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日初升。

    男人咆哮声在皇宫中尽情无遮的游荡,以司家、徐家为首的“逆贼”逐渐露出端倪,在峦起尘座前近乎失了理智的疯狂挑拨着事端。

    峦起尘看着来劲儿,先帝、峦昇邺的残羽未清,此刻这些人总算是原形毕露的再也沉不住气;距离宫变已过去大半年之久,这些日子,难道还能委屈了他们?

    宇将军首当其冲的站出来反对,那司家司茂安见宇将军抱病多日此刻又出来同他对上气的脸色煞青彷佛要生吞活剥了宇将军一般,宇将军神态自若的看着眼前暴怒的人儿,淡然说道,“我说,司家老弟,你女儿也太过分了些,竟然诳骗殿下妄图造谣生事,家教不严啊!”

    “你!”

    司茂安气的哆嗦着手吐不出半个字,入宫前,他也属实教导过女儿要为家族争一口大气,可现在连馒头都没捞着蒸都一命呜呼了,他看着高位上的峦起尘,一个箭步的跪在地上,仰天长啸道,“我女儿冤枉!一定是有人教唆生事啊!”

    这话说的不太对劲儿,峦起尘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虽然在场的人一定是无意多思的,但有人故意引导却不一定了,他淡淡开口道,“你既然说有意引导,那我问你,你女儿院中仅有陪嫁丫鬟做事儿,素日里除了太后之处又无他去处,那会是谁来引导司夕照以下犯上?”

    “你……!”

    不是说给司茂安听的,能听懂的人自然已经慌了神儿,倒不是说没有什么对策,但人心固私,无论何时怎么能不想着自保呢?徐平威半刻都未犹豫就跪在地上,为自己的女儿扯开话题,但他转念想之,却无言以至;若要说与女儿无关,自己没有什么证据,若要是以别的借口,又会被说成时内宫、外宫勾结,看来这次不太好下场喽。

    “陛下,臣等认为陛下清明政和,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是让老夫寝食难安,生怕女儿也遭人毒手……”徐平威思索几刻才迟迟开口。

    峦起尘轻笑一声,要知道比起司夕照,徐月卿的心思更是写在脸上一览无余,此刻他什么心思,自己难道还猜不着?但……他眼眸垂下萌发出一个“坏主意”,徐月卿不如先留着,等日后处理也好。

    “司大人,既然你说你女儿是被人冤枉的,那你可知道是被谁?”

    “这……”司茂安擦擦头上渗出的水珠,或许是紧张也或许是一时间难以扯向别处,他眼珠子骨碌的转了几圈,张口说道,“是小女深夜托梦!老夫乃是噩梦惊醒啊!”

    深夜托梦?

    “嗯,果真是连心的,不过……”峦起尘顿了顿,起身走到殿中看着一位长相端义、意气风发的臣子说道,“你可知司夕照遇害之事?”

    “禀陛下,臣不知。”

    “不知?你怎会不知呢?”

    “此事乃内宫中事,除非内宫有人告知外宫,再有外宫传至宫外,再者就是陛下金口玉言的说与臣子们听!”

    峦起尘点点头将目光放回司茂安身上,问道,“内宫的事儿,我从未告知别人,你又是如何深夜得知的?难道竟有人勾结不成?”

    杨公公在一侧有些看不下去,从峦起尘身后来到他身前,俯下身子耐心的向峦起尘解释道,“陛下,司大人思念司佳人心切,夜长梦多那肯定必然的,再者就是血脉至亲,怎么可能疏而不知啊!”

    “疏而不知?”峦起尘点点头视线锁上杨公公,“杨公公无儿无女的,既然也能体会到血脉至亲吗?”

    “这……”

    “难道陛下是怀疑臣的不忠之心吗!”司茂安长啸一声跪在地上,长长不起呜咽声惹得一众臣子落下泪来,宇将军依旧神色淡定的笑了笑,对着峦起尘说道,“陛下,昨日臣有个属下巡夜时,听闻有司姑娘院中有异响声起,想着天子城内怎敢有人以身犯险便过去一瞧,可谁知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了,司夕照姑娘竟然托人捎带了书信交予外人!怕不是内外有私?”

    宇将军恭敬地呈上一封上了漆痕的信纸,司茂安听到此处有些慌张的抬起头看向宇将军手中的纸张,见此事有些不免迅速挪动到宇将军身侧,想为自己开拓却只听昔日的好友徐平威说道,“真想不到臣的同僚竟然是如此胆大包天之人,亏得陛下恩惠今日查出,不然……又不知祸害多少人儿!”

