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精被斩杀过后,陆惜月卫横江两人才匆忙赶来,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陆惜月问萧定安:“你没事吧?”

    萧定安摇头:“无碍,妖物已被我斩除了。”

    “那便好。”陆惜月放下了心,转而严肃起来,“这庙中有古怪,方才我与卫横江进去之后,门便立即被锁上了。”

    萧定安听着,眼神转向林惊昭。

    你别看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们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妖气出现在外面,便知你定是碰见了妖物,可无论我和横江如何,那门都破不开。”她道,“直到妖气消除,我们才被放出来。”

    “定安。”卫横江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无事。”

    陆惜月看了眼卫横江,又担忧地看向萧定安:“定安,那蜘蛛精…”

    萧定安打断她,说道:“如此看来,眼下最诡异的应当就是这女鬼了。”

    林惊昭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番模样看起来确实是最诡异的,她在庙外说的话确实都是真的!

    她将目光投向看起来最好说话的陆惜月,委屈道:“好姐姐,你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什么女鬼,也不是来害你们的,我也从未害过人…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否则天打雷劈!”

    陆惜月确实被她看得心软——林惊昭的长相实在是正中她下怀,远山似的眉,配了一对微扬的丹凤眼,黑眸中流着水光,看人时亮晶的,简直可以叫人化成一摊春水。

    卫横江默默地挪了过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陆惜月的视线。

    陆惜月扶额,小声感叹道:“知我者,横江也。”

    林惊昭抽泣着:“我看三位侠士都是好心肠的人,不知你们能不能帮帮我,帮我弄清楚为何我会变成这幅模样。”

    “…我看她也确实不像女鬼。”陆惜月戳了戳卫横江,“我们好歹也下山这么久了,各类奇异的事儿不是没遇见过,妖怪,厉鬼…可像这位姑娘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难不成她真是被某种妖术所害?要不我们把她带回门给师父瞧瞧?”

    卫横江的眉头紧皱:“话虽如此…”

    林惊昭趁热打铁:“求求你们了!如果你们不愿帮我,那我就得一辈子被困在此地了……”

    “罢了。”卫横江似要松口,却还是有些犹豫,“……只不过不过我们还有云家的委托,解决云家的事得耗上些时间。”

    “我同你们一起!”林惊昭立马说道,“如今只有你们能帮我了…而且倘若我真的是鬼怪,你们让我一个人待在庙里也不能安心的对吧?”

    陆惜月点头:“好像是这个理,我们本就是下山来降妖除魔的,我们更没有理由让她逃脱在视线之外。”

    “好吧……”

    “定安呢?你没有异议吧?”陆惜月又问。

    萧定安笑了笑:“自然没有。”

    “多谢方士。”林惊昭看起来颇为感激,眼里又流出水光来,“若没有遇上你们,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卫横江摇了摇头:“你不必感谢我们,如果能斩杀你,我们定会毫不留情。”

    林惊昭无比坚定道:“放心,我定会用事实证明小女当真并无恶意。”

    萧定安斜睨她一眼,那眼神中透露着某种嘲讽的意味。

    卫横江:“既然还要赶路,就快出发吧。”

    经过衡量之后,他们决定就这么带上林惊昭启程。而正当几人走到庙门口,跨过门槛时,萧定安登时脊背一寒,他停下脚步,警惕地回头望去。

    陆惜月问:“怎么了?”

    萧定安道:“原先我们进来时,那尊神像是这样的么?”

    闻言,他们回过头去,林惊昭不免吃惊。

    她待在庙中时,总喜欢睡在神像座下,因此非常清楚神像是什么模样——那眼睛本应该是闭上的,可不知什么时候,神像的眼睛已经半睁开,呈一副微笑状。

    萧定安拔剑而出,几步跃到殿中,剑锋直指神像。

    陆惜月反应过来,也飞奔上去,却被一道屏障拦在殿外,她喊道:“萧定安!快出来!”

