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言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几支放在衣柜里的香水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扔完后还不解气,又脱掉衣服洗了个澡,洗了近一个小时,身上的皮肤都搓红了,确定没有半点香水味的残留之后才肯罢休。

    事后每每想到这一天,周星言都无比后悔,早知道傅涔对味道这么敏感,她就不喷那该死的香水了,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后悔之余,周星言更多的是觉得丢人,这件事情像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但一动就疼,抱着这种羞愤的情绪,年后开学,周星言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傅涔,一整个学期,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又格外让她记忆深刻。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隐藏了近十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一想到自己那个时候的躲避和羞愧,周星言就觉得好笑,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傅涔原本还蹲着喂猫,一抬头就看到周星言翘起的嘴角以及眉梢上明显的笑意,好奇道:“你笑什么?”

    周星言从过往的思绪中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弄明白了一件困扰很久的事情。”

    傅涔没有继续向下追问,晃了晃手上的火腿肠:“喂吗?”

    “嗯。”

    两人并排蹲在小猫面前,周星言撕开傅涔给她的火腿肠,学做他的样子也掰成一小节放在地上。

    刚一放下,小猫的脑袋就凑了过来。

    傅涔看着认真吃着美食的小猫咪,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周星言一转头,看到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傅涔拿着手机对着小猫不停拍照,他戴着口罩,周星言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通过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可以看出此刻脸上一定是带着笑的。

    傅涔的笑容周星言一直都很喜欢,彷佛他这个笑容能够治愈世界上的一切,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可是这样的人,在刚刚,还遭受了他人得拒绝和质疑,又有谁来治愈他呢?

    周星言心中一阵酸涩,张嘴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傅涔,是不是你们所有的律所有需要自己出来找案源啊?”

    “也不是所有吧!”傅涔对着小猫前前后后拍了好几张,满意的收起手机:“有些律所本来就有人脉,不需要出去找,我之前不是一直在海市嘛!对北城这边的市场还是不太熟悉,所以一开始会辛苦一些。”

    这倒也是。

    周星言继续问:“那一般找案源都是来医院吗?”

    “医院的机会可能会多一点。”傅涔解释:“特别是骨科医院,很多病人都是什么车祸啊事故啊进来的,这种情况他们可能会需要一个律师帮忙。”

    周星言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皱眉道:“可不是说现在打着律所的中介骗子很多嘛,很多病人家属都不相信了。”

    “骗子哪里都有,家属有防备心理很正常。”

    小猫应该是太久没吃东西,饿的很了,它吃的很快,地上的火腿肠不一会儿就被它吃了个干干净净,傅涔又打开一根:“不过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周星言:“那他们会相信你吗?”

    “十个人当中可能有九个人都不会信,但只要有一个人肯信,我就成功了。”傅涔微微一笑:“而且我和那些中介不同,我不会一开始就让那些家属交钱,我是免费为他们提供服务,只要成功替他们要到了想要的赔偿,才会抽取费用,他们相信我也不吃亏。”

    周星言点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一想到傅涔还要继续低声下气的去找业务,又可能还会受到刚下那样的冷眼相待,周星言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但这种情况,自己又帮不了什么忙。

    她深吸一口气:“那个......你的名片可以给我一些吗?”

    傅涔:“???”

    周星言:“工作了这些年,我也认识了不少人,你给我些名片,我帮你问问看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真的!”傅涔眼睛一亮:“那就太感谢你了。”

    他站起身,一口气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十几张没发完的名片:“没有成功也没关系,要是成功了,我请你吃饭。”

    “好。”周星言也站在起身,笑着接过那些名片。

    黑色简约的名片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天正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

    “天正。”周星言看着名片,好奇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名字是嘉清取的,是他母校的宣誓誓词。”傅涔笑着解释:“挥法律之利剑,持正义之天平,取自后半句的两个字,也是为了时刻提醒我们法律人坚持自身的学法的初衷,守护政法的圣洁。”

    南大也是许嘉清的母校,同样作为南大学子,周星言当然知道这个誓词不是南大的,估计是许嘉清后面考研的学校。

    据说毕业之后,许嘉清也成功考入了五院四系,进了在北城的法大,算是圆了他多年的梦想。

    说到南川大学,许嘉清曾多次调侃,那是他人生为数不多的“耻辱”。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城人,许嘉清从小获得的学习资源那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小学初中高中,他所在的学校都没离开过北城三环,偏偏一个大学,考到了南川这个西南城市。

    因为这事儿,许嘉清没少得到朋友的调侃,问他许大少爷为什么不继续在北城读书,是北城的大学没有他喜欢的名字吗?

    大四那年,许嘉清一咬牙,埋头苦读,终于重新杀回了北城,狠狠打了那些嘲笑他的人的脸。

    天正,挥法律之利剑,持正义之天平。就算不是法学生,周星言也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她对许嘉清给律师区这个名字点头表示赞同:“挺好的。”

    视线又往下移,落到傅涔名字的前缀上面:“法律顾问?”

