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茹睡得迷糊,被门口两人这么一闹,睡意渐渐退下去,索性坐了起来拉着被子遮盖住肚子,以免着凉,呆呆坐着,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模糊不清的人语中,李晚茹依稀听见小慧将早上之事告知了冷顾思,她以为冷顾思会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不会再寻她麻烦了,谁料,冷顾思竟直直推开了门。

    风裹挟着雪花一齐进入屋内,鲜红的床幔微微晃动,她听见冷顾思问:“还真是娇弱,才一晚上就病了?”

    语气听不出嘲讽之意。

    李晚茹捏紧了被子,纵使想回怼,却生着病,就不想搭理他了。

    冷顾思反手关了门,晃动的床幔顷刻之间停止,他走过去在李晚茹双眼放空的时候掀开了床幔。

    李晚茹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又垂着眸,以至于显得楚楚可怜。

    冷顾思见她这副样子,沉声道:“别摆出这副样子好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李晚茹终于有了动静,将头缓缓抬起,望着冷顾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笑话冷顾思将军,是嫌我给你丢人吗?你竟如此同我讲话。”

    冷顾思叹口气,扶额无奈道:“那你作为公主的替嫁,我的妻子,却与邱济民私下商议子时幽会又是怎么回事儿?我想,我应该有知情权吧?”

    李晚茹怔了片刻,她与邱济民的谈话定是被下人听了去,只是,听全了吗?

    她先打死也不认这等事:“你在瞎说些什么?我怎会与他幽会,”后又故意道:“且不说我与邱济民只有一面之缘,再者他如今是大理寺卿,我父兄又被皇帝判以谋逆之心,我何必自己上赶着找死呢。”

    冷顾思道:“我不相信我府中之人会骗我,你到底为什么要约他在子时会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听这意思,他尚且不知真实情况,那就好办了。

    放下了心中顾虑,李晚茹却觉得冷顾思的话有些可笑,当即轻笑道:“你问我这些做什么?你方才也说了,我只是替嫁而已,我的事好像与你无关吧?”

    “你不要在皇后那里受了气,就来找我的麻烦。”李晚茹想知道他与皇后都说了些什么,故意这么说道,“只有我们知道灵儿公主是逃婚,但老百姓不知啊,我想皇后就算寻到了灵儿公主,也不会再让她进将军府的门了,不然还不知会被百姓如何议论,如今我的样貌已被家丁丫鬟乃至大理寺卿瞧见,在他们眼中我就是灵儿公主,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你会与我一道过,你还是不要动那么大的火了。”

    冷顾思走得离李晚茹更近了些,声音淡淡:“皇后的旨意我自是不敢违背,灵儿公主的确至今未归,但皇后已下令大肆追寻,待她回来,谁知皇后会如何处置你。”

    李晚茹平静道:“是吗?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想应该是处死吧,那我应该感到高兴。”

    冷顾思的脸色煞变,他看着李晚茹的脸,伸手一碰,一阵烫意袭来,蹙眉道:“昨晚还不是怕死吗?怎么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李晚茹哀叹一声,“阎王让我三更死,谁能留我到五更,即使怕死却不得不死。”

    冷顾思注视着她眼睛的视线下移落到她的脸上。

    李晚茹的脸烫得厉害,说了那么多话,嗓子也哑得厉害,她仰起头带着委屈看着他。

    冷顾思瞬间收回手,李晚茹突然在床上咳嗽起来。

    冷顾思清了清嗓,看着她捂着胸口猛咳的样子,蹙眉道:“罢了,你爱与谁幽会就幽会去吧,记得看着点人,别被人逮着到时候说三道四,你又受不起闲言,别到时候被气病了。”

    说罢,未等李晚茹反应过来就转身倒来杯水,端过来递与她手中,“先喝水,然后早些睡吧。”

    话完罢,他便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李晚茹只觉得冷顾思有些凉薄,不仅抄了她的家,见她咳成这样也不给她拍拍。

    哼。

    不过,她的确受不了闲言,看来,在邱济民来信之前自己要小心一些了。

    咳了很久,嗓子难受起来,她喝了冷顾思倒给她的那杯水,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放下杯子,又走回来重新躺了回去。

    只是还没等她入睡,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李晚茹以为是冷顾思,但彼时的她实在没力气与他争论什么了。缓缓眼睛睁开,转过头,却见到了小慧。

    小慧背对着她在桌上放了什么东西,继而转过身手里端着一碗药走过来,“我就知道夫人您没睡,来,将军为您送了退烧的良药过来,您喝了再睡。”

    李晚茹蹙着眉撑着床坐了起来,看着小慧手中那碗散发着浓重药味的退烧药发怔,“他嘱咐你熬的?”

    小慧眼睛放光,疯狂点头:“是啊是啊,将军嘴上虽说话不好听,但心里还是有您的,您赶快喝了吧。”

    李晚茹目光落到那碗药上。

    他竟知道她在发烧?!