    卫横江也随之冲了上去,却同样被拦下。林惊昭就有些尴尬了,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天育魔神,不可脱也,天道虽定,命运多途。”

    空远的声音响起,林惊昭感觉浑身上下都发麻,她有些耳鸣,可那尊神像说的话听起来又无比清晰。

    “尘世循环,因果轮回。萧定安,你不必与吾刀剑相向,终有一天,吾与你会再相遇,这便是命,而彼时你将以何姿态出现,那便是你的运。”

    萧定安的剑僵在空中,送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念你多年以来未曾行恶,拜入仙门,斩妖除魔,有益天下苍生,因此特来点拨。话已至此,有缘再见。”

    神像上的青苔发疯似的蔓延起来,逐渐将其完全包裹,又听一声脆响,殿外一块瓦片落下,碎裂在地上。

    空气沉寂半晌,陆惜月道:“我们不去柏州了,先给云家回封信说明情况,然后就上山找师父。”

    萧定安对这突发的变故毫不在意:“柏州要去,做人需言而有信,师姐不必为我担忧。”

    “此次不同,定安。”卫横江的神情也冷肃起来,“当时那蜘蛛精说的话我和师姐都听见了,更别提这尊神像又……定安,这么多年你的所言所行应天门上下皆看在眼里,你不该如天示中那样…”

    “师兄,有些事计较不来,何况祂也是前来点拨我,并不是来降服我。”比起他们二人,萧定安当真是从容极了,“我心性本就不善,天育魔神,自然敢当。”

    天示?那到底是什么?

    林惊昭立即呼唤系统,问道:“天示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抱歉,天示内容需要您自行解锁。」

    …垃圾系统,屁用没有。

    但是瞧萧定安这被师兄师姐捧着的模样,平日在应天门肯定也从未受过什么委屈,他到底为什么会成魔?

    对啊,他又没什么委屈,那她该怎么救赎?

    “先解决完云家的事再说吧。”萧定安道,“云家的人也该等急了,我们快点上路才好。”

    卫横江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陆惜月拦了下来:“那我们快些上路,好早点回去找师父。”

    那神像说话之后这三人间的气氛陡然沉寂了下来,林惊昭便也不再作声,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几人一路去到云家人所在的客栈。客栈里等着的是个中年人,留了一个八字胡,身材瘦小,面色红润,他是云家的下人,名唤冯有宝。

    冯有宝在这客栈中等了半天,心中有些恼火,可四人来时他依旧扬起笑脸道:

    “几位方士可处理完事宜了?现下我们可以出发了吧…咦?这位是?”

    本身冯有宝就不太信这些江湖道士,觉得这就是些招摇撞骗的神棍在坑人钱财,柏州就有一个,还骗了云家不少东西。本来说好的三个人,可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人,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多带一张吃饭吞金的嘴。

    “这位是我的妹妹,我们路上遇到了些变故,就将她带上了。”陆惜月道,“她也会些法术,能帮上忙的…您不介意吧?”

    林惊昭朝冯有宝一笑。

    冯有宝虽是有些不爽,但转念一想,这多个人那也是云家出钱,碍不着他的月钱照常发,何必多操这心,于是道:“自然不打紧!既是陆方士的妹妹,又能帮上忙,那是欢迎都来不及啊。”

    卫横江作揖,道:“多谢理解。”

    “无事无事,既然几位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动身?船早就候着了,就等几位发话。”

    陆惜月:“那就快快走吧,我们已经耽误许多,想必夫人也等急了。”

    ……

    这云家的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船舱内正好容纳下四人,而冯有宝则坐在船头,和掌船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聊着。

    彼时已是黄昏,登了船安定下来,林惊昭实在是憋得慌,想来这也是个打探信息的好时机,便试探地说道:“除了这位萧公子,我还不曾知晓两位姓名。”

    卫横江正襟危坐:“在下卫横江。”

    “我叫陆惜月。”画风一到陆惜月这儿就亲和了许多,她笑起来,“那你叫什么?”

    “林惊昭。”

    “惊昭…真是好听的名字。”陆惜月的话劲上来,说道,“话说,你听过我们应天门没有?”

    “抱歉陆姑娘…其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她垂下眸,又抬起来,“不过我想听你说说,你们平日的生活都是什么样子的?”

    “能有什么好说的,修行嘛,可苦…”

    蓦地,整个船身毫无预兆地抖了三抖,林惊昭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三人就已拔剑出了船舱,连个残影都没留下。

    “嘿!你们不要命了?这天还没黑呢,上赶着往上撞?”

