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圆回以其一个肯定的笑容。

    果然,放眼望去,槐树下的那个粗壮的身影一动,脚步一顿。

    得,还是能憋着,不出来。

    于是,祝圆继续加大筹码。

    她继续道:“所以说,咱们这个镯子最好是能批量生产,借用武学值房便是最好的,可能到时候需要麻烦解博士移步了。”

    另一位武学博士姓解,但名字她不甚了解。

    而这时候,高大粗壮的槐树旁,那个斜斜的身影已然开始踌躇不前,估摸着是在想解决法子。

    祝圆唉声叹气。

    这届卧底不好带。

    她只得自己给他抛话:“唉,得亏我有这镯子加身,不然没有这些暗器,我便是废人一个,文不成武不就……”

    葡萄同祝圆的视线对上,得意忘言,心领神会,噔噔噔跑过来,祝圆不动声色地给她对了口型。

    葡萄得意,扬起头颅:“要我说,其实您不必妄自菲薄,毕竟解博士他只会蛮力,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考核结业的。”

    这么一激,再加上祝圆刻意给对方的台阶,解博士果然直接从槐树底下窜出来,连偷听的脸面都不顾了。

    祝圆故作惊讶:“哇!解博士,是您?您不会听到方才学生讨论您的话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反正你也不教这些学生,又不会因为这些学生背后腹诽,就放弃自己复国大业。

    解博士:“……”

    他咬牙切齿,但维持浅薄的笑意:“不用不好意思。”

    他清清嗓子,迎着祝圆瞪得大大的眼睛,义正言辞说道:“我来是有正事的。”

    祝圆讶异:“请说明!”

    解博士:“我觉着你这实在是歪门邪道,如今国子监这般多的皇亲贵胄,都在陪你胡闹吗?”

    祝圆:“那您想如何?”

    解博士:“我要你不带暗器,同我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

    这时,武场上响起了诸如“一个武力为主的大男人欺负弱女子”的声音。

    差点怼得解博士羞红了脸。

    祝圆也适时表现出自己的不忿:“这未免有些……”

    解博士也不全是个傻的,他将大腿踩在坐台上,英姿勃发,假意作公平状道:“我当然不会如此欺负弱女子。”

    “既然陛下说让大家自保,那么你只要能在我手底下待够一炷香的时间,便算你赢。”

    “不若,我的武学值房和你武学博士的位置,都别妄想拥有。”

    路过的祭酒:“……”

    别作妖了我的大哥!

    *

    入夜

    陈府。

    园林处柳陌花丛,有处水榭。

    此时没人在水榭处。

    而水榭旁边,便是陈扶上的宅院,静静伫立在水波婉转的湖边。

    其实现下冷静下来,祝圆突然发觉,自己被陷害,其实不应该全然怪罪陈扶上的。

    毕竟她同陈扶上只是一个合作关系,甚至是才冰雪初融的陌生人。

    只不过是因为几分亲近,她的脸颊平生了几分不正常的羞红罢了。

    祝圆拍打自己的脑袋,希望她不要昏了头。

    毕竟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陈扶上暂且乐意听她辩解,并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或是为了公主的清白,但到底,是没有因为这件被陷害的事情,妨碍到她的任务。

    她不该牵扯在情爱中,也不该被这些所谓的陷害所迷了眼睛。

    如今之际,是搜查陈府勾结叛党之人才最为重要。

    况且,即便她想证明清白,那么只需要在案件迸发之后,向陈扶上阐明自己的身份,便好。

    一年后,方可和离了。

    *

    另一边,陈扶上也不知不觉,来到了祝圆的柴房。

    手上还拎着一盒青梅荷叶儿的雕花蜜煎。

    前些天送来的点心之类,都是他亲手做的。

    毕竟给人赔罪,他便没想这么多,只把真心铺在人的面前便好。

    但这青梅荷叶儿是他午时便做好的,如今,在祝圆的案件还未翻案之时,陈扶上却直直犯了难。

    他静静地盯着柴房,突然觉着自己很可笑。

    陈大也是这么觉着的。

    他举着高高的灌木丛,面无表情地想。

    夏夜蚊子多,喂肉呢搁这?

    陈扶上原本心烦意乱的心情,被陈大左拍拍右拍拍的模样给硬生生气到了。

    他转头,盯着陈大:“你要是怕蚊子,便走。”

    陈大嘿嘿一笑:“我也想看看您同祝圆姑娘的别扭,这样我才能和我媳妇避免别扭。”

    陈扶上:“……”

    他瞪了眼露出黄牙的陈大。

    而后继续纠结。

    陈大看不下去了:“公子,您这又是如何?纠结什么?”

    “您若是喜欢就主动贴近,若是不喜欢便离开啊!”

    其实,陈扶上现下怒气已然消散,在同陈大细细地对了细节之后,大致能明白,此案并非祝圆所做。

    但问题在于,他并没有什么证据。

    为何祝圆不想告诉他真相?明明让她的暗卫出来对时间,便可作证的事情。

    为何要让他厌恶她呢?

