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和宋卿卿都未留意到,凉亭后的一颗树下,一抹明黄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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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卿卿拿着一条蓝色宫绦,向太子书房走去,穿过花园旁的湖泊时,眼角余光瞥到了明黄色的身影,便转了方向,向湖边走去。

    待走近了,宋卿卿看到宗镕对面还站着一粉衫女子,是林玉姝,二人正在说着话;只见宗镕姿势放松,嘴角带笑,神情愉悦。她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太子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湖里抓鱼吗?”

    “记得。”宗镕露出一抹浅笑,那是他幼时少有的快乐。

    林玉姝双手束后,看了看碧绿的湖水,神情惋惜:“可一转眼,我们都大了,不能再去湖里抓鱼了。”

    “你这性子一直没变!”

    “可太子哥哥变了。”林玉姝笑着抬头,直视宗镕的双眼时,看到了林木遮掩的女子身影,眸色一闪,伸手戳向宗镕的脸颊。

    看着只碰到空气的手指,林玉姝微嘟起了嘴,抱怨道:“变得更冷漠了!小时候,我们明明很亲近的。”

    在林玉姝伸手时,宗镕就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脸。但这一幕落在宋卿卿眼里,却是那女子戳了宗镕的脸,而宗镕没有拒绝也没有斥责。

    她攥紧了手中的宫绦,这样的宗镕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他待谁都彬彬有礼,但有透着一股难言的疏离,以前她曾以为自己许是有些特别的,却没想到在真正特别之人面前,他是这样的。

    本想转身离开,可不知何时,手上宫绦散开,两端上系着的珠串落到了地上,叮当一声,引得了湖边二人的注意。

    林玉姝假装惊呼一声:“太子哥哥,那边站着的是宋昭训,应是来找你的吧!”

    宋卿卿只好转身见礼,林玉姝回礼后,眼神落在了她手执之物,惊艳地道:“昭训娘子来这里是找太子哥哥的吗?这宫绦好特别,我还未曾见过两端系珠串的。”

    许是习惯了,宗镕并未觉得林玉姝当众唤自己太子哥哥有何不妥。他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瞥了几眼那宫绦,是挺特别,还挺好看的,双手束后,轻咳了一声。

    “我只是路过,恰巧看到林二娘子与太子殿下在此交谈,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林玉姝在宋卿卿面前气势一变,不似刚才那般娇俏,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身姿挺直,落落大房,目光流转间温声说道:

    “昭训娘子不要误会,我是来找太子哥哥叙旧的。我离京多年,再回宫里,只觉得陌生,今日突然想起了幼时与太子哥哥一起抓鱼的趣事,便来央求他带我重游旧地。”

    宋卿卿安静的听完,淡然道:“林二娘子多虑了。若无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哎,昭训娘子请慢,该告退的人是我才对。娘子手中的宫绦是男子样式,定是送给太子哥哥的。太子哥哥真有福气!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我在这,昭训娘子一定不好”

    宋卿卿将宫绦收起,微微侧放到身后,出声打断:“林二娘子误会了,我只是路过。这宫绦是闲来无事编着玩的,恐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

    宗镕眸光幽深,向前一步,直视宋卿卿:“编着玩的?为何是男子样式?”

    宋卿卿也抬头直视宗镕,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女子样式的学会了,便想编些男子样式的。”

    宗镕脑中突然闪现那日花园凉亭下男子伸手拂掉女子头上青叶的画面,景行那日好似就系着蓝色宫绦,嘴角下压,刚欲发怒,却听到墨书的声音:“太子殿下,刑部侍郎找您!”

    他转身走向墨书前,冷声说道:“宋昭训还需多注意自身言行举止,不要惹人生疑,落下话柄。”

    “是”

    林玉姝看着甩袖而走的宗镕,脸上神色莫名,突然拉住了也转身欲走的宋卿卿,浅笑道:“昭训娘子,你这宫绦好特别,可否给我细看一下,那两端的珠串是如何编制的?”

    宋卿卿不好拒绝,也不欲多生事端,便将手里的宫绦递了过去。谁知,林玉姝接过后,刚看几眼,那宫绦就从其手间滑落,掉在了湖边堤岸上,险些就要掉到湖里了。

    “哎呀,昭训娘子,都怨我一时疏忽”

    宋卿卿未理会林玉姝的道歉之语,看到那宫绦滑落的一瞬,顾不得害怕,本能地迈步上前。待她小心翼翼地从湖堤边拾起那宫绦,转身想说不妨事的时候,却见对方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昭训娘子,我们打个赌吧?”

