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内,太后一脸雍容华贵的卧躺在榻上,黑色镂金丝牡丹花纹的蜀锦服,说不出来的庄重和优雅。

    木榻旁桌案上,摆放着棋盘。

    黎沁行礼:“沁儿给祖母请安。”

    “沁儿快起来,来祖母这里坐。”太后起身,笑着问,“脚可还疼得厉害?”

    黎沁来到榻上,坐下:“回祖母,苠娜给我敷了脚腕,如今好多了。”

    “那如此哀家就放心了。”太后眸色凝重,带有丝丝恨意,“孔施舞和黎彤真是不知好歹,以下犯上,简直是没规矩,鸱视狼顾。”

    黎沁未答话,只攥紧拳头,神色微沉。

    太后骂了会,也不再提及她们,便说起了明日拜神祭祖的安排。

    “明日王上带着王子和大臣们从朱燕山山脚下,沿着主阶梯一步一跪上山,你要带领着一众妃子,王女,小姐们沿着侧阶梯,一步一跪上山,上山之后烧香拜神。”

    “然后男子们去皇陵祭祖,女子们留在山顶神树旁登高祈福。”

    “最后回宫即可,明日晚有宴会,这次的宴会是把饮宴祈寿和迎接北辽使臣的接待亲宴合二为一了。”

    一步一跪,这听着好累啊。

    “祖母,为何是我带着一众妃子王女?”黎沁疑惑道,之前她幽禁的时候也没参与过这件事。

    太后叹道:“在此之前,你和王后都身陷幽禁,不得出宫,因此每年的寿祭节是由魏王妃领着。可如今你解了禁闭,作为一国公主,身份最为尊贵,自然你来带着再合适不过了。”

    “若是按身份尊贵来说,祖母和母后不是更为显要吗?”

    太后吩咐蔡姑姑拿糕点,笑了笑道:“哀家老了,算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自然不能去祭拜;你母后她是江湖人士,也不能祭祖;而孔王妃虽比魏王妃资历深厚,但孔王妃是西宛的和亲公主,因此也没有资格祭祖。所以任务便落到沁儿你身上。”

    原来如此。太后和孔王妃不能祭祖,她可以理解,但王后这江湖人士不能祭祖,还真头一次听说。

    黎沁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见书卷上未记载,便不知,是沁儿孤陋寡闻了。”

    太后凝眸:“你记住即可,其他的就不要多问了。”

    “是。”黎沁乖顺点头。她听着太后的语气,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又未能想出是哪里不对劲。

    陪着太后用了晚膳,才慢慢走回了萧露宫。

    刚进前殿殿门,茯苓出来迎接,笑着絮叨着:“活宝,轻小侯爷来了!说是与您说好的,要来找您玩。”茯苓可是见了两次祝展轻,将他那些许事迹都记得清清楚楚。

    黎沁道:“说好的?”上午他说抽空去找她玩,晚上还真就来了。

    只见正对殿门的桌案上堆了几件月牙白色锦服,祝展轻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正四处打量着宫殿。

    见黎沁进来,目光转向她,轻笑道:“小丫头,上次你撞倒我磕坏了我从江南讨来的锦衣,日升见你时,闻及你身上衣服熏香不错,遂小爷我特地把衣裳都拿来让你给我熏一熏。”

    黎沁听后一愣,上下打量着祝展轻,她自诩能从人身上看出些许,但此人她却看不透,明明就只见过两面而已,并未如此熟悉吧。

    黎沁顺势来到主座上,饮了几口茶水,思虑他是何意图。

    “小侯爷不会不知这是什么熏香吧?”

    黎沁猜想,看似贪玩不经世事的小侯爷,是辽宗皇朝镇国侯府唯一的后代,父母在战场上牺牲,家中只剩一个老侯爷爷爷将他拉扯大。老侯爷退出朝堂,安享晚年,将小侯爷宠的实在纨绔。可想想,若不是纨绔到整个皇城人都不敢惹,那一老一小如何在风起云涌的皇城中生存立足下去。

    所以黎沁觉得祝展轻绝不止看到的那么纨绔简单。

    祝展轻笑着回道:“寒云峥那伪君子也是这种熏香,不过他的淡雅,而你身上的明显。可是你不知他,他吝啬的很,又宝贝的很,从来不借这种香。”

    接着又偷偷说:“他院子里那棵木槿,硕大无朋,从不让外人去看,我偷偷的爬去瞧过几眼,可漂亮了。”

    黎沁低头神色微变,难怪寒云峥身上熏这种为香,原来是有棵大木槿。可母后和哥哥不是搜罗了整个大陆吗?怎么没搜到他那里。

    “小爷我也喜欢这种香,小丫头就解了我的相思之苦吧!”祝展轻一副爱而不得的面孔。

    黎沁斟酌一二:“茯苓,你把小侯爷的衣服拿下去熏香吧。”

    小厨娘尹朵紧张道:“可……”茯苓使了个眼色,尹朵又咽了下去。可心里还是委屈巴巴,王后和太子寻了多少年才寻来了几株,如今开的花很少了,不仅要熏香,还要用药,珍贵非常,哪能用来给轻小侯爷薰这么多衣服。

