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方冉冉、陈漫、孙璐正在讨论方案。这时，门外有人敲了两声，道：“方总监，约五点半的面试者到了。”
“好的，我马上来。”方冉冉说着合上电脑，“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回来。”
应聘者叫尹嘉，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从简历看经验丰富，也有不少拿得出手的项目案例。面试过程中，她的谈吐清晰有条理，气质也落落大方，给方冉冉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方冉冉还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还是？”结果对方当即表示自己单身，而且是未婚主义者，至少近十年内没有结婚的打算。
送走这位面试者，方冉冉看着她的简历很是为难。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超过30岁的候选人，极容易在张总那一关被pass掉，更何况这位候选人期望的薪资还不低。但眼下自己团队缺人缺得紧，何小凡又马上要离职，正是着急用人的时候。
这么想着，方冉冉拿着简历走进张总办公室，汇报了尹嘉的情况以及自己对她的评价。不出意料的是，又一次收到张总发的“淘汰卡”。
“我记得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年龄太大的就不要考虑了吧？”张总一脸不悦，但方冉冉还是想争取一下，便道：“最近一周面试了8位候选人，目前就只有这一位是合适的，考虑到人手紧缺，我觉得……”
“行了，”张总打断她的话，“这一点没得商量。你自己想想，超过三十还在一线干执行，找工作还得靠自己海投简历，你认为这样的人真的够优秀吗？到这个年纪，能力不够强，又没有年轻人的创意和冲劲，更何况还是没结婚没生孩子的女人，这样的人别说我们公司不要了，你出去看看，外面几家公关公司会要的？”
方冉冉听完脸色都变了，张总看她一眼，表情不自然地找补道：“当然啊，我不说这一类的都不行，像你这种能力强又踏实肯干的人才，公司肯定是很重视的……”
这番话说得方冉冉脸色更难看了，她强行扯出一抹笑容：“好，那就按您说的办，我让HR再多推一些人过来。”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工位上，方冉冉回想起张总那番话以及说话时的表情，觉得十分恶心。她冷笑着摇了摇头，默默打开电脑——手里还有一堆活儿没干完，她可不打算把时间精力花费在无用的抱怨上，否则等待她的只是更长时间的加班。
这时，常程发来微信：“冉冉，我今晚不回来了，我妈叫我回家一趟。”方冉冉回了个“好的”，便继续埋头工作。
很快便到了下班的点，HR娟姐给她发过来一份简历，说约了这位候选人晚上8点面试。方冉冉打开简历看了看，回复道：“我之前好像并没有看到过这份简历。”
过了五分钟左右，娟姐走过来，小声对她说道：“这是张总推过来的简历。这位候选人因为是在职状态，只能下班后过来面试，所以要辛苦你加个班。”
方冉冉愣了愣，随后笑道：“行，我反正今晚也要加班，就面面看。”
“面面看”三个字，让娟姐表情变了变，她思索片刻，凑到方冉冉耳边道：“这位是张总她老婆的表妹，也就是张总的小姨子，你看着办。”说完就离开了。
方冉冉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娟姐说的“你看着办”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打开简历，确认一遍：这位候选人的年龄是31岁。她笑了，觉得整件事情太过荒谬。
到了晚上8点，整个公司只剩下方冉冉和陈漫。方冉冉给娟姐发消息问：“候选人到哪了？”半晌，对方回复：“刚问了，堵在路上，大约还要十分钟。”方冉冉懒得为这种事置气，放下手机便继续干活了。
过了一阵，门铃声响起，陈漫问：“冉冉姐，你点外卖了吗？”方冉冉笑笑：“要真是外卖就简单了。”说着便走过去开门。
来人长着一张端庄美丽的鹅蛋脸，画着精致的妆容，披着栗色大波浪卷发，眉眼间散发出自信和风情。她落落大方地伸出白嫩嫩、香喷喷的右手，说：“你好，我叫沈玉蓉，是过来面试的。”
“你好。”方冉冉跟她握了手，把人领到会议室，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沈小姐你好，我是鲸奇的客户总监方冉冉。”方冉冉在电脑上打开她的简历，“麻烦你先简单介绍一下过往的工作经历。”
“好的。”沈玉蓉向后拨了拨头发，带起一股淡雅的花香，“我毕业后当了两年幼儿园老师，之后就转到传媒行业，到现在有七八年了。嗯……我之前在媒体做过商务，也全职做过视频博主，目前是在一家直播电商公司，做带货主播，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我们招聘的岗位是公关客户经理，工作内容是围绕企业传播需求制定公关方案、撰写文案，以及管理项目进度，向客户沟通汇报等。不知道你有关相关的工作经历吗？”
