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金朝使臣头戴皂罗巾,身穿盘领袍,大踏步走进仁明殿,见到宗朝皇帝,并不跪拜,只微微弯腰,右手放于胸口,以示敬意。

    行过礼,寒暄过后,五位使臣便落座了。皇上特在宗镕左前方的位置上,添了一桌,以表重视。领头的使臣是完颜煜,刚落座便起身端起一杯酒:“今日是宗朝帝后的生辰,臣敬皇后一杯。”

    说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高坐主位的帝后二人,朗声继续说道:“臣代表金朝,特为帝后生辰备了厚礼,请皇帝陛下恩准臣当众展示!”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后,点头应允。只见宫门口左右两边漫步走出十几位身姿曼妙的舞女,穿着浅金色抹胸露脐上衣,灯笼纱裤,披着长帛,衣服上都缀有闪着光的叶片金饰。乐声起,舞女们扭动腰肢,聚拢在一起,而又散开,中央处便出现一个手拿琵琶,穿黛色绣金丝衣衫的女子。

    女子容颜绝美,眼眶深邃,湛蓝色的眼珠有着浓浓的异域风情。她的一举一动都极具诱惑力,最后更以反弹琵琶的绝技将表演推至高/潮。一舞毕,众人久久不能回神,片刻后,皇上带头鼓起了掌。

    那黛色衣衫舞女步履轻盈,身姿曼妙地走到殿中,声音清脆的开口:

    “完颜玲珑代表金朝恭祝皇后生辰,千秋无忧!民女听闻宗朝人崇文尚学,才思敏捷,民女仰慕不已,此次前来,特来了金朝一玩物。”

    只见完颜玲珑自身后的舞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串由十八个银质圈子串在一起的连环。她继续解释道此物由金朝能工巧匠制成,每个小圈都可单独拆开。

    “不知贵朝人士能否解开此连环?”

    皇上身旁的太监上前接过此环,呈给皇帝看后,又一一呈给今日出席的皇子公主们看。众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此物,一时间都有些一筹莫展。皇上看着沉默的众人,眉头微皱,眼神微凝。

    “完颜玲珑舞跳得好,琵琶弹得也好,让本宫大开眼界。我宗朝也有不少能歌善舞的女子,不如金朝使臣也看看我宗朝女子的歌舞,如何?”

    皇后的话让皇上脸色稍缓。完颜煜点了点头,并不介意对方拖延时间的举动,毕竟他们金朝,最快解出连环的人也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拿出此物也只是想震慑一下宗朝,以期能在之后的洽谈中占据主动,并不想与宗朝交恶。

    看到金朝使臣点头,皇后便给站在身后的林嬷嬷使了个颜色,在她悄悄退出殿内一会后,殿门口缓步走入一个以袖遮面,穿着赤红色绣梅花的大袖襦裙,身姿婀娜的女子。

    她脚步蹁跹,随着乐声起舞,等到衣袖落下,面上还覆有一白色面纱,额头画着红色的梅花印,眼尾狭长。面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更具诱惑力。等乐声终止,女子缓缓解下面纱,嫣然一笑。

    “民女林玉姝恭祝皇后生辰,愿皇后长寿安康,岁岁年年如意吉祥。”

    “好,好!”皇后一边鼓掌,一遍接连说了几个好字。而坐在她身旁的皇上却似在回忆着什么,眼神里有一丝追忆和悲伤,听到皇后的鼓掌声,才回过神来,只是那神情并不十分愉悦。

    完颜玲珑此时看身旁人眼神中的惊艳和殿内其他人看向林玉姝痴迷的眼神,心有不甘,不顾身旁使臣的阻拦,起身道:

    “皇后,民女不止会琵琶舞,还会剑舞,可否允许民女再以剑作舞为您祝寿?”

    皇后面上带着雍容的笑意,点头应允。

    完颜玲珑起身走到殿中时,眼神不善地与林玉姝对视了一眼,但对方眉眼柔和,还落落大方地朝她行了一礼。这下,众人眼中对林玉姝的赞赏更胜。

    完颜玲珑的剑舞比之先前的舞曲丝毫不差,更多了一种英姿飒爽的美感。可主位上的皇上却没心思欣赏这舞,神色越来越凝重,隐约间有一股怒气。

    “人可都来了?”

    身后站着的公公伸手擦了下额头,弯腰小心翼翼地回话:“回禀陛下,工部大臣已到,在京中的青年才俊也都唤来了,可是目前尚无人能解那连环!”

    皇上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扣在桌上:“去找更多的人来!”

