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似乎有点太安静了。

    我后知后觉,转过头看去,五条君不知何时摘掉了墨镜,用那双神异的眼眸看着我,直视的瞬间有种把我由外到内看透的悚然。

    一眨眼,眼眶里未尽的泪水滚落,我伸手抹了把脸,抱歉地笑笑,“闹笑话了,五条君没被吓到吧?”

    从昨晚到现在,脸都丢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平静得要命,夸张点说就是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可以出家。

    五条君不说话,只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我,具体点说是看着我的肩膀。

    我有些奇怪,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眼肩膀,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看见,干脆开口问:“五条君在看什么?”

    “你衣服上刚刚有脏东西,”他边说边低头找自己的鞋,语气听不出什么,“现在再看又没有了哦。”

    “这样啊,也许是五条君看错了吧,”我没当回事,迅速把桌子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好,“你饿了吗?我现在心情很好,请你吃大餐哦。”

    手里的包突然被拿走,五条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单手拎着它低头看我,“吃什么无所谓啦,改天再约也行,倒是你,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我微笑:改天再约什么的,不就意味着今天之后我们还要见面吗?这种事情绝对不要!

    “没关系的,”我抬头看他,“我之后会很忙,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想起少年别扭的性格,我停顿片刻又说:“谢谢五条君的关心。”

    也许是因为我连着拒绝了他两次,五条君这次显然没那么好哄了,他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把包从肩膀甩到背后反拎,另一只手把墨镜拿出来戴好,“啧,爱给自己找罪受的女人,谁要关心你啊?”

    他说着就往外走,我默默跟在后面,眼睛几次落到被他拿走的包上:所以我的包是被扣押了吗?五条君总不可能是在给我拎包吧......

    7.

    在前台办理完退房,我看着旁边面无表情的少年,突然想逗逗他,“五条君。”

    他看过来,说话时露出的牙齿白森森的,“哈?”

    我故意晃了晃手里的证件,“五条君昨晚是没带证件出门吗?开房间是用我的呢。”

    五条君耷拉着肩膀,走路速度意外地有些慢吞吞的,他听我这么说顿了一下,接着咧开一个笑,“这家酒店是五条家的产业,如果是老子来住根本不用花钱啊。”

    “还是说,”他往下勾了下墨镜,眼含促狭,“橼其实是想免费蹭住吗?那老子现在退钱给你也行啊。”

    我:“...这倒不是。”

    你小子怎么回事?不仅有超能力还是资本家里的大少爷?五条君你的真实身份不会是蝙蝠侠吧!

    他又毫无距离感地凑过来,笑嘻嘻的模样十分欠揍,“那橼为什么要这么问呢?难道是觉得老子在年龄上撒谎了吗?”

    “唉,”五条君浮夸地揩泪,语气做作,“不知道昨晚是谁喝醉了耍酒疯扒老子衣服,结果醒来了就翻脸不认人呢。”

    说真的,五条君的脸长得真的很好看,但一想到他还是个会自称“老子”的幼稚未成年,我的心就跟杀了十年鱼一样冷。

    本着包容小孩的心态,我没说自己喝醉了只会倒头就睡,也没有回应所谓负责,而是抓住另一个重点,“五条君可以叫我‘东野姐’哦,姐姐我虽然有些在意年龄,但也没有大你好几岁(重读)还不愿意面对现实的道理。”

    ——这下能听懂了吧,没礼貌的臭小子。

    五条君不爽地挑眉,好像我提了什么很为难人的建议似的,“哈?才不要,老子就要叫你橼。”

    “橼,橼,橼。”

    他一口气叫了三次,显然,越不让他做的事他就偏要做。

    我只能无奈制止他继续叫下去的举动,“停,好了,你想叫就叫吧。”

    即便如此,五条君还要得寸进尺,空出来的手圈住我临近他的那只手腕,拉着我停在原地,墨镜映着我有点懵的表情,“你也要叫老子‘悟’啊,五条君五条君的,全日本姓五条的那么多,老子哪知道你在叫谁。”

    我嘴角礼节性的浅笑要维持不住了,现在就是很想打电话给他家长赶紧把人带走。

    “不太好吧,”我假笑,“我和五条君才认识不到(重读)一天啊。”

    他圈着我的手抬高,歪头看着我,笑起来能看到少年感十足的犬牙,“对啊,我们已经认识一天了欸。”

    言下之意,可以改口叫他的名字了。

    我笑不出来了,把手抽出来——没抽动,只好让他继续抓着,语气有点烦躁:“五条君,我昨晚看见你飞起来了,也看见了被弄倒的墙。”