“有的，”沈玉蓉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我之前做视频博主的时候，脚本都是自己写的，现在做带货主播，也是要自己发挥一些内容的。至于说和客户沟通，应该说是我的长项，之前在媒体做商务的时候，就经常出去跑客户。我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脾气好，耐得烦，毕竟之前当过幼师的嘛。”
“嗯。那你之前有写过公关传播方案、新闻稿之类的吗？”
“这倒没有。不过，我觉得，做公关和做媒体商务、做博主、做带货直播，其实都是相通的，毕竟都是把产品推销出去嘛。我学习能力很好的，愿意学习新的东西，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方冉冉耐着性子，继续跟沈玉蓉聊了一通，眼看差不多聊够半小时，便准备收尾：“好的沈小姐，你的情况我这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你看看，对于我们公司，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沈玉蓉摇摇头，淡淡一笑：“该了解的，有人已经帮我了解过了，谢谢你啊。”
方冉冉礼貌地笑笑，起身道：“那今天先这样，面试的结果我们HR之后会跟你沟通。”
沈玉蓉拿起放在桌上的名牌包包，悠悠起身，再次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方总监。”方冉冉便再一次跟她握手，随后领着她走出会议室。路过工位区的时候，沈玉蓉发现陈漫正好奇地打量自己，便笑盈盈地冲她挥手打招呼。
送走这位“贵客”，方冉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陈漫迫不及待地问：“这位美女是来应聘什么岗位的呀？不会我们公司要招美女主播吧？”
“你说对了一半。”方冉冉笑道，“她目前确实是在做主播，只不过……”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两手懒懒地往扶手上一搭，“她今天来应聘的是客户经理，也就是接替何小凡的岗位。”
“啊？”陈漫一脸震惊，“这也太魔幻了吧？！”
“这是天降的神仙。”方冉冉无奈地笑笑，“既然已经下凡，咱可没本事把人家送回天上去。”
就在方冉冉等候堵在路上的沈玉蓉时，常程也在经历北京的拥堵。从后厂村到东二环内的胡同，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几公里，网约车却开了差不多一个钟头。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一桌饭菜，坐在餐桌边等他。原本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常父关了电视，也坐到桌边。
“洗个手再吃饭啊！”母亲念叨着。常程应了一声，去厕所洗了手，坐到餐桌旁。母亲递给他一双筷子，一家三口便开动了。
“你都差不多一个月没回家了吧？”常母道，“一天天的忙什么呢？”
常程边吃菜边道：“工作呗！天天下班就八九点，有时候周六日还得去加班，今天能这么早下班还是——是我特别申请的。”
“哎哟，早说让你把那工作辞了，为那点工资把身体搞坏，不值当！”常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我看网上好多加班熬夜猝死的，年纪轻轻得癌症的……今年的体检做了没有？”
“这就是我不乐意回来的原因，”常程闷声道，“回回都得听您念叨，从进门就不消停。”
常父威严地说道：“行了，都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常程飞快地吃完饭，放下碗筷准备溜进房间，不料被母亲叫住，只好在沙发上坐下。母亲放下碗筷，坐到他身边，道：“今天叫你回来，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告诉你。今天这顿饭，没准是你在这个家吃的最后一顿啦。”
“啊？”常程睁大眼睛，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常母把儿子的右手拉过来，用自己的两只手掌包裹住：“拆迁款今早到账了，两周之内咱就得搬走。”说着四下看了看，唏嘘道，“这房子都住了三十多年了，你还没出生那会儿，我和你爸就住这了。想想马上要搬走，还有点儿不舍得了。”
“您不老抱怨住平房虫子多，停车也不好停么？”常程道，“这不正好住楼房去，遂了您的愿。”
母亲瞪他一眼：“你以为楼房就好啊？现在那些楼房什么建筑质量？况且咱们分的回迁房，那都什么地段呀，都出五环了！”
“可不是吗，”一旁还在吃饭的常父接茬，“这些年多少老北京都给腾郊区去，城里都让给外地人住，北京早就不是从前的北京喽！”
“瞧您说的，怪不得我同事都说北京人爱搞地域歧视呢！”常程嗤笑道，“依我看，北京就该学学人家深圳：来了就是北京人！”
“他们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常父放下筷子，“要是轮到他们自个儿，眼睁睁看着家乡被外地人占了，哪哪都是人，去哪都堵车，想买车得摇号，想看个病也未必挂得上号，临到要退休了，还得从打小生长的地儿被赶到城外去，晚景凄凉哪……哼，换了他们还指不定说得多难听呢！”
