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门外熙熙攘攘跪下许多人,文菱一袭青衣施施然上前跪拜接旨,似乎没料到真会得偿所愿,一时之间泪眼婆娑,眼尾红了又红,哽咽不已。

    闫姝捏着一方锦帕压在唇角,生怕一会儿太开心,笑声太大惊扰了他们。

    她同王婉儿在不远处看的真切,文老爷一张老脸都被吓得惨白三分。大抵是真收了永昌侯府的聘礼,这还没有捂热乎,就要退还回去,估计心底都在悔得滴血。

    正当她们以为事情会顺顺利利进行下去时,跪在地上的文家主母林氏,忽然抬头拉着念旨大内太监的衣摆,她这举动属实大胆了些,惊得这位公公无措地后退一步,差点撞上后面站着的宫娥身上。

    “无理!你这妇人真是胆大包天,险些让咱家失足当场。”待公公回神,他一把扯过裙摆,一手合拢懿旨,一手指着林氏鼻子,怒目圆瞪地训斥出声。

    “大人误会,只是臣妇心中尚有一事不解,我家小女已许婚,您看这入宫一事,可有不妥?”林氏忙不迭地匍匐在地,话语中带着惶恐之色,一双充盈着算计的双目,此刻均是慌乱。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想拉住这位大人,多询问几句罢了,怎就这么大反应呢?

    文老爷那警告的眼神儿凌厉至极,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老爷这般神情对待自己。

    林氏从未见过宫中之人,更不知道规矩繁多,未想自己不过一个小举动,竟然会惹祸上身,登时恨不得给自己脸上两巴掌。

    “呦,你当懿旨是街上的大萝卜呢?是想拒绝就能拒绝的?皇后娘娘能选中你家姑娘,是文府有福气,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怎么,不乐意?”公公抖了抖被她拽过的衣摆,想起方才就是因此人,差点丢了体面,苛责的话随口而出:“来人,此妇人出言不逊,有辱娘娘威严,掴面十掌。”

    一直候在他身旁的宫娥听令上前,一片阴影笼罩下去,吓得林氏大惊失色,慌忙摆手:“别,别打。”

    眼见她要慌不择路的跑开,文老爷急忙按住她的肩膀。对上林氏哀求的目光,文老爷怒其不争道:“既然是公公赏罚,你且受着好了,还想着逃跑,莫不是想连累整个文家!”

    林氏闻言,当即呆如木鸡,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嘴角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她还想着自己的儿子将来光宗耀祖,不能因为她一个做母亲的连累孩子未来。

    可是,林氏左右看看,身边的丫鬟奴仆,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等着看她笑话,这叫她如何忍受得了。

    况且还有个不受她待见的继女,就在一边拭目以待。做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掌家主母,林氏未曾受过如此凌辱,认罚的话,始终无法脱口而出。

    事态僵持当场,宫娥目光冷冷扫过一眼文老爷。

    文老爷当即领悟,殷切地笑着应和,用了些力道,将手下不断挣扎的林氏紧按住:“还劳烦姑娘了。”

    宫娥默不作声地颔首,清秀的脸上见不到一点动容情绪。素净的巴掌高高扬起“啪——”,一记耳光响彻府门。

    “一个、两个、三个......”闫姝坏心思地数着巴掌个数,见那林氏保养得当的脸上被扇的染上绯红。

    “文小姐,哦,不对,现在该改口称您为官娘子了,烦请接旨。”面对文菱时,公公陡然换了一副笑颜,脸上的褶子皱皱巴巴,远远看去显得和蔼可亲,弯着身子给文菱递懿旨的姿态,哪儿还有方才威风凛凛的样子。

    文菱临危不惧,不疾不徐地俯身叩拜于地,而后挺直腰板,眸子中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权利的敬畏,“谢皇后娘娘圣恩,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娘娘圣体安康,万福金安。”

    公公目不斜视,直直望着文菱,眼中流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他将懿旨放入文菱高举起的双手中,“官娘子,日后你可就是娘娘宫中的女官了,同咱家一起协助娘娘管理后宫诸事。”

    “文菱谨遵公公教诲。”她掷地有声地回答,万万不敢让公公的话落在地上。

    此时,林氏的惩罚刚刚结束,文老爷惯会见风使舵,且见文菱入宫之事是板上钉钉,他忙着抢答道:“小女愚钝,日后还要劳烦公公多多关照。”

    转身他又对文菱道:“菱儿你入宫后要谨小慎微,做事可不能急功近利,若是在宫中需要为父打点,你也尽管放心,爹爹不会让你为难。”