    她抬眼,疑惑道:“为什么不是律师?”

    “......”傅涔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态:“职位什么的都不重要,反正都是为民服务嘛!”

    周星言没有多想,这时地上的小猫又吃完了一根火腿肠,摇摇晃晃走到她的脚步,用它的小脑袋不停蹭着周星言的裤脚。

    “又吃完了?”周星言看着地上仅剩的一些食物残渣,望向傅涔:“还有吗?”

    “没有了。”傅涔摊手:“就买了三根,它全吃完了。”

    说着他又蹲下身,伸出手指挠了挠小猫的下巴:“你是饿了多久啊,都是三根了还想吃,一次性可不能吃太多啊,不然会不舒服的。”

    也不知是不是傅涔挠的它不太习惯,还是它听到已经没食物了,小猫“喵呜”了一声,不客气地一爪子拍在了傅涔的手背上。

    “嘶!”傅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周星言慌乱的拉过她的手,只见他的手背上被抓出几条血痕:“破皮了。”

    “小猫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落荒而逃,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傅涔拿出张纸按在自己伤口,再一拿开,洁白的纸巾上面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

    “你这要打针啊!”周星言捧着他的手,一脸心疼。

    傅涔看了看手背上的伤口:“这医院里应该能打狂犬疫苗。”

    两人去了急诊一问,幸好在这儿可以打,便挂了号排队。

    检查的时候,医生给傅涔的伤口简单消了个毒,随口问道:“什么猫抓的,打过疫苗吗?”

    “不知道猫打没打过疫苗。”傅涔解释:“就是里面医院里的猫。”

    “我们医院的猫?”医生眉头微蹙:“我们医院没养猫,外面那些都是流浪猫,身上携带什么病毒暂时不太清楚,这样吧,为了安全起见,再给你开一支免疫球蛋白。”

    医生打出单子递给傅涔:“去缴费吧,有医保的话可以直接报销,缴完费直接去旁边的注射室等着就行等着就行。”

    到了注射室里面人挺多,两人找了个椅子坐下,等了一会儿,傅涔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还没说几句,一个护士拿着单子走了过来,四处张望:“傅涔。”

    傅涔还在接电话,不方便回答,周星言举起手:“是我们。”

    护士走进他们,低头看着手上的单子:“我这边有两个叫傅涔的,还都是打狂犬疫苗,你们是哪个?付出的付,王字旁的琛的吗?”

    “不是。”周星言起身,凑近护士,探头去看她手上的单子,脱口而出:“是涔涔向上雨,不乱窥鱼思①的涔。”

    护士没太听懂:“什么涔?”

    “......”周星言换了个说法:“三点水的涔。”

    她伸手指着下面一张单子:“这张。”

    这时傅涔的电话也打完了,他也站了起来,护士拿出他的单子,用笔在上面写了个数字,随后又拿了一张带有同样数字的小纸条递给他们:“拿好,记得听号。”

    等到护士一走,两人这才重新坐下,傅涔偏头看向周星言,惊喜道:“你也知道皮日休的这首诗?”

    周星言张了张嘴,心虚道:“正好听过。”

    其实在认识傅涔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晚唐的时候还有叫皮日休的诗人,更不知道他写了什么诗,只是在喜欢上傅涔之后,迫不及待想要去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名字的来源,这才在网上查到了这些。

    “这首诗还挺小众的,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第一个知道这首诗的人。”傅涔淡笑道:“以前有人问我明知的时候我也像你刚才一样下意识的念出了那句诗,结果人家根本不知道,后来再有人问我名字,我就直接说三点谁一个山下面一个今,要是还是不知道,我就写下来。”

    “这个涔字确实很少见,这句诗的立意也很不错。”周星言好奇地问:“你家人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不是也是因为这首诗啊?”

    “怎么可能!”傅涔轻笑出声:“这名儿是我爸给我取的,他也根本不知道这首诗,这都是我后来自己查的,之所以给我取这名儿,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有个人来给我算命,说我五行缺水,需要取个带水的名字。”

    “当时我爸翻遍了字典,发现那些带水的字要么寓意不好,要么就太大众化了,纠结了很久,才选了这个‘涔’字。”

    提到自己的名字,傅涔眼角的笑意就藏不不住:“虽说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字吧,但用的人也不多,我还挺喜欢。”

    “你的名字很好听。”周星言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带上你的姓。”

    傅,很少见的姓,同样一个“涔”字,换上王涔李涔未必有那么惊艳。

    不得不说,傅涔爸爸是会选字的。

    闻言,傅涔脱口而出的夸赞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星言。”他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你爸妈为什么会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什么寓意。”周星言摇头:“就是因为我喜欢星星,才取这个名字的。”

    傅涔:“星星?”

    “嗯。”周星言:“我喜欢星星,小时候,我老家的星星特别亮,晚上在外面的时候甚至不用开灯,都可以看清楚地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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