“可不是嘛！”常母道，“打个比方，就好像咱家这沙发，它原本就是一三人沙发，现在非得让三十个、三百个人上这来坐，害得咱一家三口都坐不成了，这像话吗？咱就说两句实话，他们还不乐意了？”
“行了行了，”常程皱眉道，“还是说正事吧。今天叫我回来，难不成是让我帮忙搬家？”
“用不着你，”常母道，“我跟你爸慢慢收拾着就行，你就把你房间那堆玩意儿收拾了吧，该打包的打包，该扔的扔。”
“好，”常程道，“那搬哪儿去呢？房子租好了吗？”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常母道，“房子我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有两三套性价比不错的，准备下礼拜挑一套签了。”
“嚯！您二位效率这么高啊？”常程竖起大拇指。常母笑道：“我们打算搬亚运村或者望京去，离你近，这样你就不用天天吃外卖了。”
“啊？”常程一脸震惊，张口结舌半晌，不知说什么好。常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女朋友，半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的，别说让她给你做饭了，连逢年过节陪你回趟家都不肯。你数数，你俩处了五六年，她上门看过我跟你爸几次？”说着伸出一只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妈！”常程面露愠色，“她工作比我还忙呢。况且您上外头看看去，有几个年轻人天天自己在家做饭的，谁不是要么点外卖要么下馆子。”
“胡说！”常父放下碗筷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去问问胡同里那几个跟你一般大的，石头、小跃、王俊……谁家娶了媳妇儿还天天吃外卖的？”
“这不我俩还没结婚嘛……”父亲威严的样子让常程气势弱了一大截，“还没过门就要求姑娘给你做饭，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现在就这样不冷不热的，结婚以后能让你好过？”常母道，“当初你俩在一块的时候，我就不同意。我说，这姑娘看着就不是个会疼人的，眼里还带着股莫名其妙的傲气。我说她有什么可傲的呢？既不是天仙，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还是个外地来的。她能找着你这么个死心塌地的，真是走大运了！”
“妈，您要这么说，我现在就走了。”常程板着脸说道。常父看他这副样子，眼里冒出火来：“怎么着？你妈为你好才跟你多说两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眼看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常母连忙抓起儿子的手，搓了又搓：“好了好了，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当初我跟你爸虽然反对，可也没阻止你俩好不是？你要真是铁了心想娶她，我们也没意见。”
常程的脸色缓和了些，可常父却是不依不饶，皱着眉头准备再说点什么，被常母摇头加使眼色阻止了。
常母道：“这礼拜六，你爸做六十大寿，到时候简单摆几桌，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你把她也叫来吧，正好当面聊聊你俩结婚的事儿。”
常程面露难色，道：“来给爸祝寿没问题，但结婚的事儿，就先不说了吧，我俩还没讨论好呢。”
常母摇摇头，露出不满的样子：“你俩都谈这么些年了，还不赶紧结婚，等什么呢？她这个年纪，已经是高龄产妇，别回头生不出来，我可不想常家绝后。”
“我俩的事我俩解决，您就别操心了。”常程闷闷不乐地说。
“孩子啊……”常母看着常程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我就说最后一句：今时不同往日。几年前吧，咱要是想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北京姑娘，人家可能还会挑咱家只有一套房，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跟你爸想好了，等搬完家，马上就给你在四环以里，挑一套三居，能全款就不贷款。这样，以后你也是有房的人了。你瞧瞧你，要房有房，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还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我跟你爸呢，也有房住，没病没痛的，退休金还不少……说句实话，以咱这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就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看儿子低着头不说话，常母叹口气，道：“行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常程把手从母亲的手掌间抽出来，一言不发地回房间去了。常父望着儿子的背影直摇头，常母则叹了口气，起身去收拾碗筷。
