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焕:“什么?”

    小皇帝不知该如何开口,声音越来越低,嘟囔着说完:“皇姐还有个条件是,待朕年满二十岁生辰之后……”

    声音虽小,但殿内安静,却听得清楚。

    叶焕立马捏实拳头,如今皇帝方才十七,距离他二十岁还有整整三年时间!

    叶焕只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通。

    “可陛下之前与臣说的……”

    “是、是。”小皇帝结结巴巴,但又理直气壮,“但朕也没有骗爱卿啊,皇姐的确说过要朕成家之后方能还政,只是加冠之事实在距朕太久,朕确实不想等了。”

    叶焕无奈,原来小皇帝也知道三年时间很长。

    小皇帝继续开解道:“其实朕的本意除了要借此机会为自己择选皇后,还有一事更为重要。”

    叶焕凝眸不语,等着皇帝自己说出。

    小皇帝煞有其事道:“叶卿可知道女子最在意的是什么?”

    叶焕压着火,耐着性子回他:“个人有个人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小皇帝摇了摇头,矢口否认:“不不不。”

    他定下神,郑重其事:“她们都有一个特点——”

    “她们都能做母亲。”

    叶焕骤然蹙眉望他。

    小皇帝坏笑一下,开始分析:“皇姐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放权,就是因为能束缚她的东西实在太少,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人或事能吸引她的注意,所以她才能一颗心地全扑在政事上。”

    小皇帝手上带着动作,讲得绘声绘色:“但倘若,你们之间有了孩子,那或许就不一样了。”

    他愈发欣喜:“她成了母亲,有了需要照顾的人,便一定会分身乏术,往好了想,她说不定还因此会自愿放权于朕,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说着,小皇帝又踱步起来:“退一步想,就算她不愿,朕也有机会和她掰扯一二了不是?”

    叶焕蹙着眉头,听着小皇帝荒唐而幼稚的想法。

    他未将话说死,只冷冷道:“陛下是否想得太过简单了,而且生儿育女一事并非臣愿意就能成的。”

    小皇帝却故意问:“那叶卿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依朕所言的话,到时你有了孩子,朕有了侄子,皇姐亦有了真正想要爱护的人,难道不是好事?”

    男女之情,孕育之事,哪那么简单。

    叶焕不与之争辩,拱手请辞:“请陛下再给臣些时日,臣定会想办法让长公主还政于您,至于其它的,还是应慎重考虑。”

    小皇帝敛回笑意,长叹一声:“朕说得确实太突然,叶卿一时接受不过来也属正常,罢了,那你便先下去将今晚招待北凉使臣的宴会安排好吧。”

    叶焕颔首:“臣遵旨。”

    小皇帝看着他转身离去,一路目送他出了大殿,又幽幽地来了句:“看来,还是得让朕帮你一把。”

    —

    兴庆殿内,招待西顺王的歌舞声起,而殿上的座位也排得稀奇,李然依与小皇帝一同高坐在正位之上,两张桌子亦只分左右,不分前后。

    宴会之上,小皇帝率先举杯开口道:“西顺王万里跋涉,首至安京,朕不胜欢喜,今日朕与西顺王共饮一杯,以作欢迎。”

    额森举起酒杯,畅意回道:“多谢大宁皇帝的款待,也多谢长公主殿下的迎候。”

    大殿之上,皇帝与他说话,他偏偏要提到一旁的长公主,其用意昭然若揭,不过是当庭想要小皇帝难看罢了。

    小皇帝嘴角笑意变得僵硬,然当着两国群臣自是不能失态,他顶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接过话茬道:“皇姐的确帮了朕很多,朕也得好好谢谢皇姐呢。”

    他微侧过身子,侍奉在旁的内监又为他斟上了酒,他举杯又朝李然依敬道:“这些日子皇姐辛苦,朕也趁着今日敬皇姐一杯,对皇姐言谢一番。”

    李然依今晚的装扮大气沉稳,她朝皇帝勾唇一笑,显得尤为庄静,她也举起桌上的酒杯回敬道:“昭阳所为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和大宁,算不得辛苦,有劳陛下挂怀。”

    二人当着群臣所为都还算客气,饮完此杯之后,小皇帝向后对太监总管王忠使了个眼色,随后便见他悄悄退出了大殿。

    兴庆殿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将各方的心思掩藏。

    曲尽舞停,壶中酒已见底,意兴阑珊,于是众人皆成群一起出宫。

    “皇姐。”见李然依起身,小皇帝突然喊道。

    李然依应声回眸,猜不透自己这个皇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小皇帝笑道:“皇姐今日迎使臣辛苦,朕已经差人将公主府的马车驾到了兴庆宫的长阶下,如此皇姐也可少些脚程。”

    李然依微蹙了下眉头,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今日的皇帝突然开窍了?

