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这个病房离王涛所在的病房还有一段距离，周星言原本在往前走，听到这个声音后立马脚步一顿。
傅涔的声音早就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别说这么清晰完整的一句话，哪怕对方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个字，她都能听出来。
病房里还在不断传出傅涔的声音，周星言往后退了一点，站在他所在的病房外，伸着脖子往房间看。
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周星言清楚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不大的病房里，靠窗位置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迈的老人。
老人应该是刚做完手术，人还昏睡着，一条右腿的石膏从大腿处往下一直包满了整只脚，被抬起来吊在床上。
病床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迈的老奶奶。老奶奶浑浊的眼睛通红，流出两行泪水，低着头时不时抽泣一下。
而傅涔这站在她的身边，隔着一点距离轻声安慰。
“奶奶，你放心，我是律师，我可以免费帮你提供法律咨询，帮你向肇事者索要你们应得赔偿。”
“律师？”老奶奶停止抽泣：“那是要打官司吗？”
傅涔犹豫了一下：“不一定会打官司，如果肇事者愿意私下和解，也可以不打官司。”
周星言静静望着病房的几人，身后有脚步声渐近，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周星言被推到一边，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病房门从外面打开。
男人神情慌乱的跑到老人所在的病床前，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老人，对着老奶奶一脸着急道：“妈，我爸情况咋样啦？”
看到儿子来，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的奶奶再次哭的泣不成声：“海龙啊，医生说，你爸的腿骨头全断了。”
叫海龙的男人捏了捏拳：“肇事司机呢？”
“司机跑了。”
“妈的！”男人唾骂了一句，烦躁的挠了挠脑袋。
这时，一旁站着的傅涔适时出声：“先生，你先别着急，我已经报警了，相信不久之后警察就会找到肇事司机。”
闻言，男人这次才注意到病床边还有个陌生人。
他抬眸看向傅涔，不客气道：“你谁啊？”
“我是律师。”傅涔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男人：“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法律上的问题可以咨询我。”
男人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下一秒，脸色大变，黑色的名片也直接扔到了傅涔的脸上：“你们这些人还没有没有人性？想钱想疯了吧！我爸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们就找上门来了，是不是巴不得我爸死啊！”
名片从傅涔的脸上落下，飘飘晃晃落到男人脚边，男人没注意，脚尖一动，直接踩了上去。
病房外的周星言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眼眶酸涩难忍。彷佛男人脚下踩着的不是简简单单一张名片，而是傅涔的尊严。
傅涔对被人扔名片这种事情似乎是司空见惯，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勾了勾唇角，继续解释：“先生，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想帮助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不耐烦的打断：“滚，不用你假好心，你们这些在医院里守着的中介贩子我早就听说了，都是骗子，拿钱不办事。”
他指着门口：“给我滚！”
傅涔：“先生，我不是中介，我真的是律所，我们可以免费咨询。”
男人因为自己父亲受伤本来心情就不好，这是更没心情多听傅涔的解释，阴沉着脸，恶狠狠道：“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傅涔也看出来现在不是交流的好时机，轻叹了口气，又拿出一张名片塞进老奶奶的手里：“名片上有我们律所的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们。”
傅涔转身就往外走，透过玻璃，周星言看到男人把傅涔刚留下的那张名片从奶奶手里抢过，扔进了垃圾桶。
眼看傅涔已经快要走到门边了，周星言觉得这个时候好像不太适合见面。她往前小跑了几步，病房门被打开的动静清晰的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傅涔试探性的喊道：“星言？”
