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请完颜使臣请放心,此事朕会彻查,给尔等一个说法。若真有人投毒,蓄意破坏两朝联盟,朕绝不姑息。”

    “说法!你们宗朝根本就不把我们金朝放在眼里。我等不远万里,携带重礼,前来拜见,并以太子妃之位求娶贵朝公主,以示两朝结盟之决心。可贵朝却推三阻四,联姻一事始终未定。今日,我朝使臣能在此中毒,明日我们是不是都得死在这里。”卓鲁玉石仿佛失了理智般气愤说道,双脸通红,胸膛起伏不定。

    完颜煜的眉头微皱,卓鲁这话有些放肆了,但宗朝迟迟不肯允诺联姻一事,让他也很是没脸,因此一时没有开口。

    皇上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就站在那里,并不打算开口说话。堂堂一国之君不必与一个使臣计较。

    此时,谁都没想到,大皇子上竟开口对宗镕说道:“三弟,这宴由你一手操办,怎能出这等乱子。”

    皇上侧头看了大皇子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宗镕并未理会大皇子,只上前一步,对完颜煜沉声道:“完颜使臣,今日这宴席由本宫一手操办,绝对不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破坏两朝结盟之事。”

    他特地咬重了“有心之人”四字,而后继续说道:“我宗朝对结盟一事十分看重,与贵朝一样,带着满腔诚意。联姻之事,明日定会给贵朝答复。会兰使臣之事,也请放心,我宗朝定会给贵朝一个交代。”

    宗镕一番话,不卑不亢,给足了金朝面子,让他们的愤满之情稍稍平息。倒是大皇子一直阴沉地看着大出风头的纵容。

    “依本宫看,务之急,还是要让太医来先给会兰使臣诊治。也请卓鲁使臣也不必过于担忧,太医院院首医术高明,定能治好会兰使臣。”

    卓鲁玉石看着脸色依旧痛苦的使臣,眼中稍显疑惑和不安,但很快被其掩下,愤怒地冷哼一声道:“太子可真会说话,明明就是你们毒害会兰,现在倒成你们救治他了。若此事没有一个说法,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定要将此事禀告我朝皇帝陛下!”

    看着宗朝皇上冷了脸色,完颜煜也有一些忐忑,眉头紧蹙,但依旧没有阻止卓鲁。今日这事,有诸多疑点,宗朝绝不会在宴席上投毒,但眼下是宗朝理亏,自己的态度必须强硬,最好借此事将联姻一事敲定。

    稍顷,太医院院首带着两名当值太医到了,只见他们额头上都泛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来的。院首利落地放下药箱,赶紧上前诊脉。他眼中闪过几抹疑惑之色,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放下那使臣的胳膊后,又上前翻了翻对方眼睑。

    然后退后一步,示意另外两名太医也上前看看。而他自己则拿出银针,逐一查验桌案的菜肴和酒。等到三位太医看完,小声交谈了几句,院首这才上前回话:“禀陛下,依臣看,这位使臣只是脾胃较弱,最近又操劳过度,加之水土不服,又吃了些寒凉之物才造成腹痛难忍之状。臣这就开几副药,再让这位大人忌忌口食,好好修养几天就无碍了。”

    卓鲁玉石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他这般难受,怎只是吃了寒凉之物造成的腹痛!你这太医会不会看病,莫不是想隐瞒病情,诓骗我等。”

    院首当即拿出了那根银针,“陛下,臣已经一一试过了,这菜和酒都没毒。”

    “你说没毒就没毒,谁知你们是不是为了撇清责任,故意换了银针。再说,也不一定是菜肴和酒里下毒。反正,在你们的地盘上,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卓鲁玉石的额头也浮起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慌张还是愤怒,依旧不依不饶地争辩,但语气却没有之前那般坚定。

    此时,一袭白衣的景行突然走到前来,神情淡然地看着金朝众人,平静问道:“卓鲁使臣可懂医理?”

    “不懂。”卓鲁玉石不解地摇了摇头。

    景行轻轻笑了:“既不懂医理,卓鲁使臣如何断定会兰使臣中毒了?还是说你等假意中毒,栽赃我朝!”

    卓鲁玉石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慌乱,一时语结:“你,你胡说什么,会兰明可是吃过了你们端上来的酒食才腹痛难忍的。我怎会污蔑你,我”

    景行右手折扇轻轻拍大左手:“太医说了,会兰使臣是吃了寒凉之物导致的腹痛,与中毒无关。”

    皇上此时开口了,低沉的声音里偷着冷厉:“完颜使臣,这名太医是太医院院首,医术高明,朕的龙体安康都由他负责。”

    完颜煜知道,宗朝陛下这是不高兴了,赶紧瞪了一眼还想狡辩的卓鲁玉石,开口解释道:“会兰明与卓鲁玉石关系甚好,卓鲁性情急躁,一时担忧过甚,口不择言,还请陛下见谅。”