“好的，我马上来。”方冉冉说着合上电脑，“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回来。”
应聘者叫尹嘉，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从简历看经验丰富，也有不少拿得出手的项目案例。面试过程中，她的谈吐清晰有条理，气质也落落大方，给方冉冉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方冉冉还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还是？”结果对方当即表示自己单身，而且是未婚主义者，至少近十年内没有结婚的打算。
送走这位面试者，方冉冉看着她的简历很是为难。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超过30岁的候选人，极容易在张总那一关被pass掉，更何况这位候选人期望的薪资还不低。但眼下自己团队缺人缺得紧，何小凡又马上要离职，正是着急用人的时候。
这么想着，方冉冉拿着简历走进张总办公室，汇报了尹嘉的情况以及自己对她的评价。不出意料的是，又一次收到张总发的“淘汰卡”。
“我记得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年龄太大的就不要考虑了吧？”张总一脸不悦，但方冉冉还是想争取一下，便道：“最近一周面试了8位候选人，目前就只有这一位是合适的，考虑到人手紧缺，我觉得……”
“行了，”张总打断她的话，“这一点没得商量。你自己想想，超过三十还在一线干执行，找工作还得靠自己海投简历，你认为这样的人真的够优秀吗？到这个年纪，能力不够强，又没有年轻人的创意和冲劲，更何况还是没结婚没生孩子的女人，这样的人别说我们公司不要了，你出去看看，外面几家公关公司会要的？”
方冉冉听完脸色都变了，张总看她一眼，表情不自然地找补道：“当然啊，我不说这一类的都不行，像你这种能力强又踏实肯干的人才，公司肯定是很重视的……”
这番话说得方冉冉脸色更难看了，她强行扯出一抹笑容：“好，那就按您说的办，我让HR再多推一些人过来。”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工位上，方冉冉回想起张总那番话以及说话时的表情，觉得十分恶心。她冷笑着摇了摇头，默默打开电脑——手里还有一堆活儿没干完，她可不打算把时间精力花费在无用的抱怨上，否则等待她的只是更长时间的加班。
这时，常程发来微信：“冉冉，我今晚不回来了，我妈叫我回家一趟。”方冉冉回了个“好的”，便继续埋头工作。
很快便到了下班的点，HR娟姐给她发过来一份简历，说约了这位候选人晚上8点面试。方冉冉打开简历看了看，回复道：“我之前好像并没有看到过这份简历。”
过了五分钟左右，娟姐走过来，小声对她说道：“这是张总推过来的简历。这位候选人因为是在职状态，只能下班后过来面试，所以要辛苦你加个班。”
方冉冉愣了愣，随后笑道：“行，我反正今晚也要加班，就面面看。”
“面面看”三个字，让娟姐表情变了变，她思索片刻，凑到方冉冉耳边道：“这位是张总她老婆的表妹，也就是张总的小姨子，你看着办。”说完就离开了。
方冉冉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娟姐说的“你看着办”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打开简历，确认一遍：这位候选人的年龄是31岁。她笑了，觉得整件事情太过荒谬。
到了晚上8点，整个公司只剩下方冉冉和陈漫。方冉冉给娟姐发消息问：“候选人到哪了？”半晌，对方回复：“刚问了，堵在路上，大约还要十分钟。”方冉冉懒得为这种事置气，放下手机便继续干活了。
过了一阵，门铃声响起，陈漫问：“冉冉姐，你点外卖了吗？”方冉冉笑笑：“要真是外卖就简单了。”说着便走过去开门。
来人长着一张端庄美丽的鹅蛋脸，画着精致的妆容，披着栗色大波浪卷发，眉眼间散发出自信和风情。她落落大方地伸出白嫩嫩、香喷喷的右手，说：“你好，我叫沈玉蓉，是过来面试的。”
“你好。”方冉冉跟她握了手，把人领到会议室，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沈小姐你好，我是鲸奇的客户总监方冉冉。”方冉冉在电脑上打开她的简历，“麻烦你先简单介绍一下过往的工作经历。”
“好的。”沈玉蓉向后拨了拨头发，带起一股淡雅的花香，“我毕业后当了两年幼儿园老师，之后就转到传媒行业，到现在有七八年了。嗯……我之前在媒体做过商务，也全职做过视频博主，目前是在一家直播电商公司，做带货主播，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我们招聘的岗位是公关客户经理，工作内容是围绕企业传播需求制定公关方案、撰写文案，以及管理项目进度，向客户沟通汇报等。不知道你有关相关的工作经历吗？”
“有的，”沈玉蓉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我之前做视频博主的时候，脚本都是自己写的，现在做带货主播，也是要自己发挥一些内容的。至于说和客户沟通，应该说是我的长项，之前在媒体做商务的时候，就经常出去跑客户。我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脾气好，耐得烦，毕竟之前当过幼师的嘛。”
