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管柳大婶怎么说,魏氏都不听,乐滋滋去厨房烧火。

    江桐知晓魏氏心里欢喜,刚好,她也高兴,便随着魏氏一起进了厨房忙活。

    见此,柳大婶可算明白两人这是心里美呢,她拐了下坐在她身旁的春花:“在你桐姐儿这儿,是不是比在家里快活?”

    春花点头如捣蒜,她生母在她八岁时就因难产一尸两命,一年后爹把继母娶进了门,那继母不是个好相与的,每日把她当驴使唤就罢了,还不让她吃饱。

    后来她长大了些,继母不给她饭吃,她就去厨房自己煮,继母不给她吃肉,她就自己去打猎抓鱼,继母没少骂她吃独食。今年她已及笄,可以议亲了,她那继母为了彩礼钱,竟想把她嫁给一个老鳏夫,她哪儿肯干,冒着被亲爹打死的危险,她在家又吵又闹,巧在那时她无意听见江桐是如何怼陆硕成和陆老婆子的,次日她就有样学样,冲她那继母说“你要再逼我,我就把你卖继女赚钱的事传扬出去,到时候让口水唾沫淹死你”。

    否管是继母和亲爹顾忌面子,终是没再提此事,就连继母收的定金,也不舍的退了回去。也是从那时起,她打心底里敬佩江桐,也知晓人一旦不要脸皮,便少了好些顾虑。至于亲缘,她亲爹都想卖了她换钱,她才不要上赶着找虐。

    柳大婶也听说了些春花家里的事,也打心里心疼春花,她扭头看了眼厨房,压低了声音道:“要想往后快活,就好好跟着你桐姐干,她是个有出息的。”

    春花重重点头,想到什么又垂下了脑袋:“我的脑子没桐姐好使,我怕桐姐嫌弃我。”

    柳大婶翻了个白眼,撇嘴道:“顶撞你老子和黑心肝的继母你都不怕,你怕你桐姐作甚?”

    春花攥紧了手:“那只要桐姐还要我,我就跟着桐姐干。”

    柳大婶欣慰地点头,拍着春花的手臂:“这就对了。这女人嫁人就是赌钱,赌对了踏实过一生,要赌错了那就是一辈子的火坑,你可不能把自己稀里糊涂的嫁出去。”

    她活了半辈子,好些事都已看明白了,倘若当时婆母要把她的大女儿嫁给那人面兽心的畜生时,站出来极力阻拦,那大女儿就不会被那畜生活活打死,没到二十就丢了性命。

    出来拿肉的江桐,走近就听见柳大婶说的这番话。她瞧得出来,柳大婶在说这话时,背影很是落寞。

    不过也是,柳大婶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这番话,想来是经历了什么事这才悟了。

    春花的事她多少听魏氏说了些,春花这人勤劳踏实力气也大,学东西也认真得紧,若春花真的有勇气去反抗自己的家庭,她倒愿意搭一把手。

    瞥见江桐,春花有些慌张:“我,我——”

    “柳大婶说得对,嫁人就如第二次投胎,谁知道自己投的人家是人是鬼。”江桐话锋一转,“所以,与其把自己未来的人生放在别人身上,倒不如强大自己。为什么多数人家执着生儿子?不就是奔着养儿防老去的。”

    她轻笑了声,接着道:“在我看来,只要我手里有钱,不愁找不到伺候自己的丫鬟小厮,关键他们的卖身契还能攥在我手里,这可大大降低了背叛的风险。而那些有儿子的呢,他们的儿子会像丫鬟小厮那样妥帖伺候你吗?”

    柳大婶、春花和曹氏纷纷瞪大了双眼,嘴张得老大,这些话她们简直闻所未闻,偏生她们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实在是江桐说的句句在理。

    十里八村多的是儿子或儿子娶的儿媳不孝的,而普通人家,家里的爹娘老了病了,也没见着有几人能衣不解带守在床前的,就是勉强办到了,可不见得有丫鬟小厮诚心。

    所以,生儿子有什么用?三人心里同时窜出这个疑问。

    同她们一般讶异的还有陆凌余,有两本书遗留在马车上了,他欲去取,出来就听见了江桐这番言论。

    虽早已知晓江桐的生长环境同他,乃至同这个朝代都有所不同,但如此说法还真的是骇世惊俗。他不敢完全苟同江桐的说法,不过在他看来,不该为了家里的男丁就去薄待女子,女子活在这世上本就比男子艰难,若还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薄待,又哪儿能看到活着的盼头?

