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京治】双倍问题儿童！
1.
枭谷学院的排球馆中，无论是场上正在训练的正选们，还是在一边做基础练习的其他队员，此刻都用尽量‘不经意’的方法频频转头去关注观众席的情形。
原因无他，几分钟前，一名长相甜美的少女在训练中途来到球馆。因为排球部的日常训练对外封闭，球队经理原本想要请她出去，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
只见她扫视一圈，然后目光停留在某一点，脸上浮现出超级激动的开心表情，又蹦又跳地挥手，喊道：
“光君！光君！”
听到她的呼喊，排球部主将闪电一样抬起头，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看清在球场边缘拼命挥动双手的少女，本来处于日常情绪低谷的木兔光太郎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眼睛越睁越大，整个人处于一种不可置信的惊喜中。
众目睽睽下，他迅速攀升的情绪满溢，几秒后腿部肌肉猛地发力，以近乎冲刺的速度奔跑到少女身边。
接着，他欢快大笑着，握住后者的腰肢把她托起来转圈儿，用极具穿透力的明亮嗓音道：
“Hey，hey，hey！你终于转学来枭谷了啊！”
少女看样子一点都不介意他过于热情的接待，哪怕在一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围观下，她也没有显得尴尬，反而同样积极地回答道：
“是的光君！我超级超级超级想你！我今早可是迫不及待地五点起床来学校呢！刚好赶上你们早训！”
木兔把少女放回地上，先是进行了一系列复杂到根本没必要的兄弟握手，接下来两人退后几步，短暂助跑后跳起来在空中撞肩，随后用过于嘹亮的声音哈哈笑着，大力拍对方后背。
穿着枭谷学院制服的少女虽然个子和木兔差一大截，但是整套动作下来竟然没有被他压制，活力满满地配合。
“那是谁？”
“难道是木兔前辈的女朋友？”
“可恶，竟然是他动作更快吗？”
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赤苇京治再次看向场边的两人。
此刻两人并排站在教练面前，似乎在被训话，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教练的黑气。可是两个当事人还是贴着一模一样的笨蛋笑容，明明在被狠狠批评，但鞠躬时重叠的道歉声依旧元气满满。
黑发少年收回目光，莫名其妙地开始条件反射性头疼。
是不是女朋友他不知道，但看过他们两个互动，他总有种看到一名性转木兔的错觉。
拜托了，请务必是错觉，他已经无力承受第二个木兔前辈了。
……
失策，原来并不是错觉。
赤苇京治看着站在老师身边，正向全班做自我介绍的转学生。
拥有极具欺骗力的漂亮外表的少女踮着脚，像是等不及了一样不断用转换重心前后摇摆，双眼亮到吓人。
她的自我介绍从“喜欢的食物是烧肉！”，涵盖到“兴趣爱好是将棋！”（这让赤苇稍稍有点讶异，因为她实在看起来不像是能静得下心享受棋类游戏的人），最后以一声响亮的“请大家多多关照了！”结尾。
到这时，转学生在赤苇心中的‘木兔度’已然稳定到达70%，心中不妙的预感也在老师环视一圈，锁定他身边的空位时，攀升到顶峰。
果然，在班上只有两个空位的情况下，老师显然更倾向于学习更好，性情安静的赤苇。
于是随着老师“那就坐到赤苇同学旁边”的一锤定音，转学生大步走来坐下，冲他露出一个木兔浓度过高的笑容，道：
“你好！你就是赤苇京治吧，很高兴终于认识你！光君总是和我提起你，他说你超级聪明超级可靠，能成为你的同桌真的超级幸运。哦对了，我以前是光君的邻居，初中三年级搬走一段时间，今年才回到东京，才几年这边的变化还真大呢！”
她用极快的语速让早上没来得及问木兔解惑的赤苇恍然大悟。
原来她就是木兔前辈时不时挂在嘴边的，和他有过滚泥坑交情但初中时期搬家的邻居妹妹。
“枭谷学院和光君说得一样一样漂亮！听说校区里面有便利店，还有卖烤香肠对吗？放学后我一定要去尝尝！赤苇君你要一起来吗？”
少女在新的环境显得很是亢奋，虽然竭力压制音量，但在不停歇的说话中，声量越来越大，引得离得近一些的同学偏头看来。
拥有和木兔打交道的丰富经验的赤苇京治及时开口止损，客气且平稳地道：
“你好，很高兴能正式认识你。今天放学后我有体能训练，很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去便利店。”
说话的同时，他翻开书本，提醒少女他们正处在课堂环境。她骤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有点过度吵闹了，对四周的同学们歉意一笑，然后从书包中拿出文具，不好意思地拍拍后脑勺，道：
“抱歉啦。”
她的笑容像是有感染力，能让人瞬间忘记之前的不满。
看着她轻而易举化解尴尬的场面，而且完全不会因为之前成为视线焦点受到影响的模样，赤苇京治在确认她百分百是木兔翻版的同时，隐约预知到一件事实。
今后除了木兔前辈，他很有可能会需要对第二个超能闹腾的家伙负责。
2.
