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狭山地势险要,却是朱国与铭国之间必经的要塞。

    山间只有一个小村落,其中有个驿站。明天,是一群从商的商人路过的日子。为了招待那些富甲商贾,从他们身上赚些银两,从几日之前,驿站的酒馆便风风火火的筹备起来。

    老板娘常婶从酒馆中的窗户里探出头来。

    她年四十五岁上下,面相蛮横,声音粗哑。四下寻过之后,喝道:“朝叶这死丫头又死哪去了?都忙不过来了,她怎么又不见影了?”

    她其实近来也心有困惑。

    那个她花一银两就买回来的丫头,向来是老老实实、说一不二,打她她也不吱声,像个漂亮的闷葫芦。但是最近,她却从那姑娘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屈与逆反,这让常婶不由得心中有所害怕,加紧看管。可是人却又不见了。

    她反身去寻陆朝叶。她刚一出门,身后的床的床单儿却被掀开了。一少女从床下钻出来,虽衣着的是破旧的麻衣,却不掩她相貌的干净秀美。

    陆朝叶从床下爬出来,掸了掸衣裳。

    常婶整日盯梢她,她想遛都没的机会。今日总算抓到这个空了。

    天时地利人和,是时机了,跑!

    陆朝叶不待迟疑,来到窗边,跨上木窗。翻出了窗,就这么逃出去了。

    她冲过酒馆的院子,推开了门扉。终于离开了这家黑店。

    陆朝叶是穿越到这世界来的。

    前世,她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虽挣不了多少钱,但好歹衣食不愁,跑跑龙套倒也落得清闲。自穿越之后,便被圈在酒馆里当下人,没日没夜地干苦力活。干不好不给吃饭,还常常挨打。

    陆朝叶可不能听任自己过上这种生活。

    她跑离酒馆,就到了落狭山的村庄之中。

    山村是个偏僻、晦暗的地方,人都显得粗犷而野蛮。今天,也不知是什么节气,听说好像是祭祖的日子。不少村民都聚在街上,手里提着竹篮和花,扫墓归来。

    陆朝叶虽不想挤在人堆,但下山路就这么一条。她眉头微蹙,垂下了头。不想太过惹眼。轻手轻脚地贴着小径走。

    村民在拉些家常,聊得热烈,也没注意到这个低头赶路的女孩子。

    “你们怎么这会儿就回来?”村民道。

    “你没见到这天变天了吗?是怕突然有大雨,才赶紧下来的。”

    “是啊,这天确实说暗就暗下来。”

    “真是怪事。按理来说,咱们这里秋天雨水就很少了。”

    陆朝叶听到了这些话,并未有所动摇。

    就算大雨倾盆将她淋成个落汤鸡,只要能逃下山,她绝不会回头。

    “早上还是艳阳呢,忽然变天么?真是怪事。不知是不是哪位修士来这修行了,才搅得天象变了吧。”

    “诶,说来的确是听说,早上有人在山涧那边,见到有人在修炼呢。”又有人道。

    “什么?这是真的吗?青瑶山来的修士么?”马上有人拧着脖子,一副心急的样子,“你们可有去问问那些修士关于门派选拔之事?我家小儿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参加那场选拔,就快盼不住了。”

    ……听说仙门最近要招人的。

    陆朝叶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着。听到这些字眼,眼皮还是止不出的颤了两下。

    这世界,确实是有修仙之人存在的。

    她微微抬眸,看向山的方向。

    落狭山附近,有一知名门派,就是坐落于青瑶山上的青瑶宗。

    这是个以剑修为主的宗门。据说青瑶山之上,美的如同幻境。仙门子弟各个玉树临风,会仙法秘术,为人敬仰。不久之后,这青瑶宗就要到附近挑选招收弟子。这消息让山村中的人十分雀跃。

    能修仙固然好……只可惜……

    陆朝叶垂了垂眼睛,又看向地面。

    她恐怕没办法。

    陆朝叶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有一点她是记得很清楚的:自己这具身体的经脉与灵气都是废的。

