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詹大叔打电话过来说车已经抵达酒店,唐小桥可以随时出发,她刚刚信誓旦旦要保护劳伦安全,如今只得抱歉道:“叔,我坐劳伦小姐的车去啦,你不用送我了。”

    当唐小桥穿着一身粉色长裙,戴着一串镶满帕帕拉恰的钻石手链替劳伦打开车门时,劳伦迟迟没有动作,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唐小桥一番,最后表情复杂地上了车,对唐小桥说:“你坐前面。”

    唐小桥是无所谓,豪车的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副驾位置也还算宽敞,她人娇小,上车后对司机友好地笑了笑。汽车缓慢行驶了一阵,后排传来劳伦的声音,她问唐小桥:“你的裙子是Farzad给你买的?”

    Farzad是唐志城的波斯名。

    唐小桥转过身,摇了摇头连忙撇清关系:“不是,参加宴会时着装都有专人统一安排。”

    劳伦今天穿着一袭金色长裙,刺绣繁复,剪裁合身,和她的一头金发交相辉映,在看到唐小桥前,她觉得自己今日应当是艳绝全场,最可笑的是出发前她还在叮嘱唐小桥要穿着得体,可笑至极,她语气充满嘲讽:“其他保镖也都有资格去参加宴会?”

    唐小桥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道:“贾维德每次都会去,我只是偶尔参加。”说完怕没有说服力,又补充道:“他的西装都是高定,公司报销。”

    唐小桥理直气壮地利用贾维德吸引仇恨。

    劳伦跟唐小桥对视一眼,嘴角划出一道嘲讽的弧度:“你们公司经费挺充裕。”

    这不废话嘛,唐志城虽然没有心,但有的是钱。

    到达目的地,他们跟随指引搭乘观光电梯直达空中花园酒店,这是皇室御用的宴请地点,可以俯瞰整个阿布扎比中心地带。

    宴会厅内已有不少人,一眼扫过去成两种派系,穿西装的和穿白袍的,而唐志城,则是穿西装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唐小桥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他,此刻他正叼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聊天,毫不顾忌地吞云吐雾,对方不自觉微皱着的眉头看得出他对烟味的敏感和抵触,但脸上却仍挂着笑,并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悦。

    劳伦显然也看到了唐志城,甩开唐小桥,迫不及待地就凑了过去,亲密地挽上了唐志城手臂,美国人的社交天赋属性通常都点满了,尤其是像劳伦这种政治家庭出身的女性,她迅速和周围的人攀谈起来。

    唐志城的女伴从来不缺优待,没过一会儿她便成了话题中心,众星捧月下劳伦容光焕发,唐小桥恰恰相反,她最怕社交,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她被那群美国佬屡屡整得尴尬癌频发,很怕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

    唐志城环顾四周时有意无意瞥到她两眼,唐小桥便知道唐志城已经看到她了,既然如此招呼也省得打了,她溜到角落吃餐前甜品,说实话,不如sara cake。吃了一半便放下,又拿起草莓尝了口尖尖,很甜,于是一连吃了好几个。

    「出来就只知道吃,你是猪吗唐小桥」

    收到消息唐小桥掏出手机一看,下意识抬头去看给她发消息的狗男人,对方却像是毫无知觉,正在跟人讲话,一个眼神也没给到她。

    明明刚刚还在监视她吃东西。

    大概是怕她吃光甜品台丢面子,唐小桥不爽地住了嘴,溜到贾维德跟前。

    “哥,城哥下午去哪了?”