    “嗯哼,”他低头不知道在看哪里,也许是我的手,“橼说这个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我深吸口气,劝自己淡定,“你跟着我到底要做什么?那种事不能被普通人看见吧,是要洗脑还是签保密协议,我都会配合。”

    我越说越冷静,“请你吃饭是感谢你昨天没有把我留在路边,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这会让你误会,那么我直接折合成现金给你可以吗?”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很忙,没空哄小孩。”

    五条君原本还心不在焉,听见这句立马反驳,“哪有小孩?都说了老子已经成年了。”

    ——重点是这个吗?这混蛋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额角一抽一抽的痛,我彻底不想装了,面瘫着脸用死鱼眼看他,“放手。”

    他笑容莫名恶劣,闻言把我的手腕握得更紧,“为什么要放?就不放~”

    我:【东京脏话】

    8.

    最后还是一起去吃了饭。

    我注意到少年很喜欢吃甜的东西,或者说,大有只吃甜的架势。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辣党,甚至有些讨厌吃甜食,我在心里冷笑:很好,讨厌五条小鬼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五条悟——是的,他已经不配我在心里叫他五条君了——的饭量很对得起他的体型,我吃完快半个小时了,他还炫个不停,桌面上光是甜点的空碗都堆了四五个。

    在我的耐心告罄前他总算结束了,趁他坐在位置上伸懒腰的功夫我来到前台结账,看着账单那一串的零狠狠沉默。

    但转念一想,这钱放以前也是要给家里用的,那不如给五条悟吃了,至少他吃的开心还能少折腾我,而家里人只会各种挑刺不满。

    我心平气和地回到座位上,对五条悟说:“你吃饱了就回家吧,我要去忙了。”

    说着悄悄伸手想去拿包,结果就是被他连手带包一起按住。

    ——可恶,我就知道是扣押!

    五条悟又带上了那副轻浮得有些讨厌的笑容,嬉笑着问我:“橼要去哪呀?”

    “无可奉告哦,”我在想要不要拿头撞死他,同样笑着回复,“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他听到这话果然不高兴了,嘴角拉直,眼睛说不定在墨镜后面瞪我。

    五条悟不开心我就开心了,想到这一路的憋屈,我忍不住继续拿话刺激他,“家庭作业写完了吗,要不要姐姐给你代签字呀?”

    气氛在我说完后莫名沉默,他坐在沙发上抬头看我,我低头看他的墨镜。

    “你是在讨厌老子吗?”他突然这么问,语气竟带上一丝迟疑,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我微笑秒答,“怎么会呢?不至于讨厌啦。”

    才怪,我讨厌死你了,没有情商的臭小鬼。

    五条悟把墨镜摘下来,露出那双好看过头的眼睛,对着我非常不礼貌地上下扫视,末了像是不可置信,面上委屈和不忿杂糅在一起,“你怎么能讨厌我?”

    也许真的气到了,他连那个中二的自称都忘了。

    这张漂亮脸蛋是实打实的,看得我瞬间立场动摇,语气也软了点,“我为什么不能讨厌你?”

    他不假思索,“因为我是最强啊。”

    又来了,一本正经的说怪话到底是谁教的。

    我分析了一下五条悟的意思,觉得他也许是在那个超能力圈子里很厉害的角色,平时估计很多人捧着,那么他从骨子流露出来的傲慢就可以理解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需要接受。

    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烦,五条家怎么小孩没教好就放出来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把话说的很直白,“可是,五条君是最强这一点,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他突然就愣住了。

    “我说过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直视他的眼睛,希望自己认真的态度能够顺利传递过去,“五条君的世界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接触的吧?”

    “我对你的最强没有概念,你也不能理解我的忙碌,就像两条平行线。”

    少年看着我,清凌凌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我狠下心肠,“五条君,我们本不应该有交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

    五条悟抿紧了唇,下颚绷得紧紧的,他眼神晦涩地盯着我,周身弥漫着说不出来的压抑,像是风雨欲来。

    有一瞬间我以为他要哭了,但马上又觉得不可能,他这表情更像是要一拳打死我。

    这么想着我顿时警惕,一声“救命”含在嗓子眼。

    他怔了一下,身上的气势突然就泄了,甚至变得有些颓丧,按着我的手也下意识松开,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我趁机把包拽过来抱在怀里,谨慎地等了一会,见他保持沉默立马告辞火速开溜。

    只想着快点脱身,我头也不回走得飞快,自然也就没看见身后少年一直跟随的眼神。

    ——全神贯注,蕴着执拗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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