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江雪陌心不在焉地摸着手里的长弓,脑中全是方才宋珩从马车下来时,那张俊美无俦的雪颜,还有路过她时通神漠然威严的气势,他年岁不大,可无论是哪方面都超越同龄人太多。

    “雪陌?”李乐宜连唤两声,江雪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尚未反应过来。

    “嗯?有什么事吗?”江雪陌回过神问。

    江承望一进来就看见江雪陌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方才宋珩从马车下来时,猎场外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宋珩他不是没看见,自家女儿会看上他也不足为奇,且依宋珩如今的地位,若雪陌与殿下真能成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自家大女儿江梅膝下无子,在宫里仅有一女傍身,对江家日后在朝中的发展没什么助益,他也是时候另做打算。

    只是,世人皆知宋珩不近女色、冷淡凉薄,这事成不成,还得看雪陌的本事。

    江承望以一种江雪陌从没见过的眼神有上上下下打量起她,而后背对着帐门口,声音沉沉,“为父有事与你说。”

    李乐宜极有眼色地向江雪陌点点头,“那雪陌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再唤我。”

    李乐宜走后,江雪陌半是忐忑地放下长弓,“不知父亲有何事与女儿说?”

    “摄政王是个好的。”江承望淡声道。

    江雪陌一惊,没想到还是被父亲看出来了,她低头羞赧道,“父亲也看出来了吗?”

    江承望拍拍她的肩,“你是我女儿我如何能看不出来,只是此事若想成,怕是有难度,你可知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摄政王的婚事,又有多少大臣的女儿尚未择婿,那些老狐狸,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江承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为父能帮的自然会帮,你自小冰雪聪明,为父相信你。”

    江雪陌唇角笑意难收,抬起头,“父亲这是答应了?”

    江承望叹口气,“这是自然,成与不成就在你了……”

    ……

    另一边,小皇帝正喋喋不休与宋珩小声抱怨,哪个大臣不将他放在眼里,哪个大臣又和他耍心眼儿。

    宋珩被他念叨的头昏脑涨,“停,今日不是来听你抱怨的,有些事你总要学会自己面对。”

    小皇帝失落道,“熠昭省得。”

    这时张安来报,“圣上,殿下,淮王殿下正候在帐外,说有要事相告。”

    小皇帝看了一眼宋珩,他知道宋珩喜静。

    宋珩点点头,“让他进。”

    淮王大步进入帐中,“圣上,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准会将圣上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定睛一看,撞上宋珩冷淡寡情的目光。

    淮王微顿,尚能视物的一只眼露出阴狠之色,小皇帝默默向宋珩身边靠过去。

    接着又听淮王而后皮笑肉不笑道,“哟,皇叔也在,小王失礼了,正好皇叔在场,今日小王替圣上备了一份薄礼,皇叔也可评判一二。”

    说完,淮王双手一拍,“进来。”

    话音一落,一名身穿绯色薄纱裙、外披兔裘披风的女子进入帐内。

    随着她莲步轻移,臂弯间的兔裘欲坠不坠,凹凸有致的身姿恰到好处地展示出来。

    今日虽晴朗无云,但再怎么说都是数九寒冬的日子,这女子一身薄纱裙,上半身仅有半件兔裘御寒,怎么看怎么冷,但这女子却毫无所觉似的。

    “民女拜见圣上、摄政王。”

    说话的声音似黄鹂婉转动听,身上溢散出的冷香也是极为少见。

    自那女子进来后,宋珩便一直低垂着双眼,百无聊赖地凝着杯里的热茶没作声。

    小皇帝还不通人事,没应对过这些,结结巴巴问淮王,“皇兄,你、你这是何意?”

    淮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圣上不用害羞,从男子成为男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小王今日送的这名美人儿,是专门派人千里迢迢从江南觅来,色艺双绝,且还未被人开过苞,圣上看着可还满意。”

    虽是对着小皇帝说的,但淮王的目光一直落在宋珩身上。

    小皇帝正色道,“皇兄,朕年岁尚小,且朝中实务繁多,暂且不会考虑纳妃之事,皇兄的好意朕心领了,她从哪儿来便让她回哪儿去吧。”

    从前小皇帝是断不敢这样拒绝他的请求的,果然有人撑腰就是不同,淮王恨恨地想。

    只听淮王又假笑道,“那是圣上还未体会过这女子的好处。”