    她颔首回笑道:“昭阳在此谢过陛下。”

    小皇帝客气:“如今殿内没有外人,皇姐大可不必自称封号,不然你我之间岂不就见外了?”

    叶焕守在大殿下,默然听着。

    殿上二人寒暄一阵之后,皇帝一路将李然依送到马车旁,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将李然依扶上车,临别之际,他又说:“皇姐今日辛苦,回府之后务必好好休息,莫太累了身子,不然弟弟可就难辞其咎了。”

    李然依莞尔道好后,便进了马车。

    余下,叶焕和小皇帝站在车外,皇帝送李然依进车后又对叶焕嘱咐道:“叶卿今日也辛苦,不过朕还得再麻烦你回府之后替朕再好好照顾好皇姐。”

    李然依今日无召,叶焕本欲回自己宅邸,谁料皇帝突然来了一嘴,他暗中无奈,看来今晚又得宿在地板上了。

    叶焕拱手领旨道:“是,请陛下放心。”

    这一阵李然依一直呆在车中闭目养神,感受到叶焕上来时方才睁开了眼睛。

    “殿下……”叶焕进来之后正欲说些什么。

    李然依却替他说道:“本宫听到了,既然是陛下说的,今晚驸马就在公主府住下吧。”

    叶焕低眸应下:“是。”

    马车缓缓启动,车中二人都静默无言。

    李然依习惯在车中点上淡淡的熏香,以缓舟车劳顿,只是今日这香气怎么觉得有些挠人呢?

    适才三月中旬,气候温和,夜间时分更是偏凉,但这香窜在李然依身子里,却是不知觉地惹得她浑身起了燥热。

    李然依闭目平息,又重重地呼吸了几下。

    “殿下怎么了?”端坐在一旁的叶焕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李然依心跳得愈发的快,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驸马可是觉得这马车里太闷了?”

    “闷?”叶焕疑惑道。

    “对,又闷又热的。”李然依竭力控制着自己的仪态,捏紧双手,抑制想要宽衣散热的欲望。

    而李然依不提还好,一说之后,叶焕果真觉得有些不适,他感受后道:“好像是有一点。”

    又见李然依表现得好像实在有些难受,他又宽慰着说:“不过快了,殿下且再忍忍,应是马上就到公主府了。”

    李然依难耐地点了点头,又催促:“叫车夫再快些罢。”

    “嗯。”叶焕依她的吩咐照做,让车夫将马车的速度赶得更快了。

    行至公主府时,李然依双目竟已都开始眩晕,她颤颤巍巍地由叶焕扶下车,刚踏至地面身子就软到了他身上,靠在了他的身侧。

    车中太闷,叶焕此前也有了反应,如今李然依这一靠更是加快了这一进程。

    跟在身后的晓柔此时想要过来帮扶,却被李然依止住:“不用,本宫一时没站稳,由驸马来送我进去便好。”

    眼下候在府门前的下人这么多,她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她浅声道:“驸马,扶本宫进去吧。”

    叶焕发觉自己也开始头晕脑胀,就也想跟着李然依早点进屋歇下,他道了一声好,便扶着身旁的女子在众人跟随下进了他已经较为熟悉的寝房。

    —

    “你们都下去吧。”进屋后,李然依方一坐下便拂袖吩咐下人道。

    “是。”众人齐声。

    房门被侍女带着关上之后,叶焕半蹲到她身边,关切地问:“殿下可是有何不适?”

    李然依手肘撑在桌上,开始迷糊:“有些头晕,有些,热……”

    李然依抬眸看着他,眼中染上了媚色,双颊也多了几分红晕。

    叶焕被瞧得心中发痒,忙移过视线,起身想要往外走:“许是今日宴上殿下多饮了几杯,臣且去叫晓柔打盆水来。”

    他拂袖过去,扫过李然依面前,却被伸手一把抓住,女子力气小而郎君却站得稳定,李然依这一拉扯,反是将自己拉进了叶焕的怀里。

    于是二人贴身站着。

    适才动作,叶焕出于本能想要护住她,如今竟是堪堪将她揽在怀里,而李然依亦是两手撑在了他的身前。

    李然依贴身仰头望着他,媚眼含春,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脸上,沿着脖颈往下,抚过他的喉结。

    她视线随动作转移,停在他吞咽的时候。

    “殿,殿下……”叶焕突然显得无措,不知该不该抱她。

    李然依再度掀起眼帘以下往上望他,回他刚才的话:“本宫今日不过饮了两三杯,不至于此。”

    叶焕惊恐:“那这是……?”

    “驸马。”李然依出言打断。

    又晃了晃头,突然来了句:

    “我们行周公之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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