    贾维德丝毫不介意唐小桥打探唐志城行踪,如实答道:“和之前在香港认识的一个数字货币投资者喝了个下午茶,对方恰好在阿布扎比度假。”

    “哦。”

    唐小桥知道唐志城最近在搞什么数字货币,之前让她搞了个冷钱包账号,记了一长串安全词现在还放在她床头的抽屉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唐志城叮嘱她要放好。

    晚宴开始前夕,几个穿着白色长袍外面套着斗篷的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将现场气氛推至高潮,唐小桥站在靠近入口处,她认出了其中一个是迪拜的四王子塞德,之前见过两次,他和唐志城是好兄弟。

    塞德进来时也看到了她,他自然地走到唐小桥跟前,又对贾维德点了点头,笑着说了句:“好久不见,愿你平安。”紧接着又夸了一句:“小桥,今晚的裙子非常漂亮。”

    唐小桥也回了一句愿你平安,贾维德则伸出手和塞德握了握。

    跟他们打完招呼塞德朝里走去,很快就和唐志城勾肩搭背起来,唐小桥远远看着唐志城替劳伦和塞德相互介绍了一番,然后劳伦脸上再次溢满笑容,那种意气风发的笑容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她已经是总统女儿和老钱家族继承人的夫人。

    晚宴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唐小桥对宴会的评价很大程度取决于它的食物,今晚的菜品比较合她胃口,厨师显然做海鲜挺有一手,肉质鲜甜,香料的味道浓郁却又不喧宾夺主,搭配恰到好处吃起来很上头,吃饭时旁边的男士一直时不时笑眯眯地盯着她,餐后问她是否想一起走走消消食,被她无情拒绝。

    晚餐结束后迎来另一个重头戏,大家受邀在景观落地窗前欣赏接下来二十分钟的烟火表演,在这个国度,连烟花都是极尽奢靡,绚烂到目不暇接,唐小桥少女心泛滥,看着眼前璀璨烟花突然觉得真浪漫真美好啊,但视线却情不自禁落到不远处立于窗前的那个男人身上,他身姿挺拔,五颜六色的烟火穿过玻璃落上了他完美的脸庞,他旁边的女士紧紧依偎在他跟前,如同浪漫爱情故事的结尾。

    她正看得出身,下一秒,唐志城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唐小桥吓得一个机灵,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迅速扭头装作自己刚才只是偶然一撇。

    晚上回去时,唐志城携劳伦乘坐一辆车一同返回酒店,比詹大叔则接上了唐小桥,穿着华丽的她靠着车窗欣赏夜晚纸醉金迷的街景,比詹大叔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只觉得唐小桥的身影娇小又落寞。

    第二天,唐小桥原本裹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却突然被一通电话吵醒。

    “半个小时后把早餐送到我的房间。”劳伦在电话里吩咐道。

    唐小桥习惯性赖床,起床气严重到连唐志城都只能乖乖等她睡饱。

    “我去你妈的。”

    唐小桥仅有的理智让她骂人的时候使用了中文。

    “你在讲什么鸟语?听见我说话了没有,你不会还没有起床吧?”

    唐小桥留下一句:“关你屁事。”就把电话挂了,迅速再次陷入深眠,睡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劳伦昨晚铁定没有x生活,不然凭那狗男人的德行,她不应该能这么早起床。

    那臭碧池竟然敢顶撞她,还挂她电话!分明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昨天劳伦仍旧睡的次卧,唐志城十分绅士,一点都不乱来,但她希望唐志城可以不那么绅士,毕竟他那张脸看着像是很会乱来的样子。

    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她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唐志城和那中国碧池有一腿。昨天的晚宴她几乎全程都在唐志城身边,因此她无比确定。有好几次唐志城的目光都是故意落在了唐小桥身上。

    但她倒真的没有很担心,像唐志城这种极品男人不沾花惹草才不正常,顶多是看上眼了睡几觉的事,难道唐志城还能和一个下人谈恋爱结婚不成?

    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上流社会,只能是她这样身份的女人才有资格站正在唐志城身边,不过她还是打算好好敲打一下这个下等女人。

    用过午饭后一行人去安拉的总部参观。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唐小桥神清气爽,早就把早上劳伦那通电话忘在梦中了。她原本不打算去,安拉她去过很多次,没什么好玩的,但贾维德说,正好差不多是时候去把测试做了。

    唐志城近身的每个人都必须定期做心理测试,测试过程中工作人员会将设备通过探头连接测试者的身体,以确保在测试过程中无人说谎,据说这种设备测谎精度比FBI的仪器都要高,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都能被捕获。唐志城这个人是真的惜命,对身边人大方但提防,就像贾维德这种在唐小桥眼里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忠诚度,也得雷打不动按时测试。

    唐小桥好奇,不怕死地问过唐志城:“城哥你为什么这么怕死?”

