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林苏倏然睁开眼睛,茶色的瞳孔剧烈颤动,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这次她看到——

    江月白穿着一袭及踝的连衣裙,牵着个跟比宝珍还大的男孩打上门来,神情柔弱中带着坚强:孩子是林家的骨肉。我不求名分不求金钱,只求林家好好待这个孩子……

    林徐如获至宝般紧紧抱住江月白,信誓旦旦说马上跟妻子离婚。

    哦,这个江月白,是她亲哥林徐的真爱、初恋及白月光。

    林苏心海翻起滔天巨浪,第一次“看”到未来发生的事她以为是偶然,第二次么……

    这绝壁是老天爷在示警。

    林苏对于自己得到老天爷的宠爱接受良好,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老天爷的亲女儿,或者传说中的气运之女,活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站在世界的巅峰,接受世人的膜拜。

    好了不中二了,先跟雁回姐通个气吧。

    林苏把在厨房忙碌的戚雁回拽到小花厅,摁在沙发上,反锁好房门,看着戚雁回清凌凌的眼神......

    然后卡壳了。

    要怎么说?

    林苏急得想撞墙,最后扶住戚雁回的肩膀,用尽量委婉的口吻说道:“雁回姐,我今儿看到江月白了。”

    是老天爷给她看的。

    不算骗人。

    戚雁回正被林苏弄得一头雾水,又听到小姑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江月白是哪路神仙。她捂着腮帮子,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她,又回来找林徐了?”

    她狐疑地瞅了小姑子一眼,“还是他俩已经勾搭上了?”

    “......已经勾搭上了”,戚雁回比想像的坚强,林苏就不迂回了,“江月白身边...还有个孩子,比咱们宝珍大一点,是个男孩。”

    虽然小姑子说得含蓄,戚雁回听懂了——

    江月白带着孩子回来,还和林徐旧情复燃,她这个林徐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成了绊脚石。

    戚雁回像是失了支撑生命的力气,永远挺直的脊梁跟着弯曲,她双手捂脸,肩膀微微颤抖。

    她和林徐结婚七年,她以为她能捂热林徐,结果......

    还是比不上那个初恋吗?

    她可真失败。

    宝珍该怎么办?

    戚雁回不怕离婚,怕的是女儿受到伤害。

    痛苦、失落、无措以及对未来的茫然......种种负面情绪漫上心头,戚雁回泪洒衣襟。

    林苏紧紧抱住戚雁回,感受她的颤抖,感受她的痛苦,“别难过雁回姐,你还有宝珍,还有我,还有爸爸,我们永远站你一边。”

    戚雁回“嗯”了一声,并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待会儿,林苏见状先离开,留下空间让戚雁回独自舔舐伤口。

    走出小花厅,林苏差点撞上一张肉墩墩的大饼脸,她嫌弃地推了推,娇声责问:“林至礼同志,你鬼鬼祟祟搞什么。”

    林至礼翻了个大白眼,把掉到鼻尖的眼镜摘下来,腆着将军肚先声夺人,“林苏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子,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管。”

    “我敢。”

    林苏比老头子还横。

    人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林苏在气势上压倒了林至礼,林至礼就萎了,只敢小声嘟囔,“我闺女什么都好,就是太凶,就是太凶哦。”

    林苏高贵冷艳地回了“哦”字,就挽着老头子的胳膊把人往客厅带,“爸,跟你说个事。”

    老头子一到六十岁就宣布退休,现在天天在家混吃等死,结果把自己吃成一百六十斤的胖子。

    林至礼从女儿亲切的口吻中听出不祥的气息,脸皮抖了抖,整个人僵硬地摔进少发,九块九包邮的老头汗衫勒得肚皮上的肉晃了起来,一圈一圈的,极其的Q弹肥腻。

    老头子小市民的穿着和气质,实在跟他非遗传承人的高大上身份不匹配。

    “啥事?”

    林至礼捂着胸,一副气短胸闷将不久于人事的模样,一边用眼尾的余光观察女儿的脸色。

    林苏笑得勉强,也不多说,点开手机播放录音。

    才听几句,林至礼就暴跳如雷,各种国骂不要钱地疯狂输出:#¥%@#@%¥......

    担心老头子口干,林苏适时递上老头子御用的大茶缸子,老头子吨吨吨炫掉半缸子,把茶缸子摔到茶几上后接着骂,边骂边小心翼翼地偷觑女儿的表情。

    “囡囡啊,你不会放不下董浩然吧?”

    老头子想到有这个可能,肚皮上的肉晃得就更厉害了,“爸告诉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董家的小王八蛋还没结婚就敢偷吃,赶紧分!”

    林苏也是这样打算的,便顺着老头子的话音“嗯”了一声,“爸,我恶心坏了~那个唐蜜还是我闺蜜呢,背着我勾搭未婚夫,太恶心人了。”

    林苏深谙跟老头子告状的技巧,如果直接说要给董家颜色看看,老头子会犹犹豫豫说算了吧,都是朋友要面子的。但要是她只说委屈不提要求,老头子一准炸掉。

    听到林苏这么一说,林至礼果然痛下决心,“老子这就找老二。”

    “这,不好吧?”

