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赤司征十郎:

    就读帝光中学校一年A班,入学试的成绩是第一名,为该年的新生代表

    擅长棋类游戏,智力高于常人(一大截?)

    外貌特征是偏向玫红的赤发以及同色系的眼睛

    (有传他的瞳孔是像猫一样竖着的,真伪有待确认)

    所属篮球部一军

    大量证据均指出,他是个文武两存没有破绽的完美少年

    ——以上,摘录自爱园的赤司调查手记。

    现在,完美少年(暂定)赤司征十郎正在和同班的紫原敦在食券贩卖机前排队。

    排到紫原的时候,他打开钱包,夹出两张千元纸钞,思考了0.5秒后迅速买好了餐券。

    一如既往地准确,赤司想着。紫原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什么都不愿计较,面对食券机每天不同的菜单、五花八门的「增量」、「追加」、「限时优惠」选项时,竟然这么快就找出最能有效地活用资金的排列组合。

    紫原的这个反差,也许只有同样能做到超高速运算的赤司才会发现吧。

    话说回来,紫原膳食纤维的摄取量有点不足,如果之后这个情况没有改善的话也许有必要提醒一下。

    买好食券、拿到餐盘后,赤司边听取周围的情报边走向紫原找好的座位。今天结伴来到食堂的学生比平时要多一点,很多人仍然沉浸在文化祭的余韵之中,学生们大抵都在讨论与之相关的话题。

    ……有一些人的学园祭狂热后遗症相当严重。

    赤司将吸管刺入盒装牛奶的锡纸封口,同时眼尾余光看向四点钟方向。虽然有点疑惑,但见对方没有采取行动进一步接近自己,于是他选择了不去在意那隔着望远镜也依然炽热的视线。

    做到这个份上,到底是想被发现还是不想被发现……?

    良好的教养让赤司习惯了用餐的时候保持安静,正好方便同行的紫原专注地和食物1V1,大吃特吃。两人之间静默的氛围,反倒让远处的观察者感到坐立不安。

    等啊等,好不容易看见赤司放下餐具,那人马上抓准时机放下望远镜,迫不及待地向赤司走去——

    “赤司征十郎同学!!”

    响亮的声音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虽然很唐突,但请你加入我们部吧!你就是我的进藤光啊,和我一起追求更高的境界吧!!”

    “…声音好大……”坐在赤司隔壁的紫原被大声量震到了,有些无语。

    赤司没有被突然的搭话打乱节奏,只是冷静地用餐巾纸轻轻擦拭嘴角,即便那里本来就很干净。他的回应直截了当,“我拒绝。”

    甚至没有抬眼看向来人。他自动无视听不懂的部分,继续说明原因:“很遗憾,我已经加入了篮球部。”

    对方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他有些激动地把双手手掌撑在餐桌上,俯身向前,紧盯赤司:“我无法认同!太浪费天赋了,棋艺如此高超的话,你肯定也是对下棋有着隐藏的热情吧?那为何……!”

    赤司眉头皱起。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浪费,现在的我更想专注于篮球。”

    放下餐巾纸后他抬头,直接赶人,“请不要再纠缠我了。”

    “……!”

    玉置弘树突然脚下一个踉跄、顺势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惊慌。

    ——整个食堂里只有他一人看见了赤司眼里带着的狠戾。他从不曾在面对后辈时感到这么毛骨悚然过……而且,赤司是篮球部对吧?体育系男子不是超级尊敬前辈的吗!?但赤司的遣词用字,确实依然保留着对前辈应有的礼貌,然而威严却完全溢出了话语……

    早出生两年并不会使自己在赤司面前有任何优势。赤司的气势不是那点疏离的前后辈关系可以压得住的。他的自说自话,以及刚才无意识进行的俯视使赤司不悦了,而他的本能告诉他这很糟糕。

    不可以忤逆这个人。

    玉置弘树,堂堂开溜!

    远处的爱园嘴里叼着把勺子,将手中的书本拿低了一些,只露出眼睛,幽幽地注视着食堂中心的骚动。请不要误会,她捧本书隐藏行踪并不是为了尾随赤司,倒不如说正相反,她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他才这么做的。

    残念,奇袭战法对赤司这种程度的选手是行不通的吧,这样贸然接近,绝对在赤司心里留下奇怪的印象了——没能成为塔矢亮呢,自我陶醉的围棋少年哟。

    此时紫原刚巧也吃好了,他和赤司两人完全无视刚才的闹剧,神色自若地把餐盘端回收集处,然后边聊天边离开食堂。

    在高年级前辈面前也如此盛气凌人,真的是个不得了的家伙…

    爱园看着赤司的背影,若有所思。由于她太磨蹭了,爱园的朋友忍不住了,“再不吃的话午饭时间就要完了哦!话说为什么爱爱吃饭的时候拿着植物图鉴?”地吐槽道。

    爱园双肩抖了一下,显然这本书是她随手从图书馆抄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

    “诶,啊…对对,我在鉴定食堂用的茄子是什么品种!”