    而后,又看向太医院院首,和颜悦色地说道:“还请太医开药救治。”

    “不敢当。陛下,臣这就差人熬药,配好药方。喝一剂药,这腹痛就能缓解。”

    宗镕则立马吩咐内侍将会兰使臣扶到后殿休憩,并差人好好照料。皇帝的脸色这才好转,朗声道:“完颜使臣,今日这歌舞甚好,咱们接着看。”

    能不甚好么,现在倒是金朝理亏了。完颜煜点头应是,众人皆回到座位上继续欣赏歌舞,喝酒交谈。过了一刻钟,一个当值太医出来禀告会兰使臣已无大碍。

    完颜煜心头一叹,他现在倒是有些明悟刚才这事了。这一出怕是卓鲁与宗朝哪位皇子一起演的一出戏,可惜不够聪明,反倒被宗朝算计了回来,戏演砸了。

    他狠狠地剐了卓鲁玉石一眼,低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他喝了一杯酒,心中暗自担忧,这宗朝太子也是个有手段的人,今日这局是冲着他去的,但眼下这境况,只怕是联姻之事不能成行,这可如何是好。

    这场闹剧来得快,结束的也快。等宋卿卿知道时,金朝使臣已然无碍,脸色有些苍白地回到了正殿。歌舞曼妙,殿内一片欢和。

    这歌舞也看得差不多了,坐了这般久,宋卿卿感到些许无聊。她便四顾环视,突然看到景大朗君不在席位上。思忖片刻,便跟宗偲说了声,也悄悄离开了大殿。

    走出集英殿,宋卿卿向着右前方的假山里走去,随便走了几步,夜晚的凉气让她沉闷的脑子变得更清醒了些,觉得就这么出来有些不妥。就在犹豫是不是就此转身回去时,便看到了站在山石后桥上的一袭白衫。稍作犹豫,她最终提步向前,总得亲自道谢一声。

    “臣见过宋昭训!”

    宋卿卿福了一礼,:“景大哥何时与我这般客气。”

    景行温润一笑:“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

    宋卿卿也笑了,“上次寺庙的事,还未好好谢过景大哥。”

    “昭训娘子何时也这般客气?”景行语带揶揄。

    二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之后又聊了些闲话,倒也相谈甚欢。眼看时间不早,二人得在宴席结束前回去。景行面带犹豫,他有一些事,但不知该不该说。眼下氛围甚好,他不想破坏。

    宋卿卿很是敏锐,看出了景信的犹豫,温婉笑道:“景大哥有事不妨直说?”

    景行拿着手中折扇轻拍掌心,叹了口气,罢了,就当是我前世欠了你的。

    “你可知刚宴席上的事,是有人在针对太子,宗镕的太子之位并不稳固。”

    宋卿卿点头。只要没有登基,谁的太子之位都不稳固。

    景行话头又一转:“你可知宗镕与皇后并不亲近?”

    宋卿卿有些疑惑,怎又说到了皇后,依旧点了头点。皇后被罚,宗镕并未为其求情,而宗镕受伤,皇后也只是送来了大量药材。平日里,宗镕几乎很少去仁明殿,二人不太像亲生母子。

    景行眼里泛起追忆之色,语气也带了些惆怅,“我是太子伴读,也算是跟他一块长大。他如今的性情,都是受皇后影响....”他缓缓讲起了往事。

    宗镕自幼就被寄予厚望,他的太子之位自出生起就定好了的。可是,除了一个名头,太子这个身份带来的是无尽的危险与束缚。

    皇上对皇后并无情爱,但因着身份之故,二人倒也有过一段举案齐眉的时光。皇上英武、睿智又有着无尽的权势,皇后如后宫其它女子一般对他着了迷,爱上了这世间最寡情的帝王。

    爱上帝王,本也无错,且皇后还是皇上的妻。可自宸贵妃入宫,皇后亲眼看到了皇上是如何宠爱一个女子的,她嫉妒了,嫉妒的发狂,恨上了宸贵妃。但她不敢违逆皇上,也不敢过分欺辱备受宠爱的宸贵妃。

    她将对皇上的求而不得与对宸贵妃的恨都发泄到了宗镕身上。她不允许宗镕有任何喜好,更不允许宗镕有任何事超出她的掌控,她甚至有时会体罚宗镕。

    宸贵妃一直荣宠不衰,位至贵妃,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皇后的恨开始变成了害怕,她怕自己不再是皇上唯一的妻。为了坐稳后位,宗镕便成了她博取帝王关注的工具。为了让皇上多来几次仁明殿,她不惜让他生病、摔倒、受伤…。为了宗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她要求宗镕文武都好。熬夜背书、练字都是常态,倘若哪天功课不好便要受罚。

    当然,她成功了,她变态般的养育方式,将宗镕培养成了一个十分合格太子,一个优秀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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