周星言脚步一顿，转过身。
看到真的是她，傅涔眼睛一亮，抬脚向她走来，边走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周星言捏紧手上的热水壶：“同事出了点事儿，我过来帮帮忙。”
她睫毛微颤，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刚才病房里的那一幕，反问道：“你呢？”
傅涔耸了耸肩，故作轻松：“这不律所下个月就要开业了嘛，我提前出来找找案源。”
原来，现在的律师也像销售一样，需要自己出来找客户啊！
周星言轻轻咬了咬唇，又问：“那找到了吗？”
“还没有。”傅涔摇摇头，叹息道：“现在医院里出来找案源的律师越来越多了，基本上都是第三方公司，收钱不办事，很多病人家属都被骗了，所以大家都很有戒备心。”
所以刚刚那个家属才会在知道他是律师的时候态度大变，感情是也把他当成骗子了。
周星言垂下眸：“可以理解，毕竟现在挣钱都不容易。”
“确实。”傅涔点头附和。
这个话题一结束，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周星言提着热水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傅涔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都一点多了，估计这边也找不到什么可靠案源，那我......先走了，你有事儿先忙。”
“我也要走了。”周星言低声道：“就出来打壶水。”
“那......”傅涔顿了顿：“一起？”
“好。”周星言点点头：“你等我一下，我把水壶拿去给我同事。”
实在担心傅涔等的太久，回病房的这段路，周星言一直跑着，她今天的穿的鞋跟有几公分的高度，傅涔站在原地，听着她的鞋跟踩在地上“噔噔”作响，担心道：“不用着急，我在楼下等你。”
回到把水壶给了王涛，又简单叮嘱了几句，周星言这才放心的离开。
坐电梯下到一楼，刚一出去，周星言就接到了门窗工厂打来的电话：“周小姐，你还过来看吗？”
周星言这才反应过来，王涛的事故出的太突然，她得知后立马就跑到了医院，还没给工厂那边说一声。
周星言捧着手机道歉：“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问题耽搁了，你看下午方便吗？”
她看了看手机，计划着从医院过去的距离，重新选定了一个时间：“下午三点。”
“下午啊！”工厂负责人的语气有些为难：“下午我们这边有消防过来检查，你怕是看不了东西了，要不明天上午吧！”
改成明天上，时间又得往后拖一天。
周星言焦急道：“可是我这边实在要的着急。”
“你着急急这一天也没用啊，消防检查，我这边也办法。”负责人也很无奈：“你放心，就这一天不碍事，加工的时候我给你单子安排个加急，不会耽误你工期的。”
周星言想了想，妥协道：“那行吧，我明天上午再过去。”
挂掉电话，周星言已经走出了住院大楼。
住院楼外有一个小花园，傅涔已经等在那里，周星言一出来就看到了他。
此时傅涔正半蹲着，手上拿着几根不知从哪儿买的火腿肠，正在喂一只橘黄色的小猫。
小猫浑身脏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只流浪猫。
傅涔撕开一根火腿肠，用手指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全部放在地上。小猫估计也很饿惨了，丝毫不怕人，对着地上的美食大快朵颐。
周星言早就知道傅涔有爱心，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少看见他喂养学校里得动物。
不过现在看着他脸上戴着的厚厚的口罩，又想着这么热的天气，不免有些好奇：“你怎么戴上口罩了？”
傅涔静静看着面前的小猫，时不时伸出手轻轻去碰一下它圆润的小脑袋，解释道：“我对猫毛过敏。”
“你对猫毛过敏？”周星言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傅涔抬头看向她：“是啊！”
周星言眨了眨眼，彷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以前读书的时候，傅涔没少喂养流浪猫，有时候还会抱着他们一起合照。
当时他还把这些照片发了朋友圈，看着照片里他拿淡然自若的样子，哪里看的出来她对猫毛过敏。
周星言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和猫猫的合照着，傅涔确实有好几次戴着口罩，不过那时天冷，再加上帅气的脸的确太引人瞩目，周星言一直以为他戴口罩只是低调。
原来是为了隔绝猫毛。
她心里又想起一段过往，问道：“猫毛过敏会有什么症状？”
傅涔趁着小猫吃的认真不注意，调皮的挠了挠它的后背：“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同，我的话，一般是打喷嚏，严重的时候会全身起疹子。”
打喷嚏。
周星言恍然大悟。
所以，当时傅涔对着她一直打喷嚏，是因为过敏，不是因为她身上难闻的味道。
*
上了大学之后，人人都在发生变化。