    剑舞结束,听着众人的掌声,完颜玲珑微微仰头,高傲地环视全场。完颜煜也注意到了皇上凝重的神色,在此时起身,带着一丝傲意地开口道:

    “皇上,那玉环是我金朝最擅造物的巧匠耗费一月心神方才造出,妙不可言,我看今日参加寿宴人不多,您可传唤更多的人来解。”

    转而又看向皇后道:“皇后,贵朝的歌舞的确令人惊艳,但玲珑的剑舞在我金朝都十分有名,不知宗朝可有女子会剑舞?”

    皇后脸色微凝。宗朝崇文抑武,京中女子和世家贵女更是以习武为耻,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有谁会剑舞。

    李良娣靠近宋卿卿,小声说道:“你会剑舞吗?”

    宋卿卿此时正关注着殿内的形势,格外注意那名叫完颜煜的使臣,听到李良娣的问话,转了转手中酒杯,淡淡道:“不会,我不擅剑!”

    李良娣脸色挫败,看皇帝神情凝重的样子,怕是那连环也无人可解,难道今日真的要让金朝人看笑话了?

    就在殿内空气凝滞之时,站在皇后身旁林玉姝主动站了出来,对着帝后二人福了一礼:“皇后,民女愿意一试!”

    皇上眉眼微松:“你会武?”

    林玉姝柔和一笑,:“民女不会,但剑舞也只是将手中挥舞之物换成剑而已,这不难,民女愿意一试。”

    皇上刚松的眉眼又拧了起来,今日这场合,可不是给她试一试的地方。皇后却在此时开口劝道:“陛下,不若就让玉姝去吧,眼下哪来得及再找一人?”

    皇帝眼神深沉:“今日,你若表现地好,朕有重赏!”

    林玉姝脸上依旧是柔和的浅笑,这份宠辱不惊倒让皇帝高看一眼。金朝使臣落座之位离帝后二人有些距离,并未听清刚刚让他们惊艳的宗朝女子与帝后三人的交谈。

    待那女子持剑从他们面前经过,走到殿中时,完颜玲珑眼神狐疑,起身问道:“你还会剑舞?”

    “玲珑姑娘刚刚的剑舞十分优美,让民女心生仰慕。我宗朝女子自幼苦学琴棋书画,虽不敢说样样精通,但也不差!学得多了,便会触类旁通,民女不曾学过剑舞,但以剑作舞不是难事。”

    林玉姝这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赞美了金朝人,又表明宗朝女子可不止会舞,更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最后自谦一番,若待会的剑舞跳得不好,也不会太丢脸面;若跳得好,那就轮到金朝羞愧了。

    一时间,皇子们都眼含赞赏地看着殿中央的女子。大皇子甚至主动询问身旁的二皇子此人是谁,显然对林玉姝起了兴趣。

    乐起,舞起,剑起。红衣女子手执长剑,翩翩起舞,衣袂飘飞,美不胜收。皇上此时的眼神却未像之前那般恍然,抿了一口酒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皇后。

    宋卿卿只看了林玉姝几眼,便不再看。林玉姝的舞姿是美的,好看的,但却太柔了,不适合舞剑。宗镕和大皇子此时也发现了,脸色微凝,这舞姿虽美,却透着一股不协调之感。

    完颜玲珑双眉紧蹙,眼里有了怒气,直接起身拿剑向场中一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一剑比直地朝林玉姝而去。“哐当”一声,林玉姝手中的剑落地后移动,她自己也跌坐在地。

    “你这根本不是剑舞?不好,跳的不好!”也许是气急了,完颜玲珑后面还说了几句金朝话。

    完颜煜等到完颜玲珑说完了话,才慢悠悠起身,行了抚胸礼后,沉声道:

    “皇上,皇后,我们不远万里而来,只为表达我金朝对宗朝的友好与重视。为了献上贺礼,更是带来了我们金朝的明珠;而殿中这个女子跳的完全不是剑舞,皇上,您这是在羞辱我们金朝吗?觉得我等不配看到贵国女子的剑舞!”

    对于这一变故,众人都未始料未及,等听完金朝使臣的话,脸色更是凝重。此时没有任何人再关注林玉姝了,刚刚的她有多出风头,眼下就有多狼狈和羞愧。

    她理了理衣裳,敛了眸中的不甘,缓缓起身,下意识抬头看向宗镕,见到对方低眉不语的模样,咬了咬唇。收回视线时,瞥到了坐在他后方的宋卿卿。

    她抬头向上,看到皇上阴沉的脸色和皇后稍显不愉的眼神时,眼眸闪烁,转头看向完颜煜高声开口道:

    “完颜使臣,我的确不曾习过剑舞,但我们宗朝有一人的剑舞绝对不输给玲珑姑娘!”

    话落,在完颜煜疑惑的眼神中,她转头看向皇上:“启禀皇上,太子昭训是宋将军的女儿,自幼习武,一身武艺比之京中儿郎都不差,想必是会舞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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