    唐志城差点把她嘴撕烂,没好气地说:“老子可以死,但不可以死得莫名其妙。”

    安拉总部是一个军事化管理的封闭园区,进入园区要经过层层筛查和安检,办公和接待的主体建筑是一栋白色大楼,每层楼越往上越窄,呈梯形状,每层楼都有巨大露台,种着绿色植物,看上去很有未来设计感。再往园区深入走,就是各个厂区,自动化流水线生产车间。

    安拉精密制造,距今八十年历史,早于二战,正儿八经的老牌军火商,从伊朗发家,后搬到阿联酋。

    唐志城家族故事,说起来就有些长了,他们家涉及的商业领域太多,唐小桥也没完全搞清,她只知道,唐志城主要是负责安拉和Emgen,活动范围在中东和美国,唐志城有个弟弟,不常见面,跟他们母亲常驻亚洲,做离岸金融,当然他还有很多叔叔伯伯,堂哥堂姐。

    他们的家训很奇妙,远离政权斗争,做纯粹的商人,这事听着太难办了,尤其还是一个军火商,唐志城的爷爷曾经是伊朗的政要,后面急流勇退,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非常明智,在几十年前的政变中,很多大家族都遭受了灭顶之灾,但他们家却全身而退,并在中东一带举足轻重,掌握着难以估计的财富,后来又去美国发展,竟然能做到在美国和伊朗两头讨好,唐志城是十几个国家的合法公民,将只做生意不站队贯彻得淋漓尽致。

    贾维德开着园区内的观光车载着唐小桥,两人前往园区最北部的一栋独立大楼,心理测试的地点就在这座楼里,唐志城一行人则是带着劳伦观工厂。

    唐志城与劳伦父亲斯科特议员达成了协议,若是斯科特议员能顺利当选总统,安拉将成为整个美国枪支的合法供应商。

    唐小桥对劳伦百依百顺,无非也是怕砸了这块巨大的蛋糕,不然依着她的性子,劳伦小姐应该已经被她揍得鼻青脸肿了。

    今天是一位唐小桥没有见过的员工替她做测试,整个流程唐小桥已经十分熟悉。

    穿着一袭黑色长袍的女测试员将探头置于她的四个关节处,贴了一枚金属贴片到唐小桥的胸前,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她便坐到长桌对面,气氛严肃。

    “唐小桥小姐,请不用紧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可以。”

    “姓名?”

    “唐小桥。”

    “出生年月。”

    “2002年10月18日。”

    “身高?”

    “165厘米。”

    “目前身处在哪个国家?”

    “阿联酋。”

    ......

    “是否对唐志城保持绝对的忠诚?”

    “是。”

    “是否愿意为唐志城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愿意。”

    “对最近的工作是否感到疲惫?”

    “有一些。”

    来来回回回答了大概一百个问题,有一些问题是重复的,但最后一个问题雷打不动。

    “是否对唐志城有其他特殊想法?”

    “没有。”

    “好的,唐小桥小姐,测试完毕,您已经通过测试。”

    唐小桥摘下设备,深吸了一口气,对于最后那个问题,尽管已经回答过几十次,但她每次还是会心惊胆战,还好每次都有惊无险。

    她第一次做测试的时候是七年前,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个问题,出现这个问题大约是三年前,第一次听到她人都被吓得没有知觉了,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想最坏就是说出心里想的结果,咬死不松口还能耍赖说是机器坏了,总比承认那个答案强,于是她当时强忍不安,装作镇定地回答:“没有。”

    最后她通过了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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