“赤苇君，赤苇君。”
几周下来，你的声音对黑发少年来说已经无比熟悉。他合上书籍，转头看看向坐在身边依然拆开自己的便当的你，微微挑眉，无声地等待你告知目的。
你把便当往他那边推了推，双眼亮晶晶的，道：
“我试着自己做了玉子烧，赤苇君要不要尝尝？”
他扫了眼排列整齐，看起来闻起来都非常诱人的便当，再看了看你期待的眼神，有点犹豫。
赤苇京治是一个很注重距离感和礼貌的人，尤其对于女性，他一般绝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引起误解的举动，而吃一名女性同学亲手准备的便当，无疑对于他来说有些逾矩。
可是面对和木兔相似度极高的你，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你当作普通的女同学，毕竟两人实在是没有暧昧氛围，你看着他的眼神也极为纯澈，没有一丁点其它杂质。
因此，在短暂的犹豫后，他拿出自己的餐具，从你那里夹走一块玉子烧，送入口中。
味蕾接触到意想不到的美味，厚实的蛋卷口感绵软，酱油，盐与糖的配比恰到好处，保持了原料本身的味道外提了鲜味。
他双眼微微睁大，稍显惊讶，吞咽下食物后道：
“很美味，谢谢。”
“那是当然，我可是研究了好久才得到这个完美配方呢。”
听到他的夸奖，你洋洋得意地昂起头，像只收到赞赏后骄傲挺胸的猫咪。
见到你的反应，想到需要日常激励的木兔前辈，赤苇的神情微不可察地柔软了些，踌躇片刻后把自己的便当打开，往你这边推了推，道：
“要尝一尝吗？”
你根本没有犹疑，很是积极地用筷子夹起一根绿油油的蔬菜，问道：
“这是什么？”
“芥末酱拌油菜。”
你充满好奇地眨眼，一口吃掉这道从未尝过的菜肴。顿时，芥末的微冲味冲上脑袋，你皱起鼻头，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
见状，尽管赤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你能看出来他有点紧张，问道：
“还好吗？很抱歉，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味道......”
“哇噢，真是奇怪的口味。”
你打断了他忧虑，面上带着遇到未知事物的新奇，同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向赤苇的目光闪闪发光，由衷感叹道：
“赤苇君果然超酷！”
如果是旁人，他们一定不会理解你的思维方式是怎样从一道菜绕到‘一个人很酷’这条线上的。但是对于熟悉木兔的逻辑的赤苇来说，你的话不仅不会奇怪，他还能从中听出你的真诚。
不会加以遮掩自己情绪，永远对世界抱有单纯且直白的友善，还有令人羡慕的活力......
默默在心中的列表记下观察到的几点，少年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细微的弧度柔化整个脸庞。
你注意到他唇边的微小弧度，怔住一瞬，接着用不掺杂任何暧昧用意的语气道：
“你真漂亮。”
你这话让他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方面，他觉得一个一米八二的男生被人说‘漂亮’的正确反应应该是不满，可你的话语又像是没有经过大脑发出的真实感慨。
所以稍加权衡后，他偏过头，低声说了第一个心里冒出来的回复：
“你也是。“
这话说出口，你们两人都有些意外。因为惯性而不小心说出夸赞的少年在意识到随口的回答，对于一个认识不久的女生有多么轻浮之后，少见地不知所措，嘴巴张张合合试图拼凑起一个顺畅的解释。
眼见他愈发手足无措，你忽然仰头笑出声，不仅不放在心上，甚至看起来被赞美外表还很自豪，大大方方地道：
”谢谢啦，京治君！”
顿了顿，你不确定地问道：
“那个，我可以直称‘京治君’的对吧？”
你眼巴巴地望着他，神情充满希冀，仿佛如果被拒绝整个人就会立刻灰暗下来。
被这样注视着的赤苇京治叹了口气，在阳光的衬托下，眉眼比往常的冷清多了点温度，道：
“嗯，当然可以。”
3.
