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的语调中都透着着急,而此时关月梨那双圆溜溜的双眼似也在催他。

    “停车,你先回府。”江洵也说完后便直接下了马车。

    “好。”关月梨飞快地应下,只是待他与玄色走后,她却让车夫去了郊外。

    然车夫却是有些犹豫,“夫人,眼下还下着雪,去郊外怕是会遇着危险。”

    “姑娘,车夫的话并非夸大,姑娘若是想去郊外等哪日天晴了,我们再请示侯夫人。”林嬷嬷方才在江洵也下车后便与念夏安兰一同上了车。

    “无事,今日便去,我今日要替五姐姐办些事。”

    见她如此执着,车夫便只好应下了。

    “姑娘,五姑娘何时有事需得姑娘去办?”念夏满脸疑惑。

    关月梨瞧着那三张写满疑惑的脸,一本正经道:“很重要的事。”

    她们皆拗不过关月梨,便只好随着她去了。

    近乎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关月梨靠在了念夏的肩膀上假寐,实则是闭着双目在思考如何推动那二人的进展,毕竟她着急着回家呢。

    “夫人,前面便是郊外的碧柳亭了。”马车的行驶速度慢了下来。

    关月梨探出脑袋,外面的风雪依旧,目之所及并无行人。

    “一般郊外百姓聚集的居住地是何处?我想找郊外的温氏绣娘该去何处?”

    “夫人是说寡妇温氏吗?”车夫与她确认,这绣娘他还真认识,毕竟是同一个村庄的人。

    “对,你可认识?”

    “小人与温氏皆是福荫村的人,温氏的绣品亦时常会托小人捎到城中的锦绣坊。”

    关月梨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语气轻快道:“那便好,我正是想与温氏谈一笔绣品的单子。”

    马车又走了约莫两刻钟才隐约听到小摊的吆喝声,“夫人,前面巷子里的第二间宅子便是温氏的。”

    关月梨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道:“走吧,瞧瞧去。”

    马车停在外头,她们主仆四人往里走。

    关月梨注意到了雪地里有着不少深深浅浅的脚印,就连眼下还在飘着小雪亦能瞧见这些脚印,“这倒是挺多人往来的。”

    “五姑娘是要这里的绣品吗?”念夏替关月梨撑着伞,有些好奇在马车上时说的单子。

    关月梨弯着唇角笑着说道:“是五姐姐要的,但不一定是绣品。”

    她们四人站定在第二间宅院的门口处,安兰便去敲门。

    这里的宅院不似开封城内的,无宏伟的大门,亦无描着金粉的牌匾,仅是一扇木门。

    不一会儿便有开门的声音,“你们是?是要找温娘子吗?”

    来的人应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瞧着眉清目秀的好模样。

    关月梨下意识便皱眉了。

    “我们是来找绣娘温氏的,我家姑娘无意中见过温氏的绣品,很是喜欢,这不也不顾着大雪天的,便想上门来与温氏谈谈。”

    安兰这话便是方才在马车时关月梨嘱咐她如此说的,关月梨虽只是说了大概意思,安兰便能完善了一套很好的说辞。

    “那你们先进吧,我去告予温娘子。”许是看着关月梨四人也都是女子,她便将门打开了些,让她们进了屋内。

    进了屋内后,关月梨便瞧见了放在屋内各处的布匹、针线、绣台,却不见人,“你家娘子今日不做绣品吗?”

    “前日温娘子的表侄女过来探亲,今日病了,娘子在西厢房照看一二。”小姑娘给她们腾了能坐的位置后,便去请温氏了。

    林嬷嬷端详了放于一旁已做好的成品,由心夸赞道:“这温氏好生厉害,这些绣品的样式确是不错的。”

    关月梨便也顺着林嬷嬷的目光上前,果然与关月曦宝贝的那帕子很是相似,上面皆是书法字样偏多。

    而这书法,关月梨也能猜到是何人所为。

    温氏出现时看到的便是她们主仆四人对着那些成品在端详夸赞。

    “不知贵人是?”温氏对布料还是颇为了解的,那小姑娘不认识,自己却是一眼便能认出关月梨身上的那件斗篷有多金贵。

    且不说关月梨的样貌气质,便是身边的三人都不像是平常人家的侍女。

    “我家姑娘是右相府上的七姑娘,今日便是因仰慕娘子的绣品而来。”无论是在外头还是在家里,安兰的存在都让关月梨很是心安。

    “能得贵人的喜爱,是我的荣幸。不知贵人今日来是否有别的要事?”

    关月梨浅笑着,心里倒是大概摸清了这温氏的性子,看似对她这些贵人很恭敬,实则是个有骨气的人,做事也是个利索爽快的。

    “我今日难得出门,便想来瞧瞧温娘子这是否还有别的样式的帕子,若有合适的,母亲也发话说是将家中的帕子都换了。”既已清楚眼前人的性子,关月梨便不再让安兰当自己的传话筒了,直接开门见山。

    温氏这倒是带着些许真心的笑意,“若姑娘是真心想要,我亦不会藏私,可我却不知姑娘所要的别的样式是指何样式?”

    有些出乎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关月梨随手拿起一条帕子,食指轻抚过上面所绣的“金樽清酒”四个大字,字的样式很是别致,能瞧出写下此字之人的抱负。

    以前带关月梨的导师总是说字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是如何的,现下她倒是信了。

    “只是几个字而已,样式我仅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与这帕子上相同的字体。”

    “姑娘这要求倒是别致,不知姑娘所说的几个字是指?”