顾周周改变了自己发型和穿衣风格，化妆品也开始买当时风头正热的韩国品牌，仅仅开学两个月不到，她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相比之下，周星言则还是一成不变，和高中是一样的齐肩发型，衣服也是她姐姐穿过不要的衣服。偶尔有几件新的，还是去地下商场淘的便宜货。
当时顾周周经常劝她，大学就要把自己打扮的好看点，这样才会找到男朋友。
周星言当时还不知道曾经帮助过她的傅涔也是这个学校的，心中腹诽，大学是用来读书的，又不是找男朋友的，而且那些化妆品那么贵，她又买不起。
但是在顾周周的影响下，她还是在街边摆摊的地方买了几支小瓶的香水。
九块九五支，摊主说这些都是大牌的小样，很好闻的，全是正品。周星言想着也不贵，直接拿了五支。
回到宿舍后，顾周周得知此事，直言她被骗了，买的香水全是假货，味道还很难闻。
难闻吗？
周星言喷了一点在手腕上，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觉得味道还挺好闻的。
不过顾周周说这些假货用多了对身体不好，严重的可能还会得癌症，周星言被她一席话吓怕了，买回来的香水再也没用过。
但她也没扔，一直在衣柜里放着。
久而久之，周星言也渐渐忘记她买了香水这件事情，真正让她想起时，还是即将要和傅涔见面的前半个小时。
大一那年的寒假放的格外早，南大元旦过后没多久就放假了，三月开学，算起来差不多可以休息两个月。
一时间，整个校园都被清空，周星言没着急回家，在学校附近找了家火锅店打工。
冬天的火锅店生意格外好，周星言依稀还记得，那天她上班到很晚，出来时天上又开始飘落起雨。
好在雨下的不大，在昏黄路灯的照明下，她穿过一个小区居民楼，来到学校的北门。
门卫处依旧有保安值守，周星言路过时和他简单打了声招呼，提着自己打包好的晚饭从旁边一侧小门进去。
北门离女生宿舍有点距离，期间要穿过学校里的那片人工湖。
这个平时热闹非凡的约会圣地，如今人烟罕至。雨越下越大了，淅淅沥沥的，全部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
周星言依旧没有带伞，好在这次的衣服后面有帽子，她将帽子扣在头上，快步往宿舍的方向跑。
路过一条蜿蜒小道时，前方的一个模糊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这学校里所有师生基本上都离开完的情况下，傅涔的出现无疑是给她心里带来前所未有的慰藉。
傅涔虽然戴着口罩，但周星言还是仅凭他露出的上半张脸认出了他。
此时，傅涔手上依旧拿着他那把黑色的伞，他半弯着腰，对旁边的草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周星言放缓脚步，克制住内心的悸动，假装从旁边路过，擦身而过时，傅涔突然叫住了她：“同学？”
“嗯？”
明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可面上依旧装的风轻云淡。
手上提食物袋子的手指骤然缩紧，周星言看着傅涔指了指旁边的草丛：“能帮我个忙吗？”
傅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带着略微陌生的语气和周星言说话，好像根本没认出周星言曾是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被他帮助过好的次的人。
周星言心里很清楚，那些被她记住的点点滴滴对傅涔傅涔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不足以放在心上。
但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只能把原因归咎于天色太暗的缘故。
因为天色太暗，他没能认出她来，才不是对她没有印象。
周星言顺着傅涔指的方向看过去，参差不齐的灌木草丛里空无一物，但草丛旁边有一条排水沟，沟里隐隐传出来有什么东西细小的呜咽声。
声音太小，又下着雨，如果不是驻步在这儿仔细听，这个声音真的很容易让人忽视掉。
傅涔单手握着伞柄，将伞往周星言头上靠了点儿，替她遮住淅淅沥沥的雨滴，解释道：“有只猫掉进下水沟了。”
周星言不解：“需要我做什么？”
两人来到声音最大的地方，水沟上面盖了一层条纹状的镂空铁盖子，隔着镂空的地方，周星言看到里面有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白色小猫。
小猫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因为下雨，水沟里积了大半的水，小猫颤颤巍巍站在水里，精神不振的轻声叫着。
眼看积水越来越高，它慢慢的就要被水淹没。
两人撑着伞蹲在水沟旁边，傅涔伸出手提了提水沟上面的盖子，没有提动：“这盖子被钉子固定住了，打不开，我手有点大，伸不进去，你看你行不行？”
铁盖子上面的条纹间距中间稍微有点距离，但就算是女生，怕是放只手进去也有点困难。
周星言为难道：“我试试。”
她将右手探过去，伸进盖子里，手掌前的四根手指头很轻松的穿过缝隙伸了进去，轮到大拇指和后半截手掌的时候，手卡住了。
“进不去。”周星言抽回手：“缝隙太小了。”
傅涔紧抿着唇，脸上眼镜儿的镜片因为飘斜的雨沾染了不少水珠。他不说话，周星言一时间也没想到好的办法，问道：“现在怎么办？”
