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人一旦开始贪恋温暖,便很难再安于孤寂。

    贺廷宜缓缓走出医院的大门,夜空如墨,星星稀疏。

    急诊通道的灯光明亮,救护车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划破了夜的宁静。

    她站在医院外的空地上,抬头仰望着那片黑沉的天空,这才发现自己的心中盛满了沉重与无助。

    医生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回响,贺奶奶心脏病突发,病情严重,年迈的身体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现在只能依靠重症监护室的设备维持生命,未来是否会好转,很难定论。

    她蓦的感觉到一阵心慌和窒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地滑落,最终消失在冰冷的水泥地面。

    她穿越来这个世界后,越发清楚贺母耳根儿子软,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爱自己的孩子。但如今,在儿子和女儿之间,贺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儿子这边,哪怕这意味着要牺牲女儿的名誉和幸福。

    贺母的选择让她体会到了亲人带来的绝望是何种滋味。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或许只有奶奶是真心疼爱她的,而现在,这份温暖也即将离她而去。

    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贺奶奶会按照剧情去世,而自己也再欣赏不了几回这样的月色。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贺奶奶,所剩的时间都不多了。

    “发什么呆?”傅寒年竟然没走。

    贺廷宜怔愣着,慢半拍的找到他所在之处。

    夜色中,他站在几步之外,颀长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很少有波动的目光穿透夜色,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傻站着干嘛,上车,送你回家。”转身上了车。

    贺廷宜罕见地没有回嘴,默默地走到车边,乖顺的坐进了车内。

    车里灯光柔软,驱散了围绕在她周身的恐惧和胆寒,她开始清醒过来。

    时间虽然紧迫,但并非没有转机。

    如果能够阻止剧情的发展,或许奶奶还有救。而且,只要贺廷川和季暖暖一天没有结婚,自己的死期就还不会到。

    她原本的计划是赢得贺奶奶的信任,逐步削弱贺廷川在贺氏的影响力,从而夺取他在公司的地位。但现在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她必须寻找新的出路。那就是贺廷川刚才提到的,下个月将召开的贺氏集团股东大会。如果能通过股东投票,夺走贺廷川的总裁位置,结果也是一样的。

    贺廷宜突然出声问傅寒年:“傅寒年,我要怎样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贺氏集团大股东的支持?”

    她回想起那些大股东们的眼神,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不信任和怀疑。在他们眼中,她能够邀请到周遇这样的大导演,不过是一时的运气。

    他们也在观望奶奶的态度。但现在,奶奶病倒了,他们只会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短期内,在没有确定奶奶失去行为能力之前,无法指定法定代理人。因此奶奶持有的股份暂时不会有变化。

    而自己,必须在股东大会之前,取得其他大股东的支持。

    将接下来的计划梳理清楚,她眼睛亮得可怕,她从不在傅寒年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

    “联姻。”他实话实话,简短而直接。

    贺廷宜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你要娶我吗?”如果要联姻,傅氏无疑是最优选。

    在面对贺氏的大股东时,傅寒年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丈夫人选。

    看到他眼里浮上的意外之色,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一定会成为最省心的老婆,绝不会干涉你任何事。”言罢,她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她知道,联姻不是简单的未婚夫妻关系,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口头假装。尤其是在他们所处的家庭,联姻意味着双方家族的紧密联合。会有很多人针对他们的婚约做细致的调查,确定这场婚姻做不得假。

    至少需要领证,形成法律上的婚约关系,才能证明两个家族之间牢固的合作关系。

    也只有这样,股东才会真正把赌注压在她身上。

    他一直没说话,一双眼睛好像古井一般无波无澜,像是在看她的笑话,她心里不太舒服。

    但她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放弃,继续游说:“我也可以签婚前协议。等你追到季暖暖,我们可以悄悄离婚......”

    “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去民政局。”他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他答应了!