    语罢,江桐便收回视线,觑见陆凌余也在,她只愣了愣,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如常,走到案板前拿了块瘦肉:“待会儿做红烧狮子头给你们尝尝。”

    不知是方才那番话太过令人骇然,柳大婶三人竟没什么反应。

    她没那闲工夫去猜她们在想什么,拿了肉就回到了厨房。

    陆凌余则走到车厢前,俯身将遗留在座位上的包袱拿在了手中。

    临回屋前,他又回头看向厨房,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嘴角微勾,或正是她有如此想法,才能活得这般自在无惧。

    他接触的姑娘不多,也不曾有机会去见识那些高门贵女是何模样,但结合书中所言,与他看到听到的,自知晓世上能活得如江桐这般自我,不畏世俗的人寥寥无几。

    而这样的人,绝不会甘愿屈于后宅。

    哪怕谢大哥真有幸从战场回来,恐也无法用一纸婚约留下她。

    不知为何,他竟有丝窃喜。

    他并未多想,止住思绪,快步回了屋。

    青山村可不止陆凌余一人在宁县学院读书,这不,才一日,青山村的人就都知晓陆凌余考进江宁府学院的事。

    那可是江宁府学院啊,每年参加科考的学子有三成都出自江宁府学院,倘或学问高一些,被夫子相中愿指点一二,那来年的科考可就稳了。

    一时间,无数人对陆老爷子道喜,陆老爷子这两日脸都快笑烂了,做梦都是陆凌余金榜题名,让他们老陆家光宗耀祖,就连县里的县丞见着他,都得礼让三分。

    陆老婆子可就没他那么开心了,昨儿她特意绕路去村尾到了二房,魏氏和那丧门星都在院子里,两人都当没瞧见她似的,别说端茶给她喝,就是凳子也没给她递一张。

    这才哪儿到哪儿,魏氏就对她这个婆婆摆起了架子,将来余哥儿真要考中了,那魏氏不得踩到她的头上?

    让她气闷的是,那丧门星竟花钱请几个外人干活儿,也不愿意让自家人来帮忙,她当下就找丧门星理论了起来。

    那丧门星是怎么说的,“我这儿缺的是手脚麻利,干活利落的帮手,不是偷奸耍滑,还冲我颐指气使的祖宗”。

    还不待她同丧门星理论,余哥儿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让她“有事请说,无事请回”,听听,这是一个孙子对祖母说的话么?

    偏生她还骂不得,万一让余哥儿跟自己越来越生分了,挨骂倒是其次,要因此让余哥儿生了怨怼,影响了陆家的将来,那她就是陆家的千古罪人。

    她舔着那张老脸,细细叮嘱了余哥儿一番,就一刻也在那儿待不下去,回家来了。

    原水村,江家。

    坐在屋檐下纳鞋底的刘氏,思及什么,抬头瞪了江震利一眼:“你那妹子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江震利自那日从宁县回家,就一直在想法子让江桐的买卖做不下去。

    待他终于想到了法子,只待看好戏,谁料江桐自己倒不做买卖了。

    昨儿她听说,江桐在家做腊肉,每日王屠户都要往陆家二房拉两头猪,那做出来的腊肉整个院子都放不下。

    他同媳妇儿说了这事,媳妇儿就让他想想法子,一来家里的年货还没着落,二来儿子读书得花不少钱。

    到底与江桐交锋过两次,饶是江震利不愿承认,也晓得现在要从江桐手里掏口吃的不容易。

    刘氏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江震利接话,她把手中的鞋底往腿上一摔,嫌弃道:“你倒是多动动脑子,娘那么久没见着女儿了,她去看看女儿怎么了?”

    得了刘氏的指点,江震利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笑道:“我这就去寻娘。”

    青山村,陆家二房。

    今日正逢宁县学院的学生们休沐,陆凌余的同窗们一经商量,遂结队来到陆家二房庆向陆凌余道喜。

    五名学子迈过门槛,就瞧见院子里佝弯着腰的妇人正在切肉,年纪小些的姑娘正拿着刀剁猪蹄,比碗口还大的猪蹄,只一刀落下,就与身子彻底分离。

    走在前面的邓瑞庆见此,忙侧身别过头,显然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后面的学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走在最后的仲树生上前了两步,摇头叹息道:“早前就听闻子谦兄家中艰难,不曾想,竟艰难到了家中女眷当屠夫的境地,作为子谦兄的同窗,仲某实在惭愧得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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