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陆续被打开,胡影还是白天那身劲装,苏木连忙披上衣服,跟在胡影身侧。

    一切井然有序,有人去查看货箱,有人出门查看情况,有人盯紧了黑衣凶手。

    苏木刚刚升起的些许不安,又稍稍被压了下去。

    不一会儿,浓滚滚的白烟就往巷子中蔓延过来。咳咳咳,不少人开始咳嗽,烟雾不仅刺鼻,还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被派出去探查的两人迟迟没有回来,胡影升起浓浓的担忧,粮食最是怕火,他们又处在巷子中间,若是被大火堵在里头出不去,岂不是要烧个精光。

    胡影当机立断,命众人带着货箱转移。

    队伍兵分两头,出门后,一队向东,一队向西。苏木跟着胡影那队,快步向东前行,一路上经过不少院落,都如胡影这般,拖着家什往外跑,本就不宽敞的巷子,没多久就拥堵不堪。

    巷子里已经被白烟笼罩,即使众人脸上绑着被水浸泡的布巾,也被熏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苏木劝道:“胡统领,东西没了还能再造,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依照暗卫的功夫,若是没了这些货箱拖累,离开这条窄巷子应当不是问题。

    胡影却坚持不肯放弃货箱,苏木气急了,掏出玉佩道:“见此物如见君,我现在命令你,放下负重全速离开。”

    队伍中其他几人,听见苏木此话,一脸期冀地看向胡影。

    胡影盯着苏木目不转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其他几人说道:“都听侯爷的。”

    “是,头儿。”成员们脸上都被湿布遮挡,看不清表情,声音里却带出几分欣喜。几人带着苏木跳上巷道围墙,回头却不见胡影有所动作,一人问道:“头儿,你呢?”

    “你们保护侯爷先撤,我去通知另一队。”胡影催促道。

    几人不疑有他,护着苏木往外撤,苏木还不忘对着甬道里的人大声疾呼,“放下财物,逃命要紧!”

    几人护着苏木艰难前行,许是越来越靠近失火源头,苏木感觉到四处的热浪越来越重,灼得人浑身发烫。

    她抬头探了一眼,源头似乎是在巷子口处,看来是快出去了,她想。巷子里浓烟密布,咳嗽声此起彼伏,苏木突然浑身一凛。

    方才刚出院子时的烟雾浓度,与此处不遑多让。可她所在院落离巷子口还是有点儿距离,若是前方巷子口才是着火点,依照目前的火势,那刚刚小院门口,就不该有如此浓厚的烟雾才是。

    而且,方才过来的一路上,烟雾除了呛人,并没有这种火辣辣的灼热感。

    不好,恐怕是有人冲钱粮来的!

    她才刚一现身,就有如此大火,实在是让苏木不得不多想。苏木急着想要掉头折返,护着她的几名暗卫不明所以,“侯爷,里面危险。”

    一听苏木言道,大火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可此时,他们已然被人群裹挟,根本无法动弹,只能随着人流往外走。

    好不容易出了巷子口,几名暗卫立刻寻机借着烟雾掩护,飞身重回猫儿巷。

    苏木眼前抽了几下,画面又慢慢暗了下去,人影儿也越来越模糊。四周皆是嘈杂的声响,她撑着刚刚从一暗卫手中接过的长剑,有些许后悔。

    早知道刚刚就该留一人在身旁的,唉,让你打肿脸充胖子。

    邓怀英正守在巷子口附近,纵然苏木已然换回了男装,他仍然于人潮中一眼认出了苏木。

    眼看苏木提着剑柄在人群中步履蹒跚,邓怀英也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气闷。眼睛看不见还敢一个人出来瞎转悠,看来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

    他的眼神只多停留了几瞬,就被身后之人捕捉到了。这人全身被裹在罩衣里,看不清楚面貌,露在衣袖外的手腕上,隐约可见几处崎岖的伤疤。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临平侯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男人语气阴森,“若不是他,这批钱粮早就到手了,我们何必折腾这一趟。”

    邓怀英听出他话里的不怀好意,提醒道:“我们的目标是钱粮,不要节外生枝。”

    “怎么,怀英是君子当上瘾了?”男人越发挑衅,睨了邓怀英一眼,跳入人流中,快速朝苏木方向接近。

    苏木隐隐感觉周遭有一道视线,如毒蛇般黏腻地让人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握紧了手里的剑柄,竖起耳朵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向。

    突然,她被人撞了一个趔趄,急忙用剑撑住,才没摔倒在地。

    “对不住,你没事吧?”耳边一道关切声传来,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苏木刚一站直身子,就感觉头晕目眩,手脚发麻,不到片刻就晕了过去。