    他略略几句言语,彰显着为人父的慈爱和苦口婆心。可是,文菱早就不需要他这份迟来的关心,对于他的叮咛,只是低头微微一笑,不予理会。

    “文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官娘子可是皇后娘娘亲封第一人,这等荣耀,弥足珍贵,到了宫中谁人不敢敬着。”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而后亲自扶起文菱。

    “宫中已派来轿子,官娘子请上轿。”罚完林氏的那位宫娥上前,引领着文菱走向一旁等候多时,做工考究的轿子前。

    林氏眼睁睁看着文菱入轿,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碰也不敢碰,只得强行忍受。

    她一双眼睛满是不甘,屈辱之情油然而生。可恶的死丫头,竟然让她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可别让她逮着机会,到时候一定要狠狠整治她一番,才算解气。

    随着文菱入轿,宫娥们排成两对跟着其后,领头的公公高喝一声:“起轿!”

    林氏来不及低声咒骂几句,又被文老爷一手摁头,强行给文菱鞠躬。

    “恭送官娘子。”一众奴仆声音响起,林氏恨意更深。

    远观这场闹剧结束,闫姝一直憋闷在心中的那口恶气,于此刻消散殆尽,“总算是能有个好结果了。”

    “是呀,她终于能够脱离苦海了。”王婉儿亦是惆怅万分地感慨着,对于这种结果的出现,心中腾升起满足感,这可是得益于她出手帮忙,才能这般完美。

    二人闲谈间,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大姐姐走了吗?真的走了?”

    一阵急切的脚步追来,定眼看去,不是文婧又会是谁。她焦急赶来,最后只能望着那顶轿子离去的背影。

    “谁准你出来的?不是让你闭门思过,现在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林氏转头看向文婧,眼中像是找到个出气筒,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打过去。

    闫姝惊呼一声,眼看着小丫头就要遭罪,且见文婧身如游鱼,一个扭身,滑溜地窜到文老爷身后,“是看管的嬷嬷说大姐姐要进宫了,特意放我出来见上一面。”

    文老爷还沉溺在文菱的冷淡中,猛然被小姑娘抓住衣袖,下意识的挥手抵挡,“好了和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还不快回去,想想要怎么给永昌侯府交差吧!”

    “哎呦。”林氏不察,本就怒火中烧,手下也没个轻重,又想到这丫头昨日那般帮衬文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哪儿抵得过文老爷的力气,她这一用力,反倒把自己摔了个屁股蹲儿。

    闫姝的担忧化作清风拂面,林氏的所作所为让人忍俊不禁,很好的诠释了那句古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一线,总归是有好处的。

    文老爷不再理会她,文婧得知长姐已经离去,歇下再见一面的心思,安安稳稳的跟着回府。

    府中的丫鬟奴才,随即尽数回归岗位,生怕等会儿被当家主母借机刁难。

    只有林氏的贴身嬷嬷,不辞辛苦地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心疼不已地劝说道:“夫人这又是何苦呢,大姑娘如若真在宫中得了娘娘青睐,不比嫁给那不能继承爵位的李二公子强,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帮衬家中,哥儿长大后还愁没有大官做吗?。”

    林氏这一跤摔的不轻,一瘸一拐地上了台阶。兴许是被文老爷的态度伤了心,饶是此时对上嬷嬷的好心劝说,她都要冷着脸,“你懂什么,一个没了娘的东西,以前以后,都要任由我拿捏才行。”

    闫姝听不清她们临走时讲了什么,不过自此已解决一桩心事,她心情颇好,要求王婉儿一同上车来。

    “你不邀请我,我也要同你坐一辆车,让你家车夫跟着前面的轿子走。”王婉儿钻进马车,一点也不见外的指挥着闫姝。

    闫姝心情好,不欲与她计较这些小事。正巧,她也想要送文姐姐一程,往后种种艰辛,她不能陪伴左右,能这样陪同之事,恐难再有。

    “你为何要跟着前往?”但心中疑惑,还是要问一问的,闫姝狐疑地望着王婉儿,总觉得她没藏什么好事儿。

    王婉儿偏头一笑,带着几分得意洋洋,“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儿。”

    她越是这般神神秘秘,闫姝越是被她的话勾的心痒痒,“那你还不快说,偏偏在我面前买官司。”

    闫姝拧着眉头,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太确定的反问道:“你不会也要进宫做官娘子吧?”

    王婉儿本还在饶有兴致地听她猜测,闻言当场拉下脸,“你觉得我要是选上,还能苦哈哈的陪你坐这破马车,那至少我高低也得配上一顶软轿子。”

    “行吧,不瞒你了,真没意思,是皇后娘娘听了昨日我们及笄礼上的事情,想见一见你,就这么简单。”王婉儿受不了闫姝的胡乱猜忌,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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