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容桉上次溜走之后,余清就留了个心眼,也没再让她当招财猫,但也没有给她自由,容桉的一举一动都在余清的眼皮子下,要是她少了一根胡须,余清都会紧张不已。

    容桉本就绿豆大点的脑瓜子,别说是离开一天,短暂消失一小时都没有办法。

    她眯着眼睛,趴在收银台,瞳色涣散,看似凝视着遥远的前方,实则不停地拨算内心的小算盘,毛茸茸的尾巴随意地卷在一旁。

    几乎每一个进来的顾客都要拍一拍她的脑袋,真的烦死了。

    无聊的人类。

    “你们是甜品店,养只猫多脏啊。”冷不伶仃响起一个粗重雄厚的呵斥声,对着容桉破口大骂,打断了她的思考。

    平静的氛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众人都将目光移向声音的来源。

    容桉:喵?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有说错吗?”男人没好气地冷哼道。他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蓝色工装服,像是刚刚从某个施工现场出来,衣服上还沾染着不少泥灰。他一字一句都透露出内心的不满,手上的甜品却是堆积如山。

    “怎么了?”陆望月闻声从里面出来,她的手上还戴着手套,口罩和帽子也没来得及摘下。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是吧?”男人抬起下巴,傲然道。

    “请问怎么了?”陆望月不清楚眼下局势,但对方模样凶狠,她只能先礼貌地稳住对方。

    “我对你们甜品质量保持怀疑,万一里面有猫毛,我吃坏了怎么办?”

    容桉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家伙可不就是没事找事。先不说员工在制作甜品前都会消毒,换上特质衣服,甜品端出来后又是用密封的透明包装,灰尘都进不去,更别说了猫毛了。

    陆望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男人依旧是一副顾客是上帝,趾高气扬的模样,她的耐心消耗殆尽,“那你想怎么办?”

    “这些甜品都免费送我。”男人没有丝毫客气,继续催促:“快点,给我包起来。”

    “不行。”陆望月拒绝。

    “你这什么态度,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老板,你们老板呢,把她叫出来,我要投诉你们。”男人见计划落空,索性不装了。

    “你!”陆望月气得说不出话,深吸了几口气,转头就进里屋。

    余清出来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就是老板?你们员工还有你的猫——”

    “那麻烦先生放下您手中的甜品,我们不欢迎你。”余清打断他的话。

    “你在说什么?”男人难以置信,“你就是这么对顾客的?你信不信我去投诉你们?”

    “走走走,快走,爱投诉就投诉。”陆望月见余清已发话,止不住她的暴脾气,打发男人。

    男人大骂着离开。他一走,店里又恢复平静,余清面带歉意朝剩下的顾客说:“不好意思了,今天的甜品就送你们吧。”

    店里还剩下几个女大学生,见状其中一人论道:“老板,你不要听他瞎说,他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想白piao的。”

    “嗯嗯,我知道,谢谢你们。”

    此事一出,余清害怕旧事重现,就不再强行看着容桉,白天将她锁在公寓房间里,临走前再三嘱咐她不要乱跑。

    第二天,余清前脚刚走,容桉后脚也溜了。余清的房间在二楼,外面有一棵树。她关上了所有窗,但是忽略了阳台,那边的窗她没有上锁。

    容桉打算先去看看自己的小弟们。

    容桉一到那,猫咪就涌了上来,有几只小猫委屈巴巴地朝自己嘤嘤叫,似乎在控诉她太久没有回去了。容桉抬起爪子,想要摸摸他们。

    爪子却在空中停住了。不对,为什么没有一只猫腿跟她一样短?

    虽然大部分小猫毛龄不大,但是她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如果每一只猫四脚朝地,自己根本摸不到它们的头,更不用说成年的猫;但如果直立行走,容桉绝对比小猫它们高出一截。

    难道自己真的是又矮又宽的公交车?

    小猫们凝视着容桉,目光是毫无保留的期待与兴奋,有一只小白猫等不及了,说:“老大,你快摸摸我头,我最乖了。”

    碰不到。容桉的胡子动了一下,别过头不理会。

    真的是烦人,为什么它的腿只有12厘米?要是被其他猫知道,江城流浪猫的大哥不仅是一只母猫,还是一只短腿,威严何在?

    她的脑海闪过一幅画面:

    两城猫咪干架,邻城猫老大口出狂言,嚣张道:“你们老大呢,是不是不敢来见我?”