    徐平威反水,司茂安未曾想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奸邪,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大吼道,“陛下!臣要检举徐平威徐大人贪图济灾粮银不下几千万!求陛下明鉴!”

    “你……你个老不死的胡说些什么!”

    司茂安一副死活要拖人下水嘴脸越发难以遮住,他指着徐平威继续说道,“徐家女儿徐月卿在宫中肆意妄为用银钱收买眼线人手,私下结交奉承高官达慧之女!他、他自己不光贪污济灾银钱粮食,还暗中可口百姓扰乱一方粮价,南方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收不到济灾银粮只得啃草皮度日,死伤无数又发疫症,此刻危机万分啊!”

    “你既然这样说!那你有何证据!”

    “证据!”司茂安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夕照已死我再无留恋,既然如此那不如走个干净!夕照为人心善实在是经不得肮脏晦气之事,我一个做爹的也不愿意带着满身的肮脏腌臜之物去阴曹地府找她!”

    峦起尘眉头紧蹙,望着徐平威说道,“你,竟有此事?”

    “陛下,臣等同奏!”

    宇将军一侧接连几位朝臣举着玉牌跪在峦起尘面前,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臣子说道,“徐平威勾结逆贼以权谋私、勾结捏羽,更是威胁臣等始终不敢明奏!三月前称病驾鹤而去的宋大人,就是被此人活活害死的!”

    “你!”

    墙倒众人推。

    这下子,事儿有些意思了。峦起尘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开口道,“杨公公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了,不如换个好差事,趁早颐养天年的好。”

    杨公公面色倒是淡定,毫无波澜的拒绝了峦起尘的要求还表达了衷心。起先峦起尘倒并不怀疑是身边人作祟,可一来二去的,自己的心思却总是被人知道,他不喜欢这样背腹通透之感,因此换了有些偏向荀风渡的白公公,可谁知这杨公公来历也不单纯。

    至于别事,他简单思索后便推测了个大概几分;徐家百般试探寓意再是明显不过,而结羽营私在先帝之时他也有所耳闻,但自己终究是多年远离朝堂,有些事儿属实力不从心罢了。

    他回到位子上不再落座,目光飘忽间转过身。

    宇将军深知这位昔日故友今日君臣之人的窘迫,先前种种不过过眼云烟,家国安康乃是大事儿,他向前一步对着峦起尘说道,“陛下,今日之事不如趁早的来个了断,逆贼一日不除便一日威胁黎民安康!遗臣之见!”

    “陛下,老臣一言可听!”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极其聒噪,久违的身影挺拔,迈着不拘凛然的步子正入殿内,众人见到此人,窃喜、惊慌诸如此类的神色在无法隐藏,跃然脸上。

    ……

    正午太阳依旧炽热,赵寒枫从佛寺回来的路上纠结万分,他怀中揣着的几张纸让他思绪焦虑,身侧的侍卫看了忙排忧道,“将军若是心烦意乱,不如直接抛去了好,管他什么纠纷恩怨,于将军何干?”

    赵寒枫摇摇头,不是那么个人。

    可峦起尘到底是自己的上司,荀风渡却是实打实的朋友;两难之间,他吩咐众人先回府上,自己独自去到宇家将府。

    宇将军已经退朝归来,他脸上挂着的表情并不愉快,赵寒枫虽然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但宇将军的脸色已然说明了一切;见赵寒枫走了进来,宇将军开口道,“你先来的这儿,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么?”

    “既然将军都说话了,那自然是做了准备才来的。”

    “有些事儿。”

    “将军说的大抵跟我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赵寒枫将怀中信纸取出拍在桌子上,宇将军捡过后细细察看一番,末了面色些许惊愕,他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荀风渡的家书?这东西不干不净沾了血腥之气,是哪儿来的?”

    “徐月卿害死的人,是荀风渡的家人;这东西,就是从那些人身上扒下来的。”赵寒枫直言道,“将军知道我并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可是这事儿,按照荀风渡的性子,你觉得会怎么样?”

    “老夫向来不喜诸如此事。”

    见宇将军想要将信纸放到火烛中尽数销毁,赵寒枫迅速出手一把握住宇将军的手腕儿,二人力道博弈之间,赵寒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难道宇将军认为,这样做就是对的?”

    “对与错不由我们定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这道理你不会不懂。”

    “宇将军,你未免也太……”

    “咣当——!”

    宇将军并不给赵寒枫任何情面再说半个字的机会,抬起脚不留余力的将赵寒枫踹到门框上,压着嗓子说道,“今日你没有来找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你,对我们,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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