    掌船人大骂起来,林惊昭好奇地探出了船舱——原来是和另一支船撞上了,见那船通体豪华的模样就知对方身份不凡。

    “我还没说你怎么掌船的呢!我这么大支船往这来你没看见?”对面的掌船人也不是个吃素的,“还有你们三个小毛孩,持着剑想要作甚?”

    冯有宝听了,胡子一撇,气笑道:“瞧瞧您这话说的,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你们先撞上来了——我看你是为了推责,把事情赖到我们头上来!”

    林惊昭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骂来骂去,看起来双方都不像说了谎的样子。

    卫横江道:“不太对劲。”

    陆惜月回以他一个眼神应和,收起佩剑,上前一步:“这位老师傅,您方才说并未看见我们的船往这边来,可否请您仔细描述一下?”

    对面眼睛一瞪:“描述什么?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赶紧让道,要是误了里面贵人的事,你们惹不起!”

    冯有宝道:“瞧你说的,好像我们这里就没有贵人…”

    “哦?是哪里的贵人?”

    对面的船舱里传出声音,而后便见一道穿着金粉衣袍的身影走了出来,他腰间环着玉佩叮铃咚隆作响,走到船头仍有余音回绕。

    此人是柏州知府陈鹏的儿子陈令煊。

    冯有宝一见出来的人是陈令煊,气焰登时被浇了大半。

    陈云两家可是结有婚约的,如何能闹翻脸呢?

    “我当是谁,原来是云家——冯叔啊,里头是哪里的贵人?”

    陈令煊也没料到对方正好会是云家,不过他并不想给对方留情面。

    原因便在陈云两家的那一纸婚约。

    他素来与那云家小姐看不对眼,居然还要娶她,简直是强人所难,是天大的笑话。

    冯有宝一下子噎住。里面哪里有什么贵人,坐在这船上的只有他与掌船人,还有那四个方士。

    “怎么?什么贵人连我都见不得?”

    这局面惹得萧定安有些烦躁,他懒得再管,干脆走到一旁去。陈令煊见他挪步走开,以为是心虚,大声道:“见了我,也不必羞愧难当。”

    陆惜月与卫横江不约而同地望向萧定安,生怕他暴起,不过好在他似乎用法术堵住了耳朵,听不见陈令煊的话。

    如今他们也有些尴尬,见冯有宝那副模样便知这浑身花里胡哨的家伙来头不小,可他们三人早就贸然出面,也不好谎称自己就是什么贵客。

    陈令煊显然已经有些不耐:“本公子都等了这么久还不出来,难不成还要本公子亲自请他出来?还是这船里头…”

    “咳咳。”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际,两声轻咳从船舱内传来。

    林惊昭微蹙着眉,作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缓缓走出。

    “小女子舟车劳顿,身子有些不适,方才安整好,这才怠慢,在此向公子赔礼了。”

    陈令煊看呆了,其他几人也看呆了。

    天色微暗,林惊昭从船舱走出来时,陈令煊只觉太阳重返天际,连带着眼神都亮了一亮。

    他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我是云家的表亲,如今是回来探亲的。”

    冯有宝立马接过话头:“没错,这位就是我们从锦州请来的贵人。”

    “哦,原来是表亲,姑娘家确实要金贵些。”陈令煊了然,欲言又止,最后张口问道,“那姑娘姓什么?家在何处?可有婚配?”

    这人什么情况?

    “忘了与公子说。”林惊昭伸手指向一旁游离局外的萧定安,“那是我的夫婿,此次来柏州,是将他带过去给我几位姨们瞧瞧的。”

    他呆住,道:“他是你的夫…夫婿?”

    陆惜月忍俊不禁,赶紧抬头望天,卫横江也在一边忍着笑,低头看地。

    萧定安用法术堵着耳朵,还不知自己已被扯入局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漆黑一片的江面,突然起身解了术法,走到卫横江旁边,说道:

    “有问题。”

    此话一出,两人赶紧收起笑容,神色立马严肃起来。

    陈令煊气道:“有什么问题!”

    吵闹中,林惊昭耳朵微微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脚下咯吱作响,还没等她仔细听清,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身后的船舱骤然被炸得四分五裂。

    冯有宝和船夫险些落水,好在陆惜月和卫横江眼疾手快,一下将他们两人捞了起来安置在了陈令煊的船上。

    众人惊慌起来,萧定安则云淡风轻道:

    “问题就在这儿,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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