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

    沈清远筋疲力竭,回到自己家,在车库停好车想要拿手包时,才发现手包和戒指一起都落在沈家了。

    她闭上眼,坐在驾驶座静了一会儿,才重新提起精神来,往家去。

    客厅灯开着一盏,光线扑不满整个房间,她皱着眉头,只能看见陈越如雕塑一般坐在明暗交界线,一动不动。

    “你怎么……”她上前两步,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就在陈越手边,摊开着,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

    陈越木讷地抬起头,像是才发现沈清远回来了一样,定定望着她,迟钝的双眼一眨不眨。

    良久,才喑哑开口:

    “小张下午给你送文件,你不在,我就接了。抱歉啊……我不该看的,对不对?”

    他声音很轻,没有质问,没有恼怒,只是像被风卷走的浮萍,随时都会折断:

    “你说那是废标,但那是南江大桥的标书,是我没看过的版本。”

    “你早知道我和周渊在镜色见过面对不对?比我向你坦白还要早。”

    “你怕我真的听信了周渊的话给他泄密,你怕我背叛你偷走标书,从那天开始,我所接触到的南江大桥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我知道你万事都有两手准备,知道你理智清醒行事谨慎,知道你是为了沈氏,为了能赢……”

    “可是沈清远……”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他的双眼是一块蒙上尘埃的镜子,在沈清远的沉默中片片碎裂,透出千疮百孔的心来。

    意识到沈清远不会回答,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踉跄着往门外走去:

    “我以为就算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心仪的结婚对象,也好歹是你亲手带出来的学弟,是你从M国选回来的唯一的助理。”

    “可大概就像当初在飞机上,你不愿意把手伸向我一样……”

    “你也不愿意把后背交给我。”

    “我要申请休年假,沈总,报告明早发到您的邮箱。”

    门关上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沈清远,她微弱的呼吸声激起冰凉的回音,一层一层将她裹住,蚕丝一样纤细柔软,却将她皮肉割开,嵌进脏腑,直至缠成一个茧,让她无法呼吸。

    她很累,双肩压着一座大山,几乎要将她砸得陷进地里去,连维持心跳的力气都没有,恨不能原地躺倒,就这样睡去。

    但她的膝盖没有软,腰没有弯,甚至连脑袋也没有低下去,只是短暂地喘息了片刻,就迈着步子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睡觉。

    窝在软和的被子里,她闭上眼,面无表情,呼吸逐渐平稳。如果不是系统对宿主有监测功能,恐怕连它也会以为沈清远睡着了。

    它有一个地方堵得慌,不知道是不是程序出了BUG,这种感觉竟然和书中描写的“心疼”很像,可它没有心,它也不是人。

    它只知道哪怕沈清远轮着番儿伤害了这一圈人,它也无法像之前一样,毫无负担地义愤填膺,骂她“不是个东西”。

    它的宿主,不该被这样对待。

    【宿主……】

    它说话,AI语音带了点不自然的电流声。

    【你还好吗?】

    沈清远呼吸一滞,眼睛闭得更紧。

    好着呢。

    她能有什么不好的?

    重生一世,她真正做到了扭转乾坤,再也没有剧情能挡住她的脚步,只等周氏宣告破产,最后那1%进度条补上,她就可以正式开启新的人生。

    死过一遭后,她最清醒的决定就是不指望任何人,全权自己把控。毕竟谁知道在什么事上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就像谁知道飞机上那个劫匪会突然发狂一样。

    她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她不能回头。

    【我会把当前环境调整为最适合休息的模式,之后我会离线,将空间留给你独处。】

    【宿主,好好休息,晚安。】

    沈清远脑中的声音消失,墙角的夜灯渲染出暖色的微光,音响里流出似有若无的悠长音乐,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起,按摩着沈清远刺痛的耳膜。

    她紧绷的太阳穴终于放松下来,沉重的身体陷入如怀抱般温软的床。

    只剩她一个人。

    只剩她一个人了。

    偌大的房间里,突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呜咽,之后斜风细雨吹打着玻璃,寒气笼罩着被子里颤抖的人。

    夜深了。

    *

    陈越请了一个月的假,随请假申请附上的是他近期工作的交接文件,哪怕他知道自己经手的南江大桥标书是假的,也一样事无巨细归了档。

    沈清远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投入工作状态。

    董事大会召开,沈清远几乎是全票通过董事长提名,在众人的掌声中,迎着沈博林复杂的目光,入主了集团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媒体的闪光灯闪烁,衬得她光彩照人,可当她站在台上接受众人注目礼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的一个角落。

