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许是村里郑国茂老汉家的二闺女,地地道道村里的女儿。郑许从出生就被郑家的长辈们期许,是个男孩,早些还没出生,她的名字先叫的许男,然而从她落地的那刻,王桂英在哺乳期就对她不管不顾的,没有感情,更不要说那个罪魁祸首的爸爸。

    是村长见郑许可怜,帮衬着拉扯了很久,见那两个人不上心,又帮着去上的户口,直接做主将男去掉了,只有许了。

    不被任何人喜欢,或者期待是一件无情又无奈的事情,所以孤僻很早就找上郑许,她小时候很长时间的失语症,被全村的老少胡说八道的称作中邪了,其实那些人并不知道,她被因为看见郑老汉对妈妈实施暴力后落的毛病。

    这个世界的光可能只集中在院里那口干涸的缸里,郑雯和她拥挤在狭窄的空间里,面对面的观察对方,她们互相照着镜子。郑雯笑,她就会笑。而她哭泣时,她会像个姐姐一样的挤在她身边,那时她也只有十岁。

    她是见证自己的姐姐因为这个无奈的家庭而出走,最后逃离到别的的城市,数不清的日子里,他们再也没有见上一面。

    母亲也不是郑许在家里很好的后盾。她年级尚小的时候,郑雯还在家,她那时就觉得姐姐是家里的苦力,除了上学,就是要给家里干活的。五一,十一,周末,暑假,寒假,还有放学早的时间里,都要给家里帮工。

    这在农村家庭或许很常见,母亲常常会说的就是,“你们以后工作挣钱一定得报答我,要不是我留下你们,你们早就没了。”

    等她大些,姐姐离家出走了以后,就像是传承,郑许继承了她的帮工生活。

    后来,妈妈在不负众望在三十岁时生了个,郑佳是宝贝,因为要给弟弟预备出来上学的钱,高中以后,郑许就止步不前了。而她就此决心能离开家。

    她不讨厌郑佳,好像是血脉里流淌的基因,只是有些可怜这个宝贝,这种可怜却显得自己反而更加卑微。

    郑许今年二十七岁,在村里估计是俩孩子的妈妈了。可是她从归家之后,一直都在拒绝村里各种各样的相亲。她和外出打工的人一样,希望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家里某些奇怪的维系。

    毕竟,父母给她的童年,并没有叫她认为那些很温暖。

    被武牧拒绝,是她意料之中的,所以她从开始就没有任何惊讶的措辞,或者是表情,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是个男生,会不会就能得到那份她觉得有意思的工作了?

    帮村头的小学校打扫是村长常常指挥做的事情,村长并不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但是辈分却是一众老人里面较高的。他也就经常指挥着辈分比他小的,跟他一起干活。只要有人忤逆他,他就会上纲上线的摆道理,讲事实。很多人是拗不过他的嘴巴,才跟着他奔走的,毕竟谁家还没个累死累活的活啊。

    郑许的归家主要原因就是郑老汉年前出了意外,被人撞了,司机肇事逃逸还是被抓到了,赔了钱,也坐牢。但是这边也不能变好了,高位截瘫,让这个一家之主直接生在床上,长在床上。

    年轻时期的狂妄暴力,现在也成了他的报应,郑许的母亲王桂英每天都会对他精神上的伤害,嘴巴不停的恶毒的诅咒他。一直在外打工的郑许,被迫回家照顾起了这个跟她没啥情分的父亲。

    很多人讨厌村长吆五喝六的乱指挥,常常推脱说自己腰疼背疼的,不愿意跟他去小学校干活。巧的是那天村长在那骂骂咧咧说他们倚老卖老的时候,瞧见了拿着扫把的郑许,于是乎那句‘没事,没事’的反语,又套用在郑许身上。

    在小学校打扫是郑许觉得乐在其中的事情,毕竟不用跟着对她没有感情的爸爸,也不用看着每天见到仇人似的妈妈的脸,就很好。那个跟她见面也没有称呼的弟弟则是在寄宿学校,一个月回家一次,他们的见面只会在饭桌上的十分钟,其他时间除了吵架,就是动手。

    【我不喜欢城市,因为那里没有我的家,

    我不喜欢乡村,因为那里的家不是家。】

    在武牧订阅的一个不知名的作者手下,他看到了这样一段悲伤的话,他很喜欢,所以直接把它摘抄下来,做成了一张书签。

    【这里有雨的日子,期盼是阳光,

    那泥土的味道,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永远不会晒干。】

    不知道为什么,武牧很喜欢这个人写的简单的,一小段小段的文字,没有别的事情,他就看着自己摘抄的文字,体会一番,然后反思最近的事情。

    这个人的悲伤赋予文字情感,他感觉的就是这个人写下来的孤独与绝望。

    和武牧遇见也就是在小学校里了,那时郑许在扫院子,尘土飞扬,把武牧呛得够呛。两个人中一个人的惊惶,“你在这里?干活?”武牧面露尴尬的问,郑许依旧木讷的点点头,没做停息,继续不紧不慢地扫地。

    面对对方麻木的态度,武牧一下感觉自己之前的拒绝,好像冒犯了郑许一样,有些自我怀疑。

    尘土又一次飞扬在他的周围,他心里挣扎着,‘怎么还要反思自己了呢’?

    瞅着对方毫无感情的背影,他清醒了头脑。

    只要不说话,就不会再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武牧作为村里饱受争议的名人,常常在各家聚集唠嗑的时候挂在嘴边。有人说他不错,有人说这个小伙怪怪的。郑许务工归家之后,也是在这些七嘴八舌下认识的他。

    迫于村长的淫威,武牧也常常在自己的闲暇之余,被拉到小学校帮怀孕的郝老师代课,于是之后的半年,总是忙碌在自己的作坊和小学校的他,也能被郑许遇到。

    即使是无数的照面,也不及相视而来的谈话,上次失败的面试,叫武牧认识到村里一个隐形的人。

    今天武牧代课的是英语,能听到班里热热闹闹的欢迎这个代课老师,在小孩子们的眼里,武牧很受欢迎。

    郑许则是继续在院子里扫地。

    “我很好,最近一直在忙。”过了一天才回的信息,就叫林梓木在早会上失仪。等她再想回信息,她的手停住了,一条问候都要等一天才能得到回答,而回答的完全没有任何感情。

    从会议室出来,她终于决定拨通了电话,而此时此刻的武牧正在给孩子们上课,完全静音的状态,于是又是杳无音讯一般。

    “我联系到了学长,他最近很忙。”张余河电话里平静的和林梓木说,打字的声音从话头传到话尾。

    “那我的电话...算了...”面对平时张余河的神气,林梓木倒是能铿锵有力的驳斥他,堵心他。反而对方的平静倒是让她意志消沉。她抠着手里的咖啡杯,试探性的问,“那你们有什么行动?”

    “保密,”张余河一键发送以后,清脆的嗓音又高涨起来,得意洋洋的语气透过电话穿进林梓木的耳朵里,

    “嘟嘟嘟......“反转之下,又气的林梓木抓耳挠腮的,直接挂掉了张余河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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