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迟言在音乐方面有点东西。

    豪门里的闲散人员,多的是时间琢磨业余爱好。

    现在他一身潮男打扮,很放松地唱着一首原创歌曲,高低音转换收放自如,慵懒的目光似乎始终投向我座位这边。

    少男情怀总是诗啊。

    提前三个月就跟我透风,说写了首英文歌给我,编曲作词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请求我务必抽出空来看他演出。

    好听。

    只是可惜不能发个社交动态满足我的虚荣心。

    你瞧瞧,多么俊俏的小伙子,对姜阿姨一往情深,就非要倒贴,根本劝不动。

    哎呀,魅力无限,我感到十分苦恼。

    这么拗口的英文歌,他也能唱得如此顺滑。

    迟言小弟,你的舌头一定很灵活吧。

    歌曲写得有点长,我很想打哈欠,最终还是忍住了。

    任谁在周末起个大早都免不了要昏昏欲睡。

    又不是像开宾利这种有意思的事情能让我兴奋,舒缓情歌无异于助眠利器。

    我尝试通过发散思维来避免大脑陷入沉睡。

    瞒着枕边人幽会年轻漂亮的弟弟,是否存在主观恶意?

    就我个人具体情况而言,答案应当是否定的吧。

    我认为集邮癖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嗜好。

    陈朗喜欢做手工,高连爱好搞美术,迟言热衷玩音乐。

    那么我所做的各种选择只不过是顺应自然罢了。

    花心,是良心的一种进化方向。

    现在,录制帅小伙的歌唱视频一条,兹证明我对进化论作出极大贡献。

    迟言一唱完,我就离开观众席了。

    饥饿来临,势不可挡,要赶快出去觅食!

    在后台找到他时,迟言好像正在翻找什么东西。

    我蹑手蹑脚蹭过去,悄悄戳着他的胳膊。

    迟言看到我后很惊讶,侧身揽过我轻声问:“怎么不看表演了?”

    “最想看的已经看到了,如听仙乐耳暂明。其它节目档次太低,我不感兴趣。”

    “对我的评价好高。”迟言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最关心的是不是也是我啊?”

    “当然了,你这首歌是会被当作每日睡前必听的水平,你这个人是会被我在夜里反复梦到的程度。”

    反正不会被当作呈堂证供,谎话连篇是我的特长。

    迟言望着我,整个人气质都明媚起来了,线条流畅的脸上浮起笑意张扬。

    “我在扒拉奖品呢,想找个贵的让你带走。”

    “哟,还有迟少爷觉得贵的东西。”

    “你不是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吗?”

    “不错,时刻牢记姜阿姨的指示。”我给迟言使眼色,压低声音说,“要游戏机,我还没玩过那什么双人厨房呢。”

    有半晌没听到他回话。

    我瞄到迟言的唇角还上挑着,只是目光中仿佛飘起一层薄雾,让我读不清楚。

    他似笑非笑地和我对视,“想拿回去跟医学生一起玩啊?”

    “刚才还称呼陈朗哥呢,现在就直接叫医学生了,没大没小的。”

    “是我考虑不周全了,那我送你游戏机,陈老叔知道了不会不高兴吧?你说他还拿得动手柄吗?”大概是越说越觉得逗乐,他脸上捉摸不定的神色散去,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快三十的男人得小心,可千万别被游戏机砸着脚,再讹上你就不好了。”

    “净操这没必要的心,快点抢一个走人,姜阿姨要饿没气儿了。”我的肠胃咕咕叫个不停,一想到厨房游戏就更是饥饿难耐。

    本来以为这茬儿已经过去了。

    结果在餐厅门口等位时,迟言又提起这个话题。

    彼时他抬起单臂反压着自己肩膀,手里的游戏机盒子坠在背后,姿态有些吊儿郎当。

    我正在欣赏小男孩耍帅呢,迟言开口煞风景了:“姜老师,有多大的机率你俩能玩分手厨房玩到分手?”

    我也学他另一只手插兜,“与其思考这个,不如帮我想一想,一会儿给陈朗发什么午饭照片。”

    “他查岗查到这份儿上,你也是够能忍的。”迟言微抬下巴,眯起眼睛倒是显露出几分贴合长相的压迫感。

    呵呵。

    罪魁祸首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要不是因为你,我直接在家舒舒服服点外卖多好。

    “排队排到这份儿上,我确实够能忍的。”

    “我说去我预订好的餐厅,你怎么临时反悔呢?”迟言把东西放到邻座上,腾出手给我捏肩。

    “我就想吃炸酱面。”

    “订的餐厅里也有炸酱面,摆盘精致。”

    “一小碗够谁吃?”

    “不够吃再接着点。”

    “哟哟哟,随便点,想吃什么点什么。”我挤眉弄眼学他说话,“迟少真气派,迟少卡里的钱我是不是也能随便拿啊?”