    我城猫咪气势不让,凶狠答:“我们老大在你脚下。”

    容桉:......

    她晃了晃脑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诶,戚风呢?怎么每次它都不在?是不是找小母猫去了?”容桉疑惑道,每次过来都见不到它。

    小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有些紧张。见状不对,容桉凑到三花面前:“牛奶,你告诉我,戚风去哪了呀?”

    牛奶用爪子捂住嘴,目光求救似的看着小白猫。

    “红烧肉,你说?”小白猫叫红烧肉,因为它浑身雪白的毛发中间有一块红彤彤的毛,形状规则,像极了一块肉。

    “戚风哥哥被人打了。”小白猫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他在哪?”容桉紧张,心脏碰碰猛跳,“快带我去!”

    红烧肉领着容桉来到一处草木茂盛的角落,戚风奄奄一息,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周围的草被鲜血浸染,血腥味扑面而来。

    鲜血麻痹了它的嗅觉神经,以至于它并没有闻到容桉的靠近。但它听到了声音,本能抬起头,动作虽然有些迟缓,眼神却十分凶狠,像是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在看到容桉之后,泄了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看着戚风好看的毛发沾染血迹,胡乱地粘在一起,容桉感到一阵心慌。

    到底是谁,那么残忍。

    “戚风,你先撑住。”容桉冷静下来,安慰它。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及戚风为什么受伤,为什么小猫不告诉他。

    戚风锐利的瞳孔渐渐柔和。

    “红烧肉,你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容桉在街道飞速地奔跑,跑到甜品店,女神会救他。

    ————

    “哇,好帅啊。”一个女生扯着闺蜜的袖子,眼里冒出粉红色的泡泡。

    “是男模吧,还是混血,这个身材,我要流口水了。”闺蜜花痴也不甘示弱。

    “龟龟,你可以帮我去要联系方式吗?我的春天来了。”

    “......”

    “余清在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磁性,陆望月的腿有些发软,好半天才意识到男人是在和自己讲话。

    “在,在的,请问您是?”她故作镇定,但还是暴露了她的激动。

    “她哥哥。”男人言简意赅。

    “您稍等,我,我去叫她。”

    “哥,你怎么来了?”余清出来,就见到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的隋遇,整个人显得十分冷峻和深沉。她的话有些微微颤抖,她很害怕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在附近谈事。”隋遇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那你过来是?”余清敛声屏息,眉梢染上恐慌,犹豫地问。

    隋遇没有讲话,静默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正色道:“不要让妈担心。”

    余清点点头,她知道隋遇在说什么,不确定地问:“妈,不知道吧?”

    “不知道,没有下次。”隋遇的声音很凶,很严肃,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商战对手。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余清低下头,道歉。

    “嗯。”见面前快要缩成鸵鸟的余清,隋遇凌厉的气质消退了一些,“我走了。”

    “啊,好的,对了哥你要吃甜品吗?”余清忐忑地看着他。

    “不用。”

    “好吧,那哥你注意安全。”男人终于要走,余清吊着的心总算下去了一点,短短五分钟,她的后背竟冒了不少冷汗。

    隋遇推开门,就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撞在了自己的脚踝,力道很大,他甚至听到了对方痛苦的叫声。

    他低下头,藏青色的西装裤上染上了点点猩红,他锋利的眉眼染上一丝不悦。

    “喵喵喵”

    “喵喵喵”

    猫咪的叫声很着急,余清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就看到身上是血的容桉,它的瞳孔充满惧意,不停地用爪子扒拉自己的裤腿,余清内心的恐慌提到了嗓子眼:“慕斯,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你怎么浑身是血?”

    “喵喵喵(不是我,女神你快跟我过来)”,容桉不想再多浪费一秒,用牙齿咬起余清的裤腿,想把她往门口带。

    余清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冷静下来说:“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是吗?”

    “喵喵喵”

    容桉在前面奔跑,余清在后面追,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如此长。

    “戚风,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等容桉和余清赶到的时候,戚风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余清见到血腥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涌,但她没有犹豫,脱下外套,抱起奄奄一息的戚风,跑到路边打车。可司机见到她怀里的猫,鄙夷嫌弃之色难以掩饰,生怕弄脏了他们的车,没有人愿意载她们。

    慌乱中余清拨通了电话,“哥,我在XXX,你现在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容桉全身心都在戚风身上,自然没有听到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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