    那本该是陈越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她的目光只流连了一个瞬间,快到无人察觉。

    短短几天,“沈清远出任集团董事长”、“鹰飞集团官宣加入‘她不计划’”、“许歆然新剧上映备受好评”等热搜词条铺天盖地,以至于“周氏集团宣告破产”只在热搜停留了不到半小时。

    就在沈氏集团正式确立和国家科研院合作的当天,十大杰出企业和年度最具影响力企业的桂冠也被沈清远收入囊中。

    而与此同时,酒吧里的周渊,正穿着紧绷着肌肉的制服,被几个彪形大汉摁着跪在酒桌上灌酒。

    他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一个男人压着他的双肩,扯着他的头发让他仰头,前面的男人则抄着一瓶洋酒,大笑着怼进他的口中。

    不等众人反应,第一瓶已经见了底,紧接着第二瓶又开,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就又塞了进去。

    “大伙儿都数着啊!只要这小哥能灌三瓶,咱请全场喝一轮!业绩全算这小哥头上!”

    男人话音刚落,周围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还有不少人敲着桌子起哄,让周渊多喝两瓶。

    周渊满脸通红,脸上不知道是酒液还是泪水,汇成小河往领口淌。紧身的制服让他身上的肌肉紧绷着,仔细看去衬衫纽扣摇摇欲坠,裤子也过于贴身。

    再看其他服务员,明知道这样玩下去会出人命,也没有人阻止,连保安都跑来看热闹,掏出手机来录视频。

    绝对是有人打过招呼诚心耍他,他心知肚明。

    破产结算后,他和方渟名下一无所有。原以为凭借他优秀的履历,再怎么样也能进大厂,可没想到所有简历都石沉大海。

    他这时候才明白,他这么多年背靠周家,得罪的不只是沈清远和许歆然。那些人不像沈清远一样敢和他正面较量,但却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方渟受不住打击精神失常,动不动就回已经卖出去的周苑吵闹,其他业主烦不胜烦最终报警,周家最后一点东拼西凑来的钱也拿来交了罚款。

    周渊真的走投无路了,他等不及按部就班去小公司挣那三五千,方渟的情况也让他无法朝九晚五去上固定时间的班。

    所以他想到了白善宁,想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酒吧,想到了她当初走投无路下干的工作。

    “好!”第二瓶见底。

    周渊眼前一片迷蒙,胃部灼烧着翻涌,一个没忍住就吐了出来。

    那几个男人并不嫌弃,伸手脱下他的上衣给他擦干净,问:“还喝吗?”

    “喝……”两瓶都喝了,还差第三瓶吗?三瓶下来提成少说上千,请一轮酒的提成更是上万,他需要这笔钱。

    第三瓶刚打开,另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盘酒上前来了:“各位大哥,那边3号台的小姐姐请您诸位一套店内top套餐。”

    放下后又鞠了一躬,恭敬地补了一句:“那个小姐姐说,洋酒太烈,再喝下去容易出事儿,打扰您诸位的雅兴了,不好意思。”

    这里子面子给全乎,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也就顺坡下驴,点了头。

    周渊踉跄着爬下桌,正要走时,一个男人顺手揩油,狠狠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冲其他人哄笑道:“我去,真他妈翘!”

    那几个人笑得翻天覆地,促狭的眼神全往周渊裸露的上半身黏去,不知道是谁又伸手摸了几把,笑声更添了几分恶意。

    周渊脑子发热,整个人都红起来了,一把打掉别人的手怒吼:“滚!”

    “你他妈跟谁俩呢?”几个男人瞬间变了脸色,一把将周渊推倒在地,甩出几张红票子砸在他脸上,“你就是个服务员,不就是要钱么?这么多钱能摸你一把么?能么?!”

    “不就是个服务员,拽什么拽!”

    服务员!服务员怎么了?服务员就能被你们这样欺负?周渊想喊,想骂,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

    因为曾经在镜色酒吧,在他闲适地看着白善宁被调戏、挣扎、无人施以援手时,在他因着那所谓的一点怜悯将其打横抱起、无视她反抗将她带走时……他也是这样看待白善宁的。

    他看着几个体态健硕的男人,抄起一个酒瓶子就砸在了第一个人头上,转身咬着牙往3号台的方向跑去。

    3号台的顾客刚刚点了十八万八的套餐救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一定不会……

    他脑袋发晕,一个没留神就扑在地上,愣是手脚并用爬到了三号台旁。

    “帮帮我……”他抬起头,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沙发上的女人,“求您……”

    可当他看清女人是谁时,整个人又僵在了原地。

    沈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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