    是刚刚碰她脸的时候感觉到的。

    李晚茹心中倏地感觉一暖。

    小慧道:“夫人快喝吧,喝完好好睡一觉,没准儿明天病就好了。”

    李晚茹深呼吸一口气,接过去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把碗交给小慧的瞬间,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或许她应该把这碗药当作一个台阶工具,用来缓和她与冷顾思的关系,毕竟日后都要与他朝夕相处,总是这样怎么能行。

    思及此,李晚茹心中已下了决定,对小慧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那我走了。夫人再见。”小慧接过空碗道。

    翌日一早,李晚茹的烧果真退了去,夜里沉重的头不再沉重难耐,嗓子同样也好了许多,没那么干痒了。她起床小慧照例给她端来了洗脸水为她梳妆打扮,待一切都弄好后才敢摸了一把她的额头。

    烫意渐弱,面色并不那么苍白,小慧惊喜道:“夫人!您退烧了!将军送来的药果真管用啊!将军昨日于书房待了一夜,彻夜明灯,估计是有事要忙,但是今天早上还是问了您好没好呢。”

    李晚茹向来娇弱,此次大病一场,即使退了烧仍旧蔫答答的,开口讲话时的声音并不高,“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她偏头瞥了眼窗外,大雪已经停了,外头白茫茫一片,院中墙根底下的树枝上停着几只鸟雀,有鸟语传来,有人从屋檐底下踏着积雪走过,她收回视线,对小慧道:“去买些排骨和冬瓜回来吧。”

    小慧试探道:“您是要炖给将军喝?”

    “去吧。”李晚茹微笑道。

    “好嘞我这就去。”

    小慧走后,她穿着厚重的衣服,肩膀披着大鳌开了门。刺骨的寒气瞬间涌过来刮过脸颊有种刺痛感,她呼出一口白气,站在屋檐下端详将军府的一切。

    那日成婚,没顾上看,现在却发现和天水的院子并无多大区别,院墙高耸,院中种着树木,远处的水榭尽显典雅,都是金贵人家一致的布置。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待到小慧把排骨和冬瓜买回,就一头扎进了厨房,直到半刻钟之后才出来。

    她穿着衣,将盛好的汤放在木盘上打算亲自给冷顾思端过去。小慧很有眼力见,见状忙道:“将军还在书房里,路上滑,夫人过去的时候小慧会陪着你走,您进去之后我便离开。”

    李晚茹觉得这丫头伶俐乖巧,是个能用得上的人,朝小慧笑了一下便由她带着去了书房。

    敲了门,冷顾思在里头喊了一声“进来”之后小慧便走开了。

    李晚茹深呼吸一口,捏紧了盘沿,做好准备后,推门而入。

    冷顾思在低头看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才抬起了头。当看清是李晚茹时,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视线往下瞥到了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蹙起了眉。

    李晚茹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将他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

    她一时无法猜出他心中所想,于是走过去将汤放在了桌上,道:“多谢你的药,这碗汤你趁热喝吧。”

    冷顾思瞥了眼汤,抬眸对李晚茹道:“你弄的?里面没毒吧?”

    李晚茹要生气了,想到要讨好冷顾思,没多久把怒气平复下去,开口时火药味极淡:“当然没毒,你慢慢喝吧。”

    她垂眸瞥见冷顾思桌上放着诏书,密密麻麻的字迹中,定睛一看,瞥见了征战两个字。

    还想再看些什么些事,却被冷顾思挡住了。

    他目光与她对视,道:“不是你该看的东西,汤已送来,你回房吧。”

    说罢他用汤勺搅了搅汤,冬瓜和排骨散发着香气,他对李晚茹道:“汤不错,不过,昨夜已说替嫁之事已无转圜余地,你作为皇后的人嫁入我冷家,于皇后而言,想活命就最好乖些,你作为“灵儿公主”若想与邱济民幽会我也不拦着,但最好小心一些别被人发现传到皇后耳朵里,那后果可是有辱皇家尊严,你猜她会怎么对你?”

    李晚茹沉默不语,却深知其后果。

    “我知你怨恨我抄了你的家,也知替嫁是受迫,你父兄的谋逆之事已揭过,皇后刚刚登基,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眼下有诸多事宜等着商议决策,你还是乖些得好,免得皇后一个不高兴将你好好教训一番,你自小娇弱,要是被打上一顿……”

    李晚茹打断他,道:“我知道了。”

    她转身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身后的冷顾思却又叫住了她。

    李晚茹回过身,就见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汤,道:“看来是身体好多了,既然如此,明日与我进宫一趟。”

    进宫?

    昨日本该是回宫的日子,却因为她生病耽搁了下来,明日再不能拖了。

    皇后将自己嫁与冷顾思是为了恶心他,昨日冷顾思单枪匹马进宫回来时气成那副样子,必定遭遇了一场腥风血雨,今日反倒神色如常地让她明日随他进宫,莫非两人和解了?

    逃是逃不掉了,李晚茹应了一声“好。”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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