傅涔垂眸思考了一下，他把手上的伞塞给周星言，自己转身进入雨幕之中：“等我一会儿。”
傅涔的声音早就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别说这么清晰完整的一句话，哪怕对方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个字，她都能听出来。
病房里还在不断传出傅涔的声音，周星言往后退了一点，站在他所在的病房外，伸着脖子往房间看。
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周星言清楚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不大的病房里，靠窗位置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迈的老人。
老人应该是刚做完手术，人还昏睡着，一条右腿的石膏从大腿处往下一直包满了整只脚，被抬起来吊在床上。
病床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迈的老奶奶。老奶奶浑浊的眼睛通红，流出两行泪水，低着头时不时抽泣一下。
而傅涔这站在她的身边，隔着一点距离轻声安慰。
“奶奶，你放心，我是律师，我可以免费帮你提供法律咨询，帮你向肇事者索要你们应得赔偿。”
“律师？”老奶奶停止抽泣：“那是要打官司吗？”
傅涔犹豫了一下：“不一定会打官司，如果肇事者愿意私下和解，也可以不打官司。”
周星言静静望着病房的几人，身后有脚步声渐近，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周星言被推到一边，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病房门从外面打开。
男人神情慌乱的跑到老人所在的病床前，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老人，对着老奶奶一脸着急道：“妈，我爸情况咋样啦？”
看到儿子来，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的奶奶再次哭的泣不成声：“海龙啊，医生说，你爸的腿骨头全断了。”
叫海龙的男人捏了捏拳：“肇事司机呢？”
“司机跑了。”
“妈的！”男人唾骂了一句，烦躁的挠了挠脑袋。
这时，一旁站着的傅涔适时出声：“先生，你先别着急，我已经报警了，相信不久之后警察就会找到肇事司机。”
闻言，男人这次才注意到病床边还有个陌生人。
他抬眸看向傅涔，不客气道：“你谁啊？”
“我是律师。”傅涔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男人：“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法律上的问题可以咨询我。”
男人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下一秒，脸色大变，黑色的名片也直接扔到了傅涔的脸上：“你们这些人还没有没有人性？想钱想疯了吧！我爸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们就找上门来了，是不是巴不得我爸死啊！”
名片从傅涔的脸上落下，飘飘晃晃落到男人脚边，男人没注意，脚尖一动，直接踩了上去。
病房外的周星言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眼眶酸涩难忍。彷佛男人脚下踩着的不是简简单单一张名片，而是傅涔的尊严。
傅涔对被人扔名片这种事情似乎是司空见惯，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勾了勾唇角，继续解释：“先生，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想帮助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不耐烦的打断：“滚，不用你假好心，你们这些在医院里守着的中介贩子我早就听说了，都是骗子，拿钱不办事。”
他指着门口：“给我滚！”
傅涔：“先生，我不是中介，我真的是律所，我们可以免费咨询。”
男人因为自己父亲受伤本来心情就不好，这是更没心情多听傅涔的解释，阴沉着脸，恶狠狠道：“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傅涔也看出来现在不是交流的好时机，轻叹了口气，又拿出一张名片塞进老奶奶的手里：“名片上有我们律所的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们。”
傅涔转身就往外走，透过玻璃，周星言看到男人把傅涔刚留下的那张名片从奶奶手里抢过，扔进了垃圾桶。
眼看傅涔已经快要走到门边了，周星言觉得这个时候好像不太适合见面。她往前小跑了几步，病房门被打开的动静清晰的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傅涔试探性的喊道：“星言？”
周星言脚步一顿，转过身。