“嗯。那你之前有写过公关传播方案、新闻稿之类的吗？”
“这倒没有。不过，我觉得，做公关和做媒体商务、做博主、做带货直播，其实都是相通的，毕竟都是把产品推销出去嘛。我学习能力很好的，愿意学习新的东西，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方冉冉耐着性子，继续跟沈玉蓉聊了一通，眼看差不多聊够半小时，便准备收尾：“好的沈小姐，你的情况我这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你看看，对于我们公司，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沈玉蓉摇摇头，淡淡一笑：“该了解的，有人已经帮我了解过了，谢谢你啊。”
方冉冉礼貌地笑笑，起身道：“那今天先这样，面试的结果我们HR之后会跟你沟通。”
沈玉蓉拿起放在桌上的名牌包包，悠悠起身，再次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方总监。”方冉冉便再一次跟她握手，随后领着她走出会议室。路过工位区的时候，沈玉蓉发现陈漫正好奇地打量自己，便笑盈盈地冲她挥手打招呼。
送走这位“贵客”，方冉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陈漫迫不及待地问：“这位美女是来应聘什么岗位的呀？不会我们公司要招美女主播吧？”
“你说对了一半。”方冉冉笑道，“她目前确实是在做主播，只不过……”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两手懒懒地往扶手上一搭，“她今天来应聘的是客户经理，也就是接替何小凡的岗位。”
“啊？”陈漫一脸震惊，“这也太魔幻了吧？！”
“这是天降的神仙。”方冉冉无奈地笑笑，“既然已经下凡，咱可没本事把人家送回天上去。”
就在方冉冉等候堵在路上的沈玉蓉时，常程也在经历北京的拥堵。从后厂村到东二环内的胡同，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几公里，网约车却开了差不多一个钟头。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一桌饭菜，坐在餐桌边等他。原本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常父关了电视，也坐到桌边。
“洗个手再吃饭啊！”母亲念叨着。常程应了一声，去厕所洗了手，坐到餐桌旁。母亲递给他一双筷子，一家三口便开动了。
“你都差不多一个月没回家了吧？”常母道，“一天天的忙什么呢？”
常程边吃菜边道：“工作呗！天天下班就八九点，有时候周六日还得去加班，今天能这么早下班还是——是我特别申请的。”
“哎哟，早说让你把那工作辞了，为那点工资把身体搞坏，不值当！”常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我看网上好多加班熬夜猝死的，年纪轻轻得癌症的……今年的体检做了没有？”
“这就是我不乐意回来的原因，”常程闷声道，“回回都得听您念叨，从进门就不消停。”
常父威严地说道：“行了，都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常程飞快地吃完饭，放下碗筷准备溜进房间，不料被母亲叫住，只好在沙发上坐下。母亲放下碗筷，坐到他身边，道：“今天叫你回来，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告诉你。今天这顿饭，没准是你在这个家吃的最后一顿啦。”
“啊？”常程睁大眼睛，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常母把儿子的右手拉过来，用自己的两只手掌包裹住：“拆迁款今早到账了，两周之内咱就得搬走。”说着四下看了看，唏嘘道，“这房子都住了三十多年了，你还没出生那会儿，我和你爸就住这了。想想马上要搬走，还有点儿不舍得了。”
“您不老抱怨住平房虫子多，停车也不好停么？”常程道，“这不正好住楼房去，遂了您的愿。”
母亲瞪他一眼：“你以为楼房就好啊？现在那些楼房什么建筑质量？况且咱们分的回迁房，那都什么地段呀，都出五环了！”
“可不是吗，”一旁还在吃饭的常父接茬，“这些年多少老北京都给腾郊区去，城里都让给外地人住，北京早就不是从前的北京喽！”
“瞧您说的，怪不得我同事都说北京人爱搞地域歧视呢！”常程嗤笑道，“依我看，北京就该学学人家深圳：来了就是北京人！”
“他们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常父放下筷子，“要是轮到他们自个儿，眼睁睁看着家乡被外地人占了，哪哪都是人，去哪都堵车，想买车得摇号，想看个病也未必挂得上号，临到要退休了，还得从打小生长的地儿被赶到城外去，晚景凄凉哪……哼，换了他们还指不定说得多难听呢！”
“可不是嘛！”常母道，“打个比方，就好像咱家这沙发，它原本就是一三人沙发，现在非得让三十个、三百个人上这来坐，害得咱一家三口都坐不成了，这像话吗？咱就说两句实话，他们还不乐意了？”