    V

    “对了,赤司,我的同班同学有事想拜托你。”

    “真少见呢,绿间竟然会帮人传话。什么事?”

    “你把我想得太孤僻了,传话还是会有的吧。你和她在学园祭下过一次将棋,她败给了你,想问你能不能和她进行感想战的唷。好像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情。”绿间真太郎,托了托眼镜,显然他低估了自己孤僻的程度……

    比起孤僻,也许「难以接近」更贴切一些。毕竟拿着仙人球盆栽走在路上的初中生可不常见。

    这段对话发生在篮球部部活完结后、赤司和绿间一起走路回家的时候。赤司甚至要缓一下才知道绿间在说什么,毕竟现在距离学园祭已经过去一个礼拜有多了。

    倒是不难回想起,自己在将棋部确实有和一个女同学对局过。

    “无妨。”

    感想战。

    这是将棋礼仪中的一环。对局结束后,胜负双方应该再现一次对局,共同检讨走法的好坏、以及找出关键节点中最优的解法,就算没有时间也该浅谈一两句。学园祭那场「比赛」终究是娱乐性质,氛围更接近游戏一些,双方非职业棋手、略过这些步骤也无可厚非。

    若是正式对局乃至头衔战的话,不进行感想战的原因大都是败方放不下尊严,不愿检讨自己的错误。那么如今既然对方主动提出想要后补感想战,身为赢家赤司自然是会礼数照行的。

    只是,竟然要回顾一周前的对局,这位同学相当坚持呢。

    “啊……、你好,我是爱园,感谢你百忙之中抽空回应我的要求,赤司同学。”

    通过绿间进行了约定,翌日放学后,赤司准时出现在将棋部部室的门口。爱园比赤司早一点到,因为她是小跑着过来部活栋的。

    赤司点了点头。

    “言重了。今天篮球部没有练习,爱园同学的邀请来得正好。”

    完美少年赤司,连说起客套话来都很完美得体。

    “没有打扰到你就太好了,”爱园边说边打开门,将棋部今天也没有活动,但爱园借整理的名义问指导老师借了部室钥匙。她打开房门领着赤司走进房间,“赤司同学会不会热?需要开空调吗?或者电风扇…”

    赤司迅速地环顾了部室里的环境。比起学园祭当天的干净简洁,将棋部部室的角落多了不少学生的私人用品,使这个房间看起来更有「学校社团」的味道。桌面上竹编的小篮子里还放满了独立包装的甜食。然后他看见了爱园额角的细碎汗珠,“稍微开一下风扇吧。”

    “好的。赤司同学请先坐下来!”

    爱园绕到教室后面打开挂壁风扇,把风力强度设定为二后走到驹台前。午休时、真的有来整理部室的她已经提前往棋盘上摆好了四十颗棋子。

    赤司坐得比爱园想象中更随意,他回想起绿间的话,于是提了一句:“如果爱园同学在意的事有了结论的话,可以也告诉我吗。”

    “……当然好的。”

    结论?早就有了,现在就是来发表的。爱园的眼神倒是不闪躲。她在心里捋高衣袖——由于现在穿着夏季校服,本来就是短袖,所以只能在心里捋了。她捋高了虚拟的衣袖,准备跟赤司好好算一算帐。(可惜赤司本人完全没能感受到她的气势)

    所谓的算账,其实就是爱园要找到当时没能找到的、胜利的道路。

    这几天她推算出了好几种不同的走法来在赤司的攻势下翻盘,但那终究只是推算,她赢过的只是脑内模拟的赤司、代表不了什么。要验证自己计算的正确与否,只能找本人对答案了。爱园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有了这么一出绕着圈子叫赤司来进行感想战的戏。

    即使任谁看都会觉得这只是自我安慰……爱园自己也知道。毕竟将棋最考验的就是当下面对敌手攻势时,不被压力影响、迅速应对的临场策略思考,拿着钻研好的棋谱侃侃而谈根本就是犯规,惹人发笑。就像猜拳后说如果出剪刀就不会输了一样。

    但这已经是十三岁的爱园能想到的,跨越心里那道小坎唯一的方法了。

    “那,开始吧。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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