    铭国大乱那几年,童年时的原主和母亲因战乱流离失所,想到山的另一边投奔远亲,却在路上被山贼借了钱财与食物。

    那是寒冬冰天雪地,深山一片荒芜,原主母亲最后只找到了一把野菜,全都给女儿吃下了。原主母亲死于饥馑,却不知给女儿吃下的竟是毒草,很快毒性挥发,险些双双殒命荒山之中。好在奄奄一息之际,一位路过的老道救了她,给她吃了一种丹药。

    原主活是活过来了,身体却坏了。

    那老道重重叹了一声:“贫道修为不精,只可暂时保你性命。此丹药其实是用以毒攻毒之法,你服下了,经脉和灵气都会俱废。想来也活不了太久,且活且珍惜吧。”

    老道把原主托给一位村里的村医。只不过,老道似乎看人也不太准,村医接手原主不久之后,便把她以很便宜的价钱卖了。原主身子病病歪歪,在几个买主家几经辗转,最后才卖给了驿站酒馆的常婶。常婶凶恶蛮横,唯利是图,非打即骂,倒也奇迹般得使原主的身板变得好了一些。只是,遭遇此些经历得原主。似乎已经逆来顺受惯了。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敢忤逆,忍气吞声地干着没完没了的活。

    陆朝叶想到这里,心里凄凉起来。

    原主和自己共用同一名字,长得也是同一张脸。遭遇这等境遇,陆朝叶不由非常唏嘘。

    可到底这不是为他人的伤感的时候。眼下,这些事已经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穿越了,天崩开局,还没金手指。陆朝叶很难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但她向来不是爱自怨自哀的人。

    总是能活下去的。

    听说山下的城镇很文雅,里面多是读了书、受了教育的文人世家。陆朝叶上学时成绩也不错,手艺又好,从前在剧组,她随手的做些发簪佩饰,总是让美术组的哥哥姐姐叹为观止……总能找个更好的方法生活下去,比在这里当奴隶强。

    “你不是酒馆里的丫头吗。”忽然,有村民在陆朝叶前面挺下来,注意到了她。那大伯眯起眼,露出提防的神情,“在这儿干嘛,常老板娘不让你出门的吧。”

    陆朝叶脚步未停,抬起一对明眸,目光却很坚定,似乎有急事要做。

    “马上商人们就要来了,里面的客房总是一股马馊味。常婶说,要我找些茶花回来熏一熏。正忙着呢,您有事吗?”

    陆朝叶说得有理有据,真像回事。且她看起来没有一丝慌乱,那村民立马也就信了。粗哑地哼了声:“这样啊,那些商人啊,就是事儿多。”

    ——多亏那些跑龙套的经历,陆朝叶演戏的技术,还是一顶一的。

    没人找她的麻烦,她点头绕过了村民,快步出了村庄。屋宅变少了,路变得荒蛮起来。大约多跑出三里路,她才回过头看看身后。

    没人跟过来——还好。

    再走七里路,就能到那下山的吊桥了。

    这个身子果然是不太好的,没跑几步,心脏就砰砰乱跳,也开始绞痛了。

    她一只手按着心脏,努力在山路中坚持着走。有些深一脚浅一脚,她没有停歇。

    天色越来越暗了。

    明明只是申时,天却非常阴沉。黑色的浓云滚滚而来,想必憋着一场大雨。雨天路滑,走吊桥也很危险。陆朝叶又赶了几步。祈祷雨晚一些再再下下来,好歹给她时间,找个岩壁或者巨树来避避雨。

    终于,陆朝叶走到一条弯曲的山路边。看到了一个木制的招牌,上面刻着二字:涧桥。

    穿越过来一个多礼拜,陆朝叶是第一次逃跑,也是第一次见到着吊桥。可是看到它的那一刻,她便觉得自己过去对于下山路之险的想象,还是太保守了一些。

    ——两侧山谷陡峭,宛如刀锋。

    横跨百米的山谷之间,便是万丈深渊。中有阴雾萦绕,仿佛隐藏着什么诡秘不可告人之事。

    而唯一的路,就悬在两侧山谷之间。一座由麻绳与木板连成的吊桥横跨峡谷两端。吊桥摇摇晃晃,麻绳与木板全都腐旧了,上面生着绿苔。纵使不走,都是一副不知何时就要断掉的样子。

    再加之今日天气如此不好,桥的另一端模模糊糊,半隐半现消失在浓雾中。仿佛…走过去,就要到另一个世界了。

    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陆朝叶缓步走到吊桥边,前面就是悬崖,她两腿有些不自禁地发软。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包袱,咽了一口口水。

    ……这、这路……真是人可以走的么?

