽管时间短暂，但分院帽仍然瞥见了安娜身体里的第二个灵魂——这个灵魂非常特殊，明明已经存在了许多年，灵魂上的刻印已然斑驳，却反常地只有十一年的记忆，并且看上去自己也认为自己只有十一年的记忆。
魔法中最神秘，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就是涉及灵魂的魔法，因此邓布利多不得不更深地考虑一些——尤其是安娜和伏地魔的经历还有些相似之处。
收到信后，布巴吉的犹豫也正是来源于此——任何与神秘人有关、与黑魔法有关的事物，都是她竭力想要避免的。可是在第三审讯室看到安娜后，她还是把所有的疑虑都抛之脑后了。
去他的神秘人。她分明只看到了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的十一岁孩子。
*
过了一会儿，安娜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她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把头低着，不敢看布巴吉。
然而布巴吉只是走到她面前，把她拉起来，推到镜子面前，然后笑着说：“好看吗？”
她抬头，瞧见镜子里的小女孩哭得眼睛红彤彤的，头发也乱七八糟地打着结，身上却正被一旁的女人比划着一件淡粉色的花边连衣裙。
“这件是风雅牌巫师服装店的新款，我看着正适合你穿，就买回来了——看上去不错。”布巴吉一边说，一边又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件浅绿色的针织毛衣。“还有这件……”
“为什么？”安娜小声地说。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帮助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一无所有的孩子呢？她没有什么可供布巴吉利用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做的。因此，对于布巴吉所表现出的善意，她的本能反应是抗拒。
布巴吉却只是又把一件白色外套平铺在安娜身上比划着，说道：“因为我愿意。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愿意，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