    宋卿卿疑惑。林玉姝脸上瞬间笑颜如花,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上前猛然攥住宋卿卿的手腕,靠近她耳边低声道:“就赌太子哥哥会先救你,还是,先救我?”

    话还未落,林玉姝便猛然向前用力,使自己和宋卿卿一同跌入湖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宋卿卿为了拾取宫绦本就站在湖边,身前之人又用了全力,猝不及防之下,便被推入了湖里。

    冰冷的湖水瞬间向她涌来,四肢瞬间僵硬,心脏骤然紧缩,眼前闪过刺眼的白光,恍惚中听到有人再唤:“太子哥哥”;她如梦初醒般跟着呼喊:“宗镕!”

    林玉姝是只身一人跟着太子到这湖边的,所以此时岸边只有江月一个宫女在,但她不会水,只能不停地大叫:“来人啊!落水了,昭训娘子落水了,林二娘子也落水了!快来人啊!”

    太子还未走远,习武之人耳聪,一下就听到了江月的呼喊,立马折返,同时吩咐墨书找人过来。待到了湖边,一眼就看到在湖水中挣扎的林玉姝和动也不动,好似僵住了的宋卿卿。

    江月忙上前跪地恳求太子:“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娘子!”

    湖中的林玉姝正在水中沉浮,看到了那明黄色身影后,更加大声的呼唤:“太子哥哥,救我,太子哥哥,我不会水!太子…”

    林玉姝焦急的呼救让宗镕顾不得多想,边脱外套边问:“你家娘子可会水?”

    “会,可是我家娘子”

    ‘怕水’二子还未来得及出口,江月便看到太子殿下跳入水中,向林玉姝那边游去。

    宋卿卿感到身体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冷,湖水开始吞噬自己,但她却生不起反抗之心,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心脏紧缩地喘不过气来,好像回到了噩梦般的那一天…。

    她会水,且水性很好,可少时贪玩,不慎从冰冻的河面裂缝里掉了下去。那天下着大雪,河水很冷,冰面下没有光,黑漆漆的一片,她不停地游,不停地游,可是没有再看到可以出去的裂缝,那厚厚的冰块怎么砸都砸不开。

    她不知道自己在冰河下待了多久,但幼年的她早早地明白了什么是绝望。最后,是父亲带着士兵,几乎砸开大半的冰面,才将自己救了出去。从那以后,水性很好的她开始怕水。

    湖水漫入咽喉,她呛了一声,猛烈地咳嗽起来,朦胧间看到了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下意识地唤道:“宗镕,宗镕,宗镕…”

    宗镕听到了宋卿卿的呼唤,看到她在湖中没有挣扎,好似直直地往下落的身影时,瞬间改了方向,向宋卿卿游去,可这时耳中又听到了林玉姝在唤:“太子哥哥,我不会水,太子哥哥救我!”

    宗镕这才惊醒,宋卿卿的贴身宫女说她会水,她会没事的,心里存着这个念头,他便又游向了林玉姝。

    林玉姝离岸边不远,不一会,宗镕便将她抱上了岸。江月看到,赶忙走过去说道:“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娘子吧,她怕水!”

    可话说到一半,林玉姝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让宗镕没有听清江月的话,但他也担忧宋卿卿,便想将怀中女子放下,谁知林玉姝突然哭着抱紧了他:“太子哥哥,我,我吓死了,你,你别走,我害怕,太子哥哥…”

    “没事了,没事了!宋昭训也落水了,我得”

    林玉姝搂的更紧了,嘴里不停地重复:“太子哥哥,我怕,太子哥哥,别走…”

    江月见太子指望不上,赶忙去唤其他人,好在去叫人的墨书此时来了,看到湖中还有人,便立马跳了下去。宗镕看到墨书跳湖,便放下了想要拿开林玉姝胳膊的手。

    就在宋卿卿呼吸不畅,要被无边无尽的水流给吞噬时,突然感到有人搂住了自己,她低低地唤了声:“宗镕”

    “昭训娘子,奴才是墨书,不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了!”

    宋卿卿眼里进了水,一时睁不开,也听不清墨书再说什么。等江月从墨书手中接过娘子后,忙给她拍背顺气,嘴里不停地说着:“娘子,别怕,上岸了!娘子,别怕…”

    宋卿卿并没有呛多少水,她虽怕水,但会水的本能还在。到了岸边,远离了水流的包围,她很快便清醒了,吐出几口水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第一声唤的便是:“宗镕!”

    “娘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可有伤着?都怨奴婢不会水…”江月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摸着娘子的手脚查看有没有受伤。

    脱离了水,宋卿卿很快便思绪清明,习武的身体本就强健,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定定地看着还搂在一起的男女,神色莫名,手中紧握着的那根宫绦在不停地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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