“行了行了，”常程皱眉道，“还是说正事吧。今天叫我回来，难不成是让我帮忙搬家？”
“用不着你，”常母道，“我跟你爸慢慢收拾着就行，你就把你房间那堆玩意儿收拾了吧，该打包的打包，该扔的扔。”
“好，”常程道，“那搬哪儿去呢？房子租好了吗？”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常母道，“房子我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有两三套性价比不错的，准备下礼拜挑一套签了。”
“嚯！您二位效率这么高啊？”常程竖起大拇指。常母笑道：“我们打算搬亚运村或者望京去，离你近，这样你就不用天天吃外卖了。”
“啊？”常程一脸震惊，张口结舌半晌，不知说什么好。常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女朋友，半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的，别说让她给你做饭了，连逢年过节陪你回趟家都不肯。你数数，你俩处了五六年，她上门看过我跟你爸几次？”说着伸出一只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妈！”常程面露愠色，“她工作比我还忙呢。况且您上外头看看去，有几个年轻人天天自己在家做饭的，谁不是要么点外卖要么下馆子。”
“胡说！”常父放下碗筷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去问问胡同里那几个跟你一般大的，石头、小跃、王俊……谁家娶了媳妇儿还天天吃外卖的？”
“这不我俩还没结婚嘛……”父亲威严的样子让常程气势弱了一大截，“还没过门就要求姑娘给你做饭，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现在就这样不冷不热的，结婚以后能让你好过？”常母道，“当初你俩在一块的时候，我就不同意。我说，这姑娘看着就不是个会疼人的，眼里还带着股莫名其妙的傲气。我说她有什么可傲的呢？既不是天仙，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还是个外地来的。她能找着你这么个死心塌地的，真是走大运了！”
“妈，您要这么说，我现在就走了。”常程板着脸说道。常父看他这副样子，眼里冒出火来：“怎么着？你妈为你好才跟你多说两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眼看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常母连忙抓起儿子的手，搓了又搓：“好了好了，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当初我跟你爸虽然反对，可也没阻止你俩好不是？你要真是铁了心想娶她，我们也没意见。”
常程的脸色缓和了些，可常父却是不依不饶，皱着眉头准备再说点什么，被常母摇头加使眼色阻止了。
常母道：“这礼拜六，你爸做六十大寿，到时候简单摆几桌，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你把她也叫来吧，正好当面聊聊你俩结婚的事儿。”
常程面露难色，道：“来给爸祝寿没问题，但结婚的事儿，就先不说了吧，我俩还没讨论好呢。”
常母摇摇头，露出不满的样子：“你俩都谈这么些年了，还不赶紧结婚，等什么呢？她这个年纪，已经是高龄产妇，别回头生不出来，我可不想常家绝后。”
“我俩的事我俩解决，您就别操心了。”常程闷闷不乐地说。
“孩子啊……”常母看着常程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我就说最后一句：今时不同往日。几年前吧，咱要是想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北京姑娘，人家可能还会挑咱家只有一套房，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跟你爸想好了，等搬完家，马上就给你在四环以里，挑一套三居，能全款就不贷款。这样，以后你也是有房的人了。你瞧瞧你，要房有房，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还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我跟你爸呢，也有房住，没病没痛的，退休金还不少……说句实话，以咱这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就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看儿子低着头不说话，常母叹口气，道：“行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常程把手从母亲的手掌间抽出来，一言不发地回房间去了。常父望着儿子的背影直摇头，常母则叹了口气，起身去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