    最终,陈扶上还是离去了。

    他复答陈大了一句话:“不成。我同祝圆的姻缘本就不是你情我愿,如此折磨下去,也只能是怨偶,从开始便是错的。”

    “况且,我回复你之前诸如我喜欢她之类的言论,我不会喜欢一个粗鲁的女人,一个不愿好好沟通的闷葫芦。”

    陈大:……

    祝圆和陈扶上都不知自己来到了对方的住宅。

    然而,却不期而遇。

    祝圆正打算从水榭旁离去时,却见到了一道俏丽又贵气的身影,在陈扶上宅院旁徘徊。

    极为像七夕夜上,陈扶上抛下她,转头去寻的那位女子。

    她记得还挺清楚的,名为应禄七,是本朝的大长公主,也是唯一的一位公主,千娇万宠,从小到大都是这般自在长大的。

    她没有什么偷窥的习惯,正打算离去时,却见到陈扶上从她打算溜走的路线款步而来。

    祝圆脚步停住,只得赶忙匿身。

    为何陈扶上会走这条小路?这个地方只通柴房啊!

    不过,祝圆当然不会自作多情。

    她知道人得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觉着老天都不怎么怜惜她,都打算不牵扯入这场奇奇怪怪节外生枝的情爱中了,却偏偏要她望着看着。

    应禄七提起裙摆,像是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白净灵动,比祝圆要讨喜得多了。

    祝圆掩映在水榭的栏杆处,有芭蕉遮掩,隐隐约约间,却因她耳朵灵敏,是能听到具体的情况的。

    一见到陈扶上,应禄七的脚步都有些跌跌撞撞,呼吸不稳。

    陈扶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稳重地跑到自己面前,眸中倒映着她娇弱的身影。

    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扶上,你回来了。”

    应禄七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仔细地看过面前这个男人的棱角、他脖颈上的青筋、唇瓣上的冷情……

    而察觉到她的视线,陈扶上不咸不淡地行礼,问:“公主,天色已晚,您有何事?”

    但陈扶上却浑身绷紧。

    这般疏离的模样,刺激到了应禄七,放大了她的不安。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后上前,牵住了陈扶上的青色的衣袖。

    祝圆明晃晃地听到她讲:“我今日受了委屈,你会不要我了吗?”

    祝圆下意识竖起耳朵,等候陈扶上的发言。

    陈扶上挣开她的手,淡漠道:“自我成亲起,你我便没有任何可能了。”

    “公主,我现下有妻子。”

    祝圆不可置信。

    应禄七气急,身形摇晃。

    好一会,她才收敛起自己暴怒的模样。

    皇兄说过,她只要安安稳稳的,陈扶上便会爱她,不要暴怒。

    应禄七被这句话酸涩到头痛,适才换了种方法:

    “签下婚约当日,我便已然给你说了,一年后你们便和离。”

    “她是一个粗鲁的女子,她今日还差点害了我。”

    “无碍。”陈扶上却已然避开她,拱手作揖后,便大跨步,自顾自往宅院走去。

    只是脚步慌乱。

    夜露深重,祝圆没瞅见陈扶上的脚步慌乱,只为那句“我有妻子”搞得小鹿乱撞。

    她整个人脸颊发热,回了柴房。

    左思右想,便喊来了才到柴房的葡萄。

    卸下诸如发饰之类,只留下牡丹中衣,墨发掩盖住她眸子早早框在眼里的疲惫,带来新鲜的活力。

    思绪使得她懈怠,让她的铃铛微微响动。

    祝圆懵懂地明白,她喜欢这位考究的司业。

    葡萄却满脸都是吃了辛秘的模样。

    祝圆心慌,便没有注意到。

    她只是拉过葡萄,讲:“葡萄,我有个喜欢的人,对,真的是个男人!”

    葡萄:“……”

    什么叫真的是个男人?那咱俩要发生啥事,不早发生了!

    祝圆:“人家好像也对我有点意思?”

    并不知道被陈扶上当做挡箭牌的祝圆,很美好的误会了。

    祝圆攥拳头:“我想得到他,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首先便是把他从陈府里拉出来!”

    葡萄一噎:“陈府?您不会说的陈扶上!”

    祝圆:“怎么?好了好了,你刚才听了什么八卦?”

    葡萄哂笑:“他,没有……没有!”

    葡萄见到的是陈扶上和应禄七。

    *

    陈扶上自祝圆离去后,面对应禄七的紧随其后,他还是停下脚步:“公主,礼数错了。”

    应禄七盯着他:“我还有礼数更不周全的。”

    话落,应禄七上前一步,先试探性地晃了晃他的玉佩。

    正当陈扶上要将玉佩卸下,让她莫要靠近时。

    应禄七倒在了他的怀里,半靠着,小声啜泣。

    陈扶上本身便僵的上身,更僵了。

    他想推开应禄七。

    应禄七却环住他的腰,不经意地碰了碰陈扶上的上身肌肉。

    摸到后,应禄七咯咯笑,不再哭:“扶上,男人的肌肉放松状态都是软的,你要是真的不在乎了,怎么会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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