    “怜莺,还不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

    名叫怜莺的女子边走上前边褪下半披着的兔裘,露出白皙的肩、纤长的手臂,每走一步,风姿摇曳,且若认真看的话,绯色纱裙掩盖下,女子并未穿鞋袜,而是赤着一双玉足,行走间玉足若隐若现,妩媚又撩人。

    一旁的张安看得老脸通红,心里轻啧一声,淮王的算盘还真是打错了,圣上不过九岁,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哪里会懂,摄政王又是个不近女色的,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怜莺步履款款来到小皇帝身边,小皇帝正坐在椅子上,怜莺便双膝跪在地上,用手轻轻地去蹭小皇帝的腿,娇媚道,“圣上~”

    这女子虽然嘴里唤的是小皇帝,可自从她进入帐内,目光却总是往宋珩身上飘。

    尽管宋珩只是垂眸懒散地靠坐在那里,可却让人难以忽视,千万人中,只需一眼便能攫取住所有人的视线。

    淮王自是也察觉到了,目光阴恻恻的,果然是妓,身份再怎么变,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放.荡。

    这女子的手冰软无骨,像是水蛇般在小皇帝腿上蜿蜒不停,小皇帝吓得一个哆嗦,慌神间,一脚踹向那女子。

    那女子见状,眼神微闪,顺势往宋珩腿边倒去。

    宋珩轻嗤一声,长腿一收,那女子只来得及碰到他的一片衣角,而后侧摔到冰冷地面。

    淮王来到怜莺身边,动作极尽温柔地搀扶起她,“可怜的小莺儿,这样看来是更欢喜皇叔啊,不过看样子,皇叔很是嫌弃莺儿,莺儿,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自淮王扶起她的那一刻,怜莺一直瑟瑟发抖,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小疙瘩。

    淮王又轻佻地挑起怜莺的下巴怼向宋珩那边,“小王觉得,莺儿这容貌还算过得去,皇叔为何会不喜,带回府用做婢女也算是养眼啊皇叔。”

    宋珩浅瞥一眼,眸光冰凉,“依本王看,与淮王很般配,淮王自己留着即可。”

    宋珩的一句话打破怜莺最后的一丝奢望,只见她鼓足勇气向宋珩缓缓走去,露出一个最完美无缺的笑,素手作势要往宋珩的肩攀去。

    在她的手快碰上他时,宋珩睨她一眼,语气懒懒,“想好了?”

    凑近了看,宋珩的容颜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世人都说摄政王性子冷,可再怎么样,想必都比淮王这样一个阴冷变.态的人强,怜莺想赌一赌。

    她柔媚一笑,“是……啊。”

    随着怜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一只染了血的手掌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跌落至帐门口,红艳滴了满地。

    宋珩又浅笑道,“这回,可想好了?”

    “铿”一声,宋珩扔了长剑,张安颤抖着手给他递上巾帕,眼睛不敢直视帐门口的方向。

    怜莺断了一只手,脸色苍白地跌倒在地,这回是再也不敢去碰宋珩了,她顾不得尚在流血的手,脑袋在地面嗑得咚咚响。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民女胆大妄为,不知所谓。”

    宋珩会这样做,在场众人谁都没料到,毕竟在众人眼中,宋珩只是冷了些、无情了些,却没想到,他也如此狠厉残忍。

    宋珩冷乜淮王,“你的人,还不带下去?”

    淮王回过神,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宋珩,“扰了皇叔的清净,是小王的不是,小王这就将这胆大包天的女子拖下去处置了,皇叔,这个结果您看满意吗?”

    宋珩幽幽地摆摆手,“随你,张安,地面处置干净了。”

    “是。”

    淮王像拖一只死狗般将怜莺拖出大帐外,随手丢给他手下的一名侍从,“赏你了,弄远些,别脏了我的眼。”

    淮王的本意是想试探宋珩,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不近美色,若是假的,那宋珩也算是有了弱点,可如今看来,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其他大帐里,那些个臣子以及臣子们的家眷,都在议论刚才的惨叫生,有胆大的掀开帘帐偷偷看了几眼。

    江雪陌也偷看了一眼,不,应该是从怜莺被淮王带进小皇帝帐内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偷偷注视那边的情况。

    毕竟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直到那女子浑身是血地被拖出来,她才悄悄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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