    男人顺势将苏木藏在硕大的斗篷下,携着苏木没入人群,临走时还冲邓怀英咧出一个笑脸。

    邓怀英捏紧了手中拳头,却无可奈何。他若是再表现出些许异样,只怕苏木更要讨不了好了。

    因有夜间巡逻队相助,火势及时被扑灭,但巷子中被大量货物堵住,巡逻队直到破晓时分,才清理到暗卫租住的宅院门前。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个个衣着劲装,手持利器,巡逻队员直觉不妙。

    此时,猫儿巷大火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客栈里都在激烈的讨论着。阮南珠端着饭食回屋说了一嘴,却见飞鸢嗖地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日苏木神神秘秘去的地方,怕不是就是猫儿巷吧。阮南珠急得腿发软,一路狂奔,逢人就问,赶到猫儿巷时,两只鞋都跑丢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胡影等人,还没开口,就被胡影一剑指着胸口。“侯爷刚与我见面,就被人发现了此地,是不是你出卖了消息?”

    满腔担忧却被人误解,阮南珠只觉得胸口涨涨的,一肚子委屈,瞪着胡影道:“我没有。”

    飞鸢也道:“昨夜阮姑娘一直与我在客栈。”

    此时胡影又听人来报,“头儿,在墙角发现了这个。”

    胡影收起长剑,只见来人捧着几个拳头大的圆球,依稀还冒着几缕白烟。此时烟雾稀薄,没了刺鼻的呛味儿,倒是依稀能闻出几分迷-药-的味道。

    他冷着脸问道:“整条巷子都是这种东西?”

    来人点了点头,又摇头,“只有咱们附近的加了料。”

    胡影脸色铁青,暗卫中人自小训练,吸取少量迷烟并不会有所影响,这圆球故意加了刺鼻气味,掩盖迷烟的味道,简直是有备而来。

    当时胡影通知另一小队撤离后,自己却留了下来。安平村的发现,令他心神不宁,这笔粮草,即便要烧毁,也得在他眼前消失。可没多久,竟来了一伙儿蒙面人趁乱打劫,胡影吸入毒烟太多,导致力不从心,即便竭尽全力也没能阻止贼人。

    这么多年,他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可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如何知晓此地的,众人平常出入都是小心又小心。

    阮南珠虽气还没消,可还是先惦记着苏木的下落。她环望四周也没见到苏木的身影,着急问道:“阿临呢?”

    见众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阮南珠反应过来改口道:“我是说,侯爷呢?”

    阮南珠赶来时,众人刚被飞鸢喂下解毒药苏醒,一时还有些迷瞪,此时听阮南珠此问,才发现苏木不在。

    胡影看向身侧一年轻男子,“随南,所日不是让你们保护侯爷吗,人呢?”

    随南嗓子吞咽几下,紧张道:“昨日侯爷发现火势有异,担心有贼子图谋不轨,命我等回来救援......”

    “所以,你们就一个人都没留下?”胡影的脸色阴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苏木若是无恙,不至于现在还没现身。这场大火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一想到黑市的通缉令,胡影厉声道:“还不速速去寻!”

    一听苏木不见了,阮南珠顿时担忧不已,红了眼眶,“你们怎么能留阿临一个人呢,她眼睛看不见,还有伤在身,要是耽误了上药,损了身体,谁赔得起!”

    药?胡影灵光一闪,“什么药?”

    “阿临重伤未愈,多亏了先生赠的药,要不然......”

    阮南珠话还没说完,胡影腾地一下逼近,伸出手道:“药,给我!”

    阮南珠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白瓷瓶,先生这药比她调制出来的还要好上几分,她还想再仔细研究一下的。可惜了,落入这个怪人手里,怕是要不回来了。

    胡影打开瓷瓶,凑近在鼻下闻了一会儿,若有所思。他又向阮南珠问道:“侯爷上一次擦这药,是什么时候?”

    “两日前。”阮南珠鼓着嘴,喃喃道:“本来昨日就该换药的,也不知阿临现下在哪儿,耽误了换药会不会影响恢复。”

    “原来如此。”胡影松开了眉头,“飞鸢,叫一半人回来,再准备一只灵蜂鸟。”

    “是。”飞鸢应声而去。

    阮南珠心有好奇,“灵蜂鸟,是什么东西,能比你的手下找人还快?”

    胡影瞥了她一眼,道:“此药中加入了引香花,此花于人而言无味,却是灵蜂鸟的挚爱。一旦被此香吸引,灵蜂鸟能寻着味儿追踪百里。”

    此花乃是北戎盛产之物,伤膏更是安平村那书生所赠,若说一切都是巧合,胡影是一个字都不信。现在想来,只怕在他去客栈见苏木那日,就被灵蜂鸟盯上了行踪。

    阮南珠激动道:“只要寻到这只鸟来,它就能帮我们找到阿临了!”

    却也未必,胡影将后半句隐了下来。

    引香花十分霸道,刚涂上身时,甚至能传给近身之人,可味道最多也就能残留两三日左右。

    此时距离苏木上一次用药,已经过去两日了,但愿灵蜂鸟还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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