    关月梨放下手中的帕子,笑问道:“有纸笔吗?”

    “小青,去东厢拿些纸笔来。”

    关月梨望着那小姑娘离去的背影,估摸着她许是家中的婢女吧。

    “娘子不必戒备我会有何不妥的居心,仅是出于对娘子绣品的喜爱罢了,若是能碰上合眼缘的,这往后定是多多合作。”

    关月梨能瞧出温氏的戒备心,干脆直接挑明。

    温氏望向关月梨的小脸,不可不说,她那张小脸确实是迷惑性很强。

    “姑娘想多了,我这是小本营生,万万不敢攀附像姑娘这般贵人的。”

    关月梨轻摇着头道:“我倒不觉着,像温娘子这般厉害的人理应收到敬仰。”

    两人不过攀谈数句,小青便拿着笔墨回来了,她将笔墨放到了关月梨身旁的一张小矮桌上后便到温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念夏帮她研好墨后,她便提起笔用瘦金字体写下:初见惊欢,丹心寸意,愁君未知,曦月愿博。

    “相必娘子方才见我便知我已非姑娘人家,这个就劳娘子代为绣出。”关月梨便一脸坦荡将那纸递给了温氏。

    “姑娘确是好眼光,那我这便让人写好,不知姑娘何时来取这帕子?”

    “十六字,以娘子的手法,应是耗费不了多时,不若我今日便于此处观摩一二?”

    温氏笑着将纸给了小青后,倒是笑的有些无奈,“那便亦是我的荣幸。”

    不一会跑腿的小青拿着帕子回来,然她的脸色却有些尴尬。

    待到温氏把帕子递予她时,关月梨倒很是满意地笑了,“这个更好,那便有劳温娘子了。”

    没想到傅行简还挺上道的。

    如此瞧着温氏差不多绣好时,关月梨忽地觉着有些无聊,“安兰,你去外边瞧瞧有无甚热乎的,买些回来,给车夫也送一份过去。”

    “是。”

    安兰出门后,念夏便凑上来,看着关月梨在纸上写写画画,“姑娘这写的是何字体?为何奴婢未曾见姑娘如此写过?”

    关月梨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在心里想着,这可是七百多年后的汉字……

    “姑娘,帕子好了。”温氏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关月梨瞧着上面的:初见梅雪时节,待到梅月廿一。

    “听闻温娘子与宁远候府的车夫是相识的?”

    “皆是街坊邻居。”

    “我便是世子夫人,过些时日可要劳烦娘子赶制一批新帕子了。”

    温氏那双不卑不亢的双眼在此刻也是染上了震惊,忙说道:“那便先谢过姑娘。”

    “姑娘!姑娘!”安兰近乎是跑着进来的,关月梨从未见过她如此不稳重的一面。

    林嬷嬷先是去扶了她一把,“外头可是发生何事了?先顺顺气再说。”

    安兰丝毫顾不了,方才跑回来时冷风入喉已是生疼,仍是不敢耽误半分,“车夫不见了,外头有人在打杀,瞧着方向像是往这边来的。”

    “开封城郊外经常如此?”关月梨转头看向温氏。

    “从未有过,你们先待在屋内,我与小青去大门处落锁。”温氏亦是有些着急便往外走了。

    “姑娘,我们要在此处坐以待毙吗?”念夏的声音里已有些颤抖。

    关月梨拍了拍她的手,“别慌了自己的阵脚,既然温娘子说从未,那这次很大可能是针对特定的人,只要我们躲在屋内便好。”

    温氏带着小青回来后,便将关月梨她们一同带到了西厢房,“我的表侄女在那卧床着,我们一同过去。”

    关月梨同意大家都在一起好有个照应,她走前还顺走了两把放在桌面上的剪刀。

    到了西厢后,关月梨瞧着那个站在屏风外的男子,便直觉猜测他是傅行简。

    身着青衣长衫,瞧着并不怎能御寒,却无疑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周身都透着书卷气。

    温氏将门关上后与关月梨解释道:“他是我儿,事发突然,便只好让大家都躲在此处。”

    关月梨倒不觉着有什么,反倒是念夏她们三自觉围在了关月梨身前。

    安顿好关月梨等人后,温氏便进了屏风后,隔着有些远,关月梨并不能听清她们的交谈。

    关月梨与傅行简乃是对立而站,虽念夏她们尤为警惕地盯着这屋内唯一的男子,关月梨却是很悠哉地打量着她这未来的姐夫。

    只是留给关月梨打量的时间并不多,外头兵器碰撞的打斗声像是越来越靠近了,紧接着便是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姑娘……”关月梨捂住了念夏的嘴巴,向她摇头示意不要说话后便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她们本就离着门很近,眼下,关月梨直接掏出剪刀摆好姿势防备着。

    转头一看,傅行简那等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也抄起一张椅子。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傅行简手中的椅子便砸了下去,伴随着念夏与小青她们的尖叫声。

    那人刚到下,关月梨就瞧见了能反光的刀,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握着剪刀的手直接就刺了过去。

    只是她那点小力气能抵上什么,那握刀的主人直接挑开剪刀猛地将关月梨这边的门推开,关月梨便是这样与门一起被推到了屋内。

    “夫人?”

    关月梨只觉着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打了一拳,疼到她感觉自己似乎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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