“赤苇，你要一起来吗？”
“现在？去哪里？”
隔壁班的朋友看他是真的不清楚情况，解释道：
“你不知道吗？新来的转学生昨天向将棋社主将下达挑战书，赢得比赛就会成为新任主将，输掉的人就得退社。二年级新生挑战三年级社长这种大新闻，引得今天下午有时间的人现在都去棋室围观了。”
这着实让赤苇有些吃惊，因为你虽说几周前就加入了将棋社，但从来都只会兴致勃勃地和他讲解将棋这个游戏本身，而不是有关社团的事。
哪怕偶尔他先关心你在新社团的情况，问起时你也只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因为是新人，所以前辈们目前只允许我旁观对弈啦。”，然后转开话题。
这时听到你要和前辈对局，赤苇想起之前的交流，心中升起不太好的猜想，一边起身和朋友走向将棋室的方向，一边问道：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挑战？”
朋友回想了一下，概述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她和将棋社的前辈们起了冲突，好像她要求在平常的社团时间内参与对弈，但是一直被拒绝。她似乎还想要争取参加全国将棋比赛的名额，但是被直接回绝掉，连报名的机会都不给。”
猜想被证实，赤苇的心沉了下去。
他自然知道有些社团会实行过于极端的辈份论，很多低年级的成员会被一直压着，只有升上三年级才能出头。可因为排球社的氛围太好，他会潜意识忘记这种现象，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你这几周面临的难处。
胸腔灌入沉闷的物质，燃起懊恼和针对那些欺负你的前辈们的怒火。他的步伐加快，朋友急忙跟上，看到他覆上寒霜的神态，打趣道：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和她坐在一起，怎么，在替你的同桌生气？”
他们已经来到被看热闹的学生们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棋室，赤苇不理会朋友的调侃，凭借优异的身形轻易分开人群，来到最前方。
看清眼前的情形后，他眼中的忧虑和隐隐愤怒悄然褪去，呼吸慢慢放轻，直到几乎摒息停滞。
你端正跪坐着，平日披散的长发高高束起，脸上的表情是他不曾见过的专注和冷静。比起明显紧绷的将棋社主将，你的腰板笔直，眼神锐利警惕地关注着棋盘上的局势，宛如一只蛰伏的狼，只猎物要有一点松懈，就会抓准时机扑出来撕咬咽喉。
明明有两个人处于众人的视线焦点，但他确信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会被你吸引。如果说将棋社主将在被棋局带动，你看起来更像是掌控战场的将军，或者坐镇后方的谋略者。
赤苇的呼吸很轻，将注意从你身上撕扯下来后，往前一步看到棋盘上的走势。
经过你日常的碎碎念，赤苇对将棋也有些了解，能看出双方形势焦灼，将棋社主将还隐约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他刚升起忧虑，却在看到你沉静的双眼后神奇地放下心来，似乎只要是你坐在棋盘的一方，就永远不需要别人为你担心。
你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赤苇也不想分散你的注意，便和其他同学站在一起观看棋局。
十几分钟过去，你貌似陷入颓势，对手步步紧逼，而你节节败退。赤苇情不自禁地蹙眉，双手握成拳，竟有些紧张。
将棋社主将明显也能看出自己离胜利越来越近，他加快落子的速度，乘胜追击，几乎不加掩饰面上的欣喜，和指向你的傲慢。
你对此视而不见，眼看他即将要一举拿下整盘胜利时，你的嘴角扬起一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狂气弧度。
“主将前辈。”
你不紧不慢地拾起一枚棋子，抬眼紧紧捕捉对手的视线，别有深意地加重‘主将’的音节。
然后，伴随木质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你吐字清晰地道：
“将死。”
……
现场先是寂静一片，接着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
“她赢了！”
“是逆王手！她引诱社长入局，然后在最后反将！”
“胆子真大，她竟然一直准备用逆王手在最后翻盘！”
“这是故意嘲讽社长吗？她有这样的技巧，以其它方式也可以赢得对弈，可偏偏要用这种近乎炫耀的姿态......”
“不过真的好厉害，将棋社主将不是在东京都比赛中排名挺高吗？”
……
你过滤掉旁人的议论，手撑着地板站起来，俯视着僵在原地的主将，并没有打击手下败将的意思，更多是理所当然地收到了早已预料到的胜利。
“不用担心，我没有兴趣要求你退社，所以......”
你的笑弧张狂，满含自信和野望，掷地有声地道：
“你就待在这里，看着我作为主将，带领这个社团走向你无法达到的高度。”
那一刻，赤苇京治像是被击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他在此时终于知道，一直以来暗自将你归类于‘木兔前辈一样的人’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准确，你的确和木兔光太郎一样活泼元气，但是你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现在想来，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你们有差异的地方，只是一直以来自大地忽略了这些，相信着自己的初判断。
你的心思比木兔细腻，无论是课堂上还是这次的将棋比赛都能看出来你的头脑灵敏，比起横冲直撞，你反而会洞察后出击；
比起木兔，你更具有攻击性，也不像他那样对谁都能敞开内心，刚见面就对赤苇那么友好大概是因为后者是木兔的好友
你的手工能力出色，木兔和你比起来简直惨不忍睹，他做饭只会烧掉厨房......