    囡囡犹豫了!

    林至礼怒发冲冠,一秒钟不耽误拎起话筒:“钟林,你马上通知董济丰,婚礼取消了。”

    “啊为什么?董济丰那个王八蛋生的小王八蛋不守男德管不住下半身,没弄死他算老子心善。赶紧打电话,顺便把订好的酒店取消。”

    “啪”的一声挂掉电话,林至礼还是不解气,在他心里囡囡千好万好,要是世上还有皇帝的话也配得。他越想越气,站起来叉着腰来回转圈。

    林苏双手合什,满脸谄媚,“谢谢爸。”

    林至礼看到女儿没出息的样子是恨铁不成钢,发出灵魂拷问,“我说囡囡你是不是就会对着爸爸凶?还有囡囡你的眼睛是不是有点瞎?董浩然那种渣男你怎么看上的?”

    林苏呐呐不敢言,好半天才说,“董浩然是哥哥介绍给我的......”

    “你哥也不是个东西!”

    盛怒之下,林至礼连儿子也骂进去,“你哥介绍的怎么了?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囡囡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林苏捧着脸,觉得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子气场两米八,她爱老头子一万年。

    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老头子,没料到老头子会无条件支持她退婚,也许.....她知道跟林徐不对付的最终原因了。

    仅仅取消婚礼还不够,林苏还想让董家付出代价,于是添了把火,“爸,我跟董浩然确定关系不到三个月,唐蜜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七周了。要不是我聪明发现了异常,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林至礼“嘎吱嘎吱”咬着牙齿,像是要把董某人嚼碎,他眼神阴沉沉的,再次拎起话筒,“老二,我觉得光取消婚礼不能解心头之恨,从现在开始,停止跟董家的一切合作。”

    “好”,二徒弟钟林是林至礼铁杆中的铁杆,他会坚定地执行师父的每一条指令。

    不论对错。

    “你哥也真是的,把这种烂人介绍给你,幸好你嫂子是个好的。”林至礼的迁怒不是没有道理,他的心偏得明目张胆偏得明明白白。

    林苏达成心愿,哒哒哒跑去跟小侄女玩,才玩一会,赵姨就叫吃晚饭了。

    戚雁回从小花厅走出来,林苏看到她眼睛红红的,但精神状态尚好,就知道她调节好了心态。

    饭桌上有林宝珍这个古灵精怪的开心果在,永远不会冷场。林苏剥了一只大虾投喂可可爱爱的小侄女,又顶着老头子吃人的目光把第二只给了戚雁回……

    然后剥了两只塞到老头子嘴里。

    一场风暴就此化于无形。

    赵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她在林家工作了二十多年,从青葱到白头,林苏还是她一手带大的,早已成为了林家的一份子。

    当然,相对于性格执拗偏激的林徐,赵姨自然更喜欢亲手带大且乖巧听话的林苏,她跟林至礼一样,偏心得明明白白。

    赵姨最喜欢看林苏和林至礼拌嘴,充满了生活气息,林苏狡黠的笑声和林至礼无奈的咆哮声,让这个奢华的老别墅不再冷冷清清。

    收到囡囡孝敬的两只大虾,自觉胜了众人一筹,林至礼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他用那双可以做出世上最华丽衣服的手沾满酱汁,一心一意帮女儿剥虾。

    父女俩彼此投喂,乐在其中。

    “爸,我回来了。”

    清冷的男声打破了晚餐的和谐。

    林至礼举着大虾回头,看到是面无表情的儿子后,脸呱唧一下掉地上,阴阳怪气道:“哟,还知道回家啊。”

    “爸,我工作忙。”

    林徐疲惫地应付父亲的责备,扯开领带脱下皮鞋,打开鞋柜取出拖鞋换上。

    嘶,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林徐扯领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原来是妻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丢下饭碗跑过来照顾他,这让习惯了的他不太适应。不过想到江月白,以及江月白给他生的那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他很快忽略了这点不适应。

    婚,是肯定要离的。

    他已经辜负过月白一次,不能再辜负第二次。

    林徐至今记得,八年前月白不告而别时那种深入骨髓、全世界都荒芜的痛苦。月白怀着他的孩子被逼离开,该有多痛;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独自生活,该有多难。他舍不得怪月白,就只能把气撒到戚雁回身上——

    要不是戚雁回的出现,他早离开家去寻找月白了。

    人生不过短短三万多天,他要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做家人的牵线木偶。

    “爸爸”,难得看到爸爸,林宝珍迅速从凳子上滑下来,炮弹一样冲过去。

    “宝珍”,对于唯一的女儿,林徐还是喜欢的。

    当然,在见到月白给他生的儿子后,宝珍就靠边站了。他接住女儿抱着往餐桌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在接触到戚雁回的目光后他把宝珍放到地上。

    “戚雁回”,林徐连名带姓地叫住妻子,目光闪烁,

    “我有事跟你说。”

    他一秒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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