看到真的是她，傅涔眼睛一亮，抬脚向她走来，边走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周星言捏紧手上的热水壶：“同事出了点事儿，我过来帮帮忙。”
她睫毛微颤，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刚才病房里的那一幕，反问道：“你呢？”
傅涔耸了耸肩，故作轻松：“这不律所下个月就要开业了嘛，我提前出来找找案源。”
原来，现在的律师也像销售一样，需要自己出来找客户啊！
周星言轻轻咬了咬唇，又问：“那找到了吗？”
“还没有。”傅涔摇摇头，叹息道：“现在医院里出来找案源的律师越来越多了，基本上都是第三方公司，收钱不办事，很多病人家属都被骗了，所以大家都很有戒备心。”
所以刚刚那个家属才会在知道他是律师的时候态度大变，感情是也把他当成骗子了。
周星言垂下眸：“可以理解，毕竟现在挣钱都不容易。”
“确实。”傅涔点头附和。
这个话题一结束，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周星言提着热水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傅涔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都一点多了，估计这边也找不到什么可靠案源，那我......先走了，你有事儿先忙。”
“我也要走了。”周星言低声道：“就出来打壶水。”
“那......”傅涔顿了顿：“一起？”
“好。”周星言点点头：“你等我一下，我把水壶拿去给我同事。”
实在担心傅涔等的太久，回病房的这段路，周星言一直跑着，她今天的穿的鞋跟有几公分的高度，傅涔站在原地，听着她的鞋跟踩在地上“噔噔”作响，担心道：“不用着急，我在楼下等你。”
回到把水壶给了王涛，又简单叮嘱了几句，周星言这才放心的离开。
坐电梯下到一楼，刚一出去，周星言就接到了门窗工厂打来的电话：“周小姐，你还过来看吗？”
周星言这才反应过来，王涛的事故出的太突然，她得知后立马就跑到了医院，还没给工厂那边说一声。
周星言捧着手机道歉：“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问题耽搁了，你看下午方便吗？”
她看了看手机，计划着从医院过去的距离，重新选定了一个时间：“下午三点。”
“下午啊！”工厂负责人的语气有些为难：“下午我们这边有消防过来检查，你怕是看不了东西了，要不明天上午吧！”
改成明天上，时间又得往后拖一天。
周星言焦急道：“可是我这边实在要的着急。”
“你着急急这一天也没用啊，消防检查，我这边也办法。”负责人也很无奈：“你放心，就这一天不碍事，加工的时候我给你单子安排个加急，不会耽误你工期的。”
周星言想了想，妥协道：“那行吧，我明天上午再过去。”
挂掉电话，周星言已经走出了住院大楼。
住院楼外有一个小花园，傅涔已经等在那里，周星言一出来就看到了他。
此时傅涔正半蹲着，手上拿着几根不知从哪儿买的火腿肠，正在喂一只橘黄色的小猫。
小猫浑身脏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只流浪猫。
傅涔撕开一根火腿肠，用手指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全部放在地上。小猫估计也很饿惨了，丝毫不怕人，对着地上的美食大快朵颐。
周星言早就知道傅涔有爱心，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少看见他喂养学校里得动物。
不过现在看着他脸上戴着的厚厚的口罩，又想着这么热的天气，不免有些好奇：“你怎么戴上口罩了？”
傅涔静静看着面前的小猫，时不时伸出手轻轻去碰一下它圆润的小脑袋，解释道：“我对猫毛过敏。”
“你对猫毛过敏？”周星言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傅涔抬头看向她：“是啊！”
周星言眨了眨眼，彷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以前读书的时候，傅涔没少喂养流浪猫，有时候还会抱着他们一起合照。
当时他还把这些照片发了朋友圈，看着照片里他拿淡然自若的样子，哪里看的出来她对猫毛过敏。
周星言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和猫猫的合照着，傅涔确实有好几次戴着口罩，不过那时天冷，再加上帅气的脸的确太引人瞩目，周星言一直以为他戴口罩只是低调。
原来是为了隔绝猫毛。
她心里又想起一段过往，问道：“猫毛过敏会有什么症状？”
傅涔趁着小猫吃的认真不注意，调皮的挠了挠它的后背：“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同，我的话，一般是打喷嚏，严重的时候会全身起疹子。”
打喷嚏。
周星言恍然大悟。
所以，当时傅涔对着她一直打喷嚏，是因为过敏，不是因为她身上难闻的味道。
*
上了大学之后，人人都在发生变化。
顾周周改变了自己发型和穿衣风格，化妆品也开始买当时风头正热的韩国品牌，仅仅开学两个月不到，她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相比之下，周星言则还是一成不变，和高中是一样的齐肩发型，衣服也是她姐姐穿过不要的衣服。偶尔有几件新的，还是去地下商场淘的便宜货。