不一样的，木兔前辈和你是截然不同的。
他无法用一个特定名词描述自身的心情，但是它和完成一个执行完美的托球后的满足，炎热夏日的冰棍的凉爽，和对于胜利的本能渴望相似。
它们是不起眼的小事，也是堆积起来能组成‘快乐’和‘安心’的细节，早已不经意间侵入生活的每个角落，恒定地存在着散发光热。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京治君！”
他猛地回过神，发现你站在他的面前，除却见到友人的高兴，还有一点点心虚，眼神飘忽着。
“你怎么在这里啊，我都没告诉你......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就是那个，总感觉被排挤到只能挑战的样子超逊，不太好意思跟你说......”
“要一起去便利店买烤香肠吗？”
他打断你的念叨，率先转身往人群外走去。你呆愣一刹，反应过来后迅速跟上，脸上扬起着个大到腮帮子都疼的笑容。
“嗯！”
你明白他是知道你不想多提关于之前在将棋社的事，于是不逼迫你做出任何解释，而是隐喻此事永久翻篇，你永远都不用从他这里听到不想被提起的事情。
这是眼前这名乍看冷漠的少年的温柔。
你挂着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笑，看他和朋友说了句什么，回头等着和你并肩往外走。
就在你们快要离开时，不知是谁喊了声：
“等等，我就说你的手法怎么这么熟悉，你是去年全国青少年将棋大赛的冠军！”
随着四周再度吵闹的喧哗，他挑眉看向你，无声地问“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难为情地点点脚尖，小声道：
“因为是黑历史嘛......去年我和光君打赌输掉，惩罚是把头发染成和他一样的银白和黑色挑染，用发胶竖起来，恰好和比赛周相撞，所以全国大赛的录像也是那个样子......反正造型特别奇怪，完全不想告诉别人。”
赤苇京治沉默片刻，随即在脑海中想象出头顶木兔发型的你，唇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
你敏锐地捕捉到他平和面具的裂痕，顿时气得跳起来，嚷嚷着：
“不准笑！”
“......噗。”
“赤苇京治！”
4.
“光君，nice kill！”
哪怕是在啦啦队有组织的应援下，你的欢呼还是很有辨识度。
刚刚以一个直线扣球为队伍赢来第一场胜利的木兔光太郎回头，快速找到在观众席中疯狂蹦跳挥手的你，回应一个同样兴奋的笑容。
紧接着，你们两个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在大庭广众下进行隔空的击掌撞肩等动作，看起来着实怪异，但两个当事人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不亦乐乎。
在场边赛间休息的排球队队员们自然也都投去视线，赤苇更是被你们的互动闹得无奈又好笑。
察觉到他看向你的眼神有熟稔之色，木叶秋纪便随口问道：
“你也认识木兔的小女朋友？”
听到他这样的称呼，赤苇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皱眉认真地纠正道：
“她不是木兔前辈的女朋友。”
停顿了几秒，他才想起来木叶的问题本身，补充道：
“她在二年级六班，是我的好朋友。”
木叶喝水的动作卡在半空中，用一种类似切割分析物体的目光上下扫视黑发后辈，眼中有种了然的光逐渐明晰。
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呼喊迫使他半途中段，和其他人一起看过去。
“京治君！”
你趴在隔离的栏杆上，把手拱成喇叭模样，喊道：
“刚才的发球，nice serve！”
忽略一旁木叶揶揄的“她叫你‘京治’？”，少年先是条件反射性冲你挥挥手，接着猛地意识到了两件事。
第一，他之前的发球并不是service ace，而是经过谨慎计算，能够打乱对方队形的隐蔽技巧。因为是在情况焦灼的球场上，并且发球时经过几番传送后由主攻手得分，所以一般人很难看出来。
由此可见，你有仔细关注着赛场和他的动作，并且就算并不精通排球，也能立刻明白他的意图，大约来自同样一个谋略者的共鸣。
第二......