    “可以啊,”迟言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到钱包,拽出一张卡递给我,“这个卡预留手机号是我给你办的那个电话卡,登录密码和支付密码都是你生日后六位,你嫌实体卡麻烦可以直接用手机银行。”

    我狐疑地瞥他一眼,“这是有钱少爷的通病吗?你在用钱示爱还是用钱耍帅?”

    “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

    ...我好心虚。

    陈朗也好,高连也罢,我很少给他们花钱。

    但这能怪我吗!?

    陈朗物欲很低,舍不得花我的钱。

    高连存款极多,用不着花我的钱。

    “你是不是在讽刺我抠门?”

    “你不是抠门,只是谨慎。”

    “是的,本人很谨慎,”我把卡塞回他的钱包,“无功不受禄,我只要那个游戏机。”

    还没等迟言接话,餐厅的工作人员来引导我们就座了。

    我掏出手机,问她xx信用卡的五折券能不能用。

    得到肯定答复后,我暗自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没浪费优惠券。

    旁边的迟言忍俊不禁,这让我有点挂不住面子,“这个券今天就要过期了,五折半价呢,你跟着我享福还嘲笑我。”

    “没有吧,我这是喜悦的微笑,姜小姐带我来吃香喝辣了。”

    吃香喝辣谈不上,比不得你迟少爷过得滋润。

    如果没有这张券,我断不会拒绝去迟言订的餐厅。

    他和高连一样,都是享乐主义惯坏的孩子,人傻钱多、精通吃喝,还专挑贵的买。

    ...不能再想了。

    否则一会儿该眼红得吃不下饭了。

    迟言的菠萝咕咾肉饭先上来时,他还在帮我烫杯子。

    不禁想起几个月前的好友聚会。

    迟舒学姐嫌弃弟弟又犯浑了。

    她说家里一堆虚伪亲戚举办家宴,位置是某个特别贵的餐厅,迟言坐定后,二话不说先用茶水涮碗筷。

    精美紫砂壶里装着市面上买不到的茶叶,迟言洗餐具跟绣花似的认真细致,一壶还不够他用的,接连换水几次,把茶道茶艺表演成洗道洗艺了。

    带来茶叶的那位亲戚就在现场,脸都绿成茶叶色了。

    呃...洗碗筷这事儿是我教给迟言的没错...但我并没有指使他去豪华餐厅施展才艺...

    不过话说回来,豪华餐厅有什么了不起...我阴暗地估测那后厨洗菜照样洗不干净!

    故事讲到最后,再次迎来学姐的敲边鼓环节:“迟言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好脾气,他非常小心眼,做事无所顾忌,谁让他不爽了他就整谁。”

    “多倒了点茶水而已...充其量只是卫生标准高吧...”犹记得我是这样回复的。

    “他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客人的小孩多吃了他几块蛋糕,他就陷害人家说对方把酒柜推倒了。三分之二的名酒都摔得稀烂,分明就是迟言自己干的,偏偏他就是能搞出不在场证明,责任撇得干净,那背锅的孩子到现在都恨迟言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他从小就爱吃甜的啊...可是疑罪从无,没证据怎么能冤枉迟言?”我表示质疑,“再说了,你们家那么富,不小心摔几瓶酒不至于被念叨到今天吧...”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讨论酒的价值?”学姐的眼刀飞过来,连空气都变得冷飕飕。

    ...学姐也真是的!

    谈工作聊生活的时候,看我跟看宝贝一样,觉得我千好万好哪都好,找我下棋一坐就是大半天,但一提到感情问题就对我诸多不满。

    看不惯就算了,还经常当众点评,使我坐立难安。

    没看到当时在场的朋友都在努力憋笑吗!

    必须姐债弟偿。

    我决定让迟言付这顿饭的钱。

    我出优惠券他出钱,很公平!

    思绪神游天外,眼神却牢牢锁定迟言面前的饭菜。

    那可是绝美的菠萝...

    迟言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回魂了,想什么呢?”

    “你点的这个饭是什么样子的?”我还在数里面有几块菠萝。

    迟言挑眉道:“是不是眼镜度数不合适,看不清楚啊?”

    我把他的盘子拉过来,“让我看一眼你这个饭。”

    “需要端起来凑这么近看吗?”

    呃,不凑近了闻不到香味。

    “这个饭里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拾起筷子,“你正是上学的时候,别吃坏肚子了,让我替你试一下毒。”

    迟言散漫地坐着,手动按住嘴角堵截笑意,“挖这么大一勺用来试毒,真是令人感动。那一会儿我也尝尝你的以示回报吧。”

    “我那个炸酱面肯定很咸,对身体不好,你不能吃。”我毫不留情拒绝了他。

    迟言终于忍耐不住,颤动着肩膀笑出声来。

    伴随着他不加克制的大笑,我将罪恶的魔爪伸向菠萝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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