当时顾周周经常劝她，大学就要把自己打扮的好看点，这样才会找到男朋友。
周星言当时还不知道曾经帮助过她的傅涔也是这个学校的，心中腹诽，大学是用来读书的，又不是找男朋友的，而且那些化妆品那么贵，她又买不起。
但是在顾周周的影响下，她还是在街边摆摊的地方买了几支小瓶的香水。
九块九五支，摊主说这些都是大牌的小样，很好闻的，全是正品。周星言想着也不贵，直接拿了五支。
回到宿舍后，顾周周得知此事，直言她被骗了，买的香水全是假货，味道还很难闻。
难闻吗？
周星言喷了一点在手腕上，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觉得味道还挺好闻的。
不过顾周周说这些假货用多了对身体不好，严重的可能还会得癌症，周星言被她一席话吓怕了，买回来的香水再也没用过。
但她也没扔，一直在衣柜里放着。
久而久之，周星言也渐渐忘记她买了香水这件事情，真正让她想起时，还是即将要和傅涔见面的前半个小时。
大一那年的寒假放的格外早，南大元旦过后没多久就放假了，三月开学，算起来差不多可以休息两个月。
一时间，整个校园都被清空，周星言没着急回家，在学校附近找了家火锅店打工。
冬天的火锅店生意格外好，周星言依稀还记得，那天她上班到很晚，出来时天上又开始飘落起雨。
好在雨下的不大，在昏黄路灯的照明下，她穿过一个小区居民楼，来到学校的北门。
门卫处依旧有保安值守，周星言路过时和他简单打了声招呼，提着自己打包好的晚饭从旁边一侧小门进去。
北门离女生宿舍有点距离，期间要穿过学校里的那片人工湖。
这个平时热闹非凡的约会圣地，如今人烟罕至。雨越下越大了，淅淅沥沥的，全部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
周星言依旧没有带伞，好在这次的衣服后面有帽子，她将帽子扣在头上，快步往宿舍的方向跑。
路过一条蜿蜒小道时，前方的一个模糊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这学校里所有师生基本上都离开完的情况下，傅涔的出现无疑是给她心里带来前所未有的慰藉。
傅涔虽然戴着口罩，但周星言还是仅凭他露出的上半张脸认出了他。
此时，傅涔手上依旧拿着他那把黑色的伞，他半弯着腰，对旁边的草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周星言放缓脚步，克制住内心的悸动，假装从旁边路过，擦身而过时，傅涔突然叫住了她：“同学？”
“嗯？”
明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可面上依旧装的风轻云淡。
手上提食物袋子的手指骤然缩紧，周星言看着傅涔指了指旁边的草丛：“能帮我个忙吗？”
傅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带着略微陌生的语气和周星言说话，好像根本没认出周星言曾是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被他帮助过好的次的人。
周星言心里很清楚，那些被她记住的点点滴滴对傅涔傅涔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不足以放在心上。
但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只能把原因归咎于天色太暗的缘故。
因为天色太暗，他没能认出她来，才不是对她没有印象。
周星言顺着傅涔指的方向看过去，参差不齐的灌木草丛里空无一物，但草丛旁边有一条排水沟，沟里隐隐传出来有什么东西细小的呜咽声。
声音太小，又下着雨，如果不是驻步在这儿仔细听，这个声音真的很容易让人忽视掉。
傅涔单手握着伞柄，将伞往周星言头上靠了点儿，替她遮住淅淅沥沥的雨滴，解释道：“有只猫掉进下水沟了。”
周星言不解：“需要我做什么？”
两人来到声音最大的地方，水沟上面盖了一层条纹状的镂空铁盖子，隔着镂空的地方，周星言看到里面有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白色小猫。
小猫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因为下雨，水沟里积了大半的水，小猫颤颤巍巍站在水里，精神不振的轻声叫着。
眼看积水越来越高，它慢慢的就要被水淹没。
两人撑着伞蹲在水沟旁边，傅涔伸出手提了提水沟上面的盖子，没有提动：“这盖子被钉子固定住了，打不开，我手有点大，伸不进去，你看你行不行？”
铁盖子上面的条纹间距中间稍微有点距离，但就算是女生，怕是放只手进去也有点困难。
周星言为难道：“我试试。”
她将右手探过去，伸进盖子里，手掌前的四根手指头很轻松的穿过缝隙伸了进去，轮到大拇指和后半截手掌的时候，手卡住了。
“进不去。”周星言抽回手：“缝隙太小了。”
傅涔紧抿着唇，脸上眼镜儿的镜片因为飘斜的雨沾染了不少水珠。他不说话，周星言一时间也没想到好的办法，问道：“现在怎么办？”
傅涔垂眸思考了一下，他把手上的伞塞给周星言，自己转身进入雨幕之中：“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