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商良回宫的路上,覃檀听商良讲了许多关于他们之前的事情。

    在二人的交谈中,她知晓了下一次见到商榷的时间是顺天二十九年,也是商榷与商邑兄弟关系变化的一个转折时间点。

    也因此她确认,她的时间线是倒着走的。

    此刻的她虽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认识了她很多年,视她为至交好友。

    他们对她越熟悉,她便对他们越陌生;她对他们越熟悉,他们便对她越陌生。

    她遇到的他们越来越年轻,而他们遇到的她却越来越陌生,想来还真是造化弄人。

    “阿檀,”商良见覃檀出神,伸出手在她的跟前晃悠了两下才悠悠张口,“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覃檀朝商良苦笑一声,收回落在商良身上的目光后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到了。”

    商良顺着覃檀拉开帘子的方向看了眼,起身离开。

    跳下马车后,商良朝覃檀伸出手,“我扶你。”

    “这会儿不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了?”覃檀打趣商良。

    商良被覃檀一句话激的脸红了半分,他昂着脖子,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点儿皇家皇子的模样都没有,反而像个受了气的包子,“我只是借你扶着些,又不是趁机拉你的手,你怎么还打趣我。”

    覃檀低头一笑,没再打趣商良。

    她没有将手搭到商良的手背上,而是学着商良的模样提着裙摆跳下了车。

    商良抬手摸了摸鼻子,向守在宫门外的侍卫出示令牌后便带着覃檀一同入了宫。

    “我们先去皇兄的宫殿,”商良领着覃檀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期间同覃檀说了许多的宫内的注意事项,生怕覃檀冲撞了宫内的达官贵人,惹一身腥臭,“皇兄给你安排了房间。”

    覃檀“嗯”了声,默默地跟在商良的身侧走着,期间碰上了几波巡逻的侍卫。

    他们见覃檀的模样陌生便防备地问了句,商良同他们说明覃檀的情况,了解之后才继续向前巡逻。

    商榷在宫内的太子府比她之前在宫外见到的王府要气派许多,这一看还真是容易迷眼。

    商良怕覃檀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摔了,走路的时候时常提醒覃檀注意脚下。

    覃檀点头应声,拎着裙摆跟上商良的脚步。

    二人赶到太子府时,商榷还没有回来,似是又被顺天帝给留下了。

    商良进太子府就跟回了自己的寝宫一样,用着太子府的宫女与太监十分的得心应手。

    “吃菜吃菜,”商良招呼着太子府宫女将菜全部盛了上来,吃的尽兴,见覃檀没动筷子才鼓着腮帮子张口问她,“你怎么不吃啊?”

    “你不等你皇兄回来吗?”覃檀端坐着。

    “等他干什么?他今晚回不来了,我们吃我们的就行,”商良对商榷被顺天帝留下的事情习以为常,“听说淮水那边闹水患,父皇叫二皇兄商量对策去了,估计又会讨论一夜。你在这儿等着他回来,还不如跟我一起好吃好喝一顿,洗漱过后再美美的睡一觉,没准第二日早起时还能看到一个坐在前厅打瞌睡的二皇兄。”

    “他会经常与皇上讨论一夜政事,然后白日才回府吗?”覃檀敏锐地捕捉到了“讨论一夜”、“第二日”、“在前厅打瞌睡”这几个字眼,“这已经入冬了,淮水那边怎么会发水患?这冬季突发水患,想来那淮水那边的百姓生活便更难了。入冬的衣物、粮食、住所……全毁了。”

    “是啊,”听着覃檀这话,商良瞬间觉得手中的鸡腿不香了,他放下手中的鸡腿,伸手擦净嘴上的油渍,盯着眼前的盛宴沉默良久才缓缓张口,“那他们是不是也吃不上这些饭菜了。”

    顺天三十五年的商良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整日被困于皇宫的私塾中,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皇城外的檀思桥,入目之处皆是繁华景象,哪里看得到外界的贫困,还未正式参与政事的他又哪曾知晓民间的疾苦。

    被困于皇城的鹰飞的再高也只能看到脚下的大片乌云,绑在脚下的绳索桎梏着它。它飞不出去,也飞不过乌云,它永远都无法看到那乌云之下真实的景象。

    “吃不到,”覃檀本不忍泼商良凉水,但他迟早是需要长大的,“这里的每一样食物他们都吃不到,平日里炒菜用的油和盐普通人家根本没有办法买到,平常老百姓的没什么机会能够接触到盐,可这在宫内却是一件很平常的实用的辅助调味品。”