    可主子决定了的事,她们做丫鬟的也不能作何。只得让茯苓拿下去熏。

    “小丫头这么痛快啊!”祝展轻也是一惊,他以为还要和她掰扯一番,“这朋友小爷我交定了。”

    祝展轻盯她一瞬,“听说你明日要登高祈福,不如让小爷我做你的暗卫吧,可以保护你的安全,算我还你一丢丢的人情。”

    黎沁不知道他这搞的又是什么,拒绝道:“我有暗卫,就不麻烦小侯爷了。”

    “小爷我的武功比你任何暗卫都高,况且还可一睹你们南黎姑娘们的容貌,好挑选合适的和亲公主,宴会观察不方便,作暗卫正合适。”

    黎沁嘴角一抽,还以为是个正经人,她盯了一会祝展轻,答应道:“好,那就劳烦小侯爷了,本公主的命可交到你手上了。”

    顺便又笑眯眯问道:“小侯爷上次的伤都好了吗?若是不好,可再让苠娜给你看看!”

    祝展轻回道:“无碍,一点小伤不碍事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当时还是很疼的。真的很疼的。”憨憨的挠了挠头。

    祝展轻走后,尹朵不解愤愤道:“公主为何要答应那小侯爷?”

    黎沁顿了顿,淡淡道:“那就要看明日的登高祭祖了。”

    黎沁让尹朵把暗卫们叫来。

    暗卫虞安平日都是跟着峥世子,宁茜是跟着黎彤的,黎沁来问问二人的情况。

    虞安先道:“这六日属下一直悄悄跟着世子,世子除了上朝就是呆在使馆里同北辽太子和小侯爷谈话,属下不敢离近了,所以便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不过,有一日雨天晚上,世子倒是暗自出了王宫,当时天黑又下雨,属下便跟丢了。”

    黎沁换了身日常的衣服,正窝在榻上看书:“世子武功极高,你跟丢了也是常事,无碍。黎彤那里呢?”

    女暗卫宁茜回话:“这几日都是雨天,彤郡主也基本上都呆在宫里,有时也会和孔王妃一起去看望王上,或者同莲郡主聊天。不过她也出宫了一次,也是晚上,她乔装成了丫鬟模样,从宫门口出去,鬼鬼祟祟的,她仿佛知晓有人跟着,便让人缠住我了。”

    “哦?鬼鬼祟祟出宫,有什么事儿。”黎沁自言自语道。

    “既然她觉得有人跟着,这几日你便不用在她身边了。你们二人明日跟着虞风,和我一起去登高祭祖。”

    “是。”二人拱手遵命。

    ——

    次日寿祭节,天刚刚泛起了鱼肚白,黎沁就被茯苓拖起来,装扮了一番。

    因为拜神祭祖,不宜穿着鲜艳,她便穿了件若竹色丝缎裙,外罩以紫烟披风,清淡至极又不显单薄。

    众人在王宫门口集合。

    黎沁卡着时辰去的,因此去的时候人都到齐了。

    人群远远瞧着黎沁缓步走来,凭着公主的仪仗她们便知晓这就是当朝唯一公主黎沁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黎沁。

    只见来人眉目春风,温婉淡雅,如一朵八月白桂,虽柔丽可人,却香薰十里。她肌如凝脂,虽幽禁八年,却丝毫不怯场,昂首挺胸又带着丝丝笑意,不知与身边丫鬟谈笑着何事,她淡淡轻拿着绢帕低头掩嘴而笑。

    若说黎沁为何而笑,只因她看到人群中那一抹妖艳身影,忍了好几忍才掐着指尖轻笑。黎彤若不是脑子有毛病,寿祭节竟穿一身胭脂色石榴裙,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是去成亲,哪像是去祭祖的。

    黎沁走过去,众人行礼。

    黎沁客气道:“大家都平身吧。”黎沁向人群中位列前面的一女子躬身点头:“雪姐姐。”

    这是宗雪,是北辽和南黎之间第三位和亲公主,她是姑姑的女子,北辽太子宗哲的亲生妹妹,也是太后心尖上的宝贝外孙女,黎沁与她交好。

    宗雪嫁给了侯府钟世子,生有一子叫小亦。

    宗雪可不敢接受,私下里还好,明面上不敢轻慢,在北辽,一国公主最为尊贵的,她连忙过来扶住黎沁:“沁儿妹妹客气了。”

    黎沁又看向了黎彤,认真道,“彤妹妹这衣着可真是夺目啊,虽说这寿祭节是个吉祥的日子,但登高祭祖,感恩敬老,穿着这胭脂红色可不太合适。”

    众人因都注意着黎沁,所以听此也都转头看向黎彤。当然,这么红艳的衣服,她们是早就留意到了,只是碍着身份,不敢多说。

    黎彤倒是一脸自信,心里想着定是黎沁嫉妒她穿的好看:“多谢姐姐提醒,这寿祭节感恩天地,穿红色自然是让祖宗们知晓我们过的好,倒是姐姐,身为公主,穿着略显羸弱,多不符合您的身份啊,是日子过的不顺心吗?”

    呵呵,这理由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黎沁不想与她继续攀扯下去。

    便不同声色瞥了黎彤一眼,掠过她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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