    她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废好大一番功夫,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回过头来心里又空落落的。

    傅寒年是怎么想的,贺廷宜不清楚,印象中他好像一直都这样。说话从不留情面,喜怒不形于色,但行动上睚眦必报。

    这场假结婚是她强求来的,傅寒年今天大约是看她可怜才会答应。

    他略微打量她的反应,突然加了一句:“但我事先说清楚,没有假结婚一说。”他的声音有些沉,很像冬日里划破冰面的深邃暗流。

    贺廷宜眼睫一颤,像是被冷风吹过的花瓣,脆弱而摇曳的泛着红。

    她抬眼求证,发现他说这话时眼神很平静,明摆着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她的心突然加速跳动了几个来回,嘴上像被厚厚的雾气覆盖,陷入了沉默。

    他继续说:“婚后的义务,你和我都不能逃避。至于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短短的话里没有温度,就像他们即将步入的这段婚姻,冰冷而现实。

    婚后的义务,是指傅家的家事吗?他是好心配合的一方,她的确该有所回报,这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你放心,我会孝敬你家里的长辈,义务什么的,我不会偷懒。”她很认真,在其位谋其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都知道。

    至于其他的,当然是季暖暖和离婚的事。只要他还留有余地就好,贺廷宜松了一口气,又......感觉到心沉了沉。

    种种情绪划过胸口,如同夜空中流星,虚无缥缈,她分辨不出,也抓不住。

    贺廷宜的话让傅寒年眉头微挑。她感觉到他还想说什么,但转瞬又改了主意。好像有点奇怪。

    她小心组织了语言,才又开口:“你说的我都答应了,但同样的,我也有条件”。她紧紧盯着他,一副非说不可的样子。

    傅寒年用神情表示了他的默许,贺廷宜讲了出来:“明天,你就把季暖暖调到邻城吧,好吗?”

    她察言观色的说完,他的眼神明显暗了些。她无端的有些心虚,心颤了颤。

    “你不会是觉得心疼吧?”贺廷宜继续找补着:这都是让季暖暖和贺廷川分手的一部分,你先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拍着胸脯保证,满脸的信誓旦旦。颇有种婚介公司推销员的味道。

    傅寒年对她奇怪的举动早已见怪不见,随口问她:“你见过有人在结婚前一天说这些话吗?”

    “没有。”贺廷宜实话实说,现实生活中还真没有。

    “那就别再说废话。”他不再看她,把车开出了停车场。她果真识时务的闭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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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贺家。

    贺廷宜轻手轻脚穿过客厅,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着夜色更加沉寂了。

    昏黄的灯光在空旷的客厅里投下长长的影子,让这个本应温暖的空间,显得格外冷清。

    往日里贺奶奶和贺母这个时候也睡了,但她知道她们都好好的,所以不会觉得孤独。

    不过是短短一天,再回到贺家,她的感受已经大不相同了。

    在穿越之前的世界里,贺廷宜从懵懂时期就失去了最亲的人。那时候的她,连悲伤是何物都不曾明白。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在亲戚家中辗转,像一片漂泊的落叶。

    寄人篱下时,她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用沉默寡言装饰自己,多干活少说话总没错。

    终于熬到上大学,她贷款读书,课余兼职,通过贷款和课余兼职艰苦维生,时间像被细碎的沙子紧紧包围,留给她呼吸的空间甚微,更不用说去培养深厚的友情。研究生生涯亦是如此,每一天都在为了生活的最基本需求而奔波。

    亲情、友情,更别提爱情,对她来说,都像是遥远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即。

    穿越后,她感受过了贺奶奶的关心和看重,也曾经体验过贺母的爱护,她首次尝到了家的温暖和被爱的滋味。当这一切美好再次从指尖溜走时,她才深刻体会到失去的痛苦。

    她越来越分不清,现在的自己和那个原本的贺廷宜,是否还有界限。好像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回到房间,贺廷宜浑浑噩噩的陷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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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廷川的公寓,卧室衣物散乱。

    季暖暖面色红润的躺在贺廷川的臂弯里,一双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些不安地问:“你这样说廷宜,会不会出什么事。”

    脑海里闪过贺廷宜的样子,她好像变了很多,有时候甚至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贺廷川的呼吸还未完全平复,他不以为意地搂紧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冷然。

    “没了奶奶给她做靠山,她翻不出什么花来。这就是她在贺氏挑衅我的后果。”

    季暖暖看着贺廷川笃定的样子,想起刚才自己的收到的消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她转而提起了别的事情:“云飞哥哥最近一直向我打听廷宜的近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贺廷川皱了皱眉头,“让他等着,如果股东大会顺利,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有。”

    “好。”季暖暖乖顺的搂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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