    “他们吃不到食物,没有维持温暖的衣服,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避难所,他们随时都可能冻死在这个冬日里。”

    “怪不得父皇下令缩衣减食,原来竟有这般原因,”商良低头小声嘀咕了句,一抬眸看到桌上的食物后顿觉不妙,他夹起一块鸡腿就往覃檀的碗里放去,“快,快吃完。”

    覃檀疑惑地抬眸看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商邑领着一众人马闯入了太子府。

    刀剑横跨在覃檀的脖颈处时覃檀并未觉得恐慌,而是平静地抬眸看向了那站在商良身后的商邑。

    商良见商邑令人拿剑横跨在覃檀脖子上时顿时起身,质问商邑,“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拿剑横跨在阿檀的脖子上?”

    “她该死!”商邑一把夺过侍卫横跨在覃檀脖颈处的剑,垂眸看向覃檀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我该死?”覃檀疑惑地偏头,她垂眸看了眼商邑手中的剑,只淡然一笑,口中的话语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我该不该死你说了可不算,你现在可没有权利处死太子的人,要想处死我,你需得经过太子的同意。”

    “覃檀!”商邑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看看,我才说了两句话你就又无能狂怒起来了?”覃檀偏头朝着商良笑了笑,随后再次抬眸看向身侧的商邑,“你能够杀我的方法很多,可以下毒,可以找人在我孤身一人的时候偷偷把我给办了,却唯独不该是亲自执剑来当众取我性命。”

    “真是有伤风化,有损皇家威严啊,”覃檀端起桌上的茶杯,惬意的抿了一口,“这茶真不错。”

    她想过再次见到她的商邑还会如同那日一般来取她的性命,只是她没有想到商邑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来取她的性命。

    “这里可是太子府,你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覃檀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商邑的眼神带上凌冽的杀意,“是想造反吗?”

    “大哥,你是想造反吗?”商良被商邑的架势吓的瘫坐在地上,听见覃檀最后那句话后人也不怂了,拍案而起,“带这么多人围攻太子府!这不是想造反是想干什么?”

    覃檀依旧端坐着,不慌不乱地平静张口,“现在敢带着侍卫闯太子府,明日便敢执剑手刃当今圣上,大皇子你这个孝子当的可真是孝啊。”

    “太子在与皇帝彻夜探讨淮水水患一事,三皇子与四皇子早已自请奔赴前线抗洪,而你却带兵在围攻太子府,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你……”她脸上带着笑,语调轻轻柔柔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刺,“还是不是大皇子呢?”

    覃檀话里的意思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来究竟是何意,可偏偏她跟前的人还不如个傻子。

    若不是商榷及时赶了回来,覃檀怕是真的要被商邑一剑刺死了。

    “皇兄,你带这么多人闯入我太子府是想干什么?”商榷站在一侧,不怒自威,怒斥与商邑一同前来的侍卫,“还不放下你们手中的剑,你们是想造反吗?”

    侍卫都是商邑带来的侍卫自然只听商邑的话,可眼前的人是太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商邑落在覃檀脖颈处的剑依旧未收回,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沉默着一言未发,还是他身侧的勾祥公公上前与商邑耳语了两句,商邑才放下手中的剑。

    “太子别误会,本王只不过是见阿檀回来了同她开个玩笑罢了。”商邑收起手中的剑,脸上带上那副虚假的笑意,将勾祥公公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玩笑?”覃檀活动了活动僵了半晌的脖颈,冷笑一声道,“大皇子这笑话开的可不小呢。”

    她站起身,看向商邑的眼神里泛着杀意。

    趁商邑不注意,覃檀一把抽过商邑手中的刀,横跨到商邑的脖颈上。

    商邑被惊得身体向后仰去,生怕下一刻便被覃檀抹了脖颈。

    “你干什么?”

    商邑的侍卫倒都是护主,覃檀抽走商邑手中剑的同时,他们手中的剑便再次对准了覃檀。

    许是死过一次,再面对这样的场景时覃檀早已没了初来时的惧意。

    “大皇子,”覃檀无辜地朝着商邑轻眨双眸,笑着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我能干什么呢?我只不过是跟您开个玩笑罢了,您怎么还怕了呢?”

    “大哥,”商榷还不想同大皇子撕破脸皮,他走上前替商榷整理了整理衣领,轻拍掉身上的尘土才张口道,“阿檀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就别同她嬉闹了,免得到时候真的弄伤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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