    风忽然转急,吹得她打了一个寒噤。

    愈发糟糕的天气,似乎在说再不走,便要晚了。

    陆朝叶定了定神。百年以来,古人都是走的这吊桥的,人家能行,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她心里一横,往前迈了步子。

    她两手拉住麻绳——左脚踩在了木板上,木板晃了起来。令人心惊肉跳。

    好抖!

    陆朝叶还是压下了害怕的心情,目视前方,决心死也不看那幽深谷底。

    正欲再抬步,一道狂风怒吼,眼前轰然劈过一道光——陆朝叶下意识地旋身回避,跳下了桥,而落雷随之炸下来……竟然就劈到了眼前的桥的正中间!

    麻绳立刻就卷起火花。

    被火舌撕咬,绳子片刻后便断开。

    ——轰!!

    这座修建数百年的奇长的吊桥,在顷刻之间四分五裂,朝峭壁两侧劈去。撞上了岩壁,发出了可怖的碰撞声。

    陆朝叶凝在悬崖边,听木板轰隆轰隆落下的声音,整个人凝住了,也不知说何才好。

    桥……就这么断了?

    不会这么巧吧?

    她还未能接受这些,憋了一下午的暴雨,像是另一根稻草,随之落下。

    啪嗒。

    啪嗒嗒嗒嗒。

    顷刻之间,雨势就已滂沱。大雨瞬间将陆朝叶浇得湿透,狼狈不堪。

    在雨中麻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陆朝叶眼里才有了一点动静。她没能去避雨,双眼艰难地睁开,怔怔地看着那断桥与大雨,觉得这并非巧合。

    前世,她进过不少组,也看过不少小说。她知道有时候修仙世界可以很离谱,但她也没想到会离谱成这样。

    我……惹了天道吗?

    还是说我拿的是天煞孤星剧本?注定要我走绝路?

    一种强烈的委屈感充斥在陆朝叶的心里。她不知该去哪里。山是下不去了,回头注定是挨打受罚。好像没有第三种选择——而且,这劈个没完的雷劫又是怎么回事?

    陆朝叶抬起脸,望向空中。

    劈碎了吊桥的雷并未消失,反倒是在空中于浓云之间聚成了一团光球,真是诡异至极的天象。

    绝非自然正常形成。

    冲着我来的?还是?

    陆朝叶猜到与这种力量作对,估计躲也无用——果然,一秒之后,那雷又劈了下来。并不是劈陆朝叶,而是落在了陆朝叶站着的地方前方约约一米左右的地方。

    落雷砸下来的时候,掀起的尘土石块冲向陆朝叶,她向后摔在地上。

    可是片刻之后,古怪的事又发生了——那雷消失不见了,大雨也在顷刻之间停止……黑云消散后撤,天空迅速转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什么鬼?

    很久之后,陆朝叶才茫然地从地上起来。拍下了身上落着的一层尘土,活动了一下手掌,确信自己还是活着的。

    这时候,她才发现在刚刚天雷劈下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压在长草中看不太清。

    陆朝叶沉默片刻,朝那本走过去了。拨开草叶,看清了天雷留下的东西……可是,她却觉得更困惑了。

    红蓝色相间的长方形盒子上,有着←↑→↓、yxab八个按键。

    这是一台游戏机?

    在修仙世界看到这种东西,陆朝叶觉得怪得不能再怪了。

    但人都已经穿越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的呢?

    迟疑了片刻之后,陆朝叶走到了那游戏机的旁边,捡了起来。

    按了开机键三秒

    ——天啊,还真开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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