原来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心情，是‘喜欢’。
不像爱情小说里描绘的烟火炸裂，或者流星划过天际的灿烂，发觉自己喜欢这你的时候，赤苇京治更像是终于解答出一道数学题。
他是一个很擅长反省自身的人，平日里细碎的小事早就在脑海里拼成一个快要完成的答案，而在今天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赛间休息中，他也只是恰好找到了拼图中不显眼的最后一块而已。
得知自己原来喜欢你的瞬息并不浪漫，对于赤苇京治来说，心动的痕迹早就铺遍每个交换的笑容里，放学去便利店的路上，和棋盘上王手落下的瞬间。
我喜欢她。
他怀揣着这样的新认知，和队伍在休息时间结束后一同走向球场。
开始第二场比赛的哨声响起，他的目光锋利起来，视野和脑海中只剩下这场空中博弈。
他来到排球的落点下，手臂的肌肉绷紧，轻轻抛出一个曲线完美的托球。
“砰！”
……
枭谷以2-1的总比分赢得了比赛。
赛后的庆祝和观众的狂欢一成不变，和以往不同的，是在更衣室外等待队员们出来的你。
纵使经历了劳累的三场比赛，木兔光太郎依旧保持着仿若源源不断的精力，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喊着“hey，hey，hey！”冲上去，一把将你举起来转圈圈。
然而，你的面色却有点古怪，非常反常地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把你放下来，然后拉着木兔到角落小声说着什么话。
期间，从这个角度能看清木兔表情的赤苇先是目睹后者恍然大悟，貌似记起什么来，接下来变得极其兴奋，跃跃欲试的意味呼之欲出。
他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利用你们交谈的空隙，他退回思绪中，回去翻看因为比赛而暂时压下的发现。
现在已知自己对你抱有喜欢的情感，并且不是因为外表或者某件事而萌生的肤浅感情，而是来自长久以来相处所汇聚成的、具有信服力的事实。
太阳从东边升起，一年有四季，木兔光太郎热爱排球，世界有七大洲，赤苇京治喜欢着你。
那你呢？你会不会回应他的感情？
想到这里，他的眉间形成褶皱。
你虽然对他很热情，但只要稍微了解你就会知道，你对每个朋友都会给予这种不遗余力的友谊。与和你认识更久的好朋友木兔的相处，更是没有什么界限，肢体接触不含暧昧，反而是兄弟之间的打闹。
如果你不喜欢他怎么办？
这个问题刚一列出来，一个解决方式就自动跳了出来。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心意，他就会努力让你产生这样的情感。
这种理所当然的解答带着先天性的掠夺，和赤苇表面无波澜的平静不同，不仅是目标，也是会用尽手段达到的必然结局。
他是个二传手，是球场上洞察所有冲突轨迹，随时能找准机会一举赢下比赛，擅长谋划的伏击者。
就在他在心中开始大致描绘今后的计划时，你和木兔终于结束了神秘的谈话，个头高大的少年拍拍你的后背，把你往赤苇和队员们所在的方向推，唇角有一抹压制不住的笑弧。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你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前，然后直视着赤苇的双眼，大声道：
“京治君，请和我交往吧！”
赤苇京治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一旁传来木叶秋纪喷水咳嗽的声响，木兔过于激动的打气，还有围观队友的各种吸气声。
你见赤苇没有反应，便一股脑地说道：
“我暗恋京治君好久了，在你身边总是很放松，你也不会嫌弃我吵闹，虽然面上冷淡但总是特别温柔地照顾我。不过你好像没这个意思，所以就从来没有告白。但是光君一直在鼓励我说出心意，和我约定，若是今天枭谷赢得比赛，我就得告诉你我的心情。”
你换了口气，然后看着他，提高声音打了个超级直球，道：
“我喜欢你！”
木叶的咳嗽声更加剧烈，听起来快要背过气去。
赤苇京治的面色不改，但心里翻涌的浪潮不比木叶的情况好到哪里去，被你突如其来的告白闹得措手不及，而且偏偏是在他刚好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
几秒钟静默过去，你看起来越来越不安，旁边充当啦啦队的木兔的表情也变得不那么确定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好似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误。
“你可真是从不按常理出牌。”
你不解地歪头，小心翼翼地唤道：
“京治君？”
赤苇肩颈处的张力松懈下来，眉宇也染上柔软色彩，眼底满是笑意和拿你没辙的细碎光芒：
“你知道吗，一分钟前我刚下定决心准备追求你，却被抢了先。”
木叶的咳嗽声已经来到了一个至高点，看不下去的队员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但视线一刻不离面前的一幕。
赤苇京治看着你迅速点亮的双眼，明白你已然理解他的意思，朝你伸出手，道：
“看来主将又执行了一个漂亮的逆王手。”
你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随着他轻柔的力道向前，近乎被笼罩在比你高出好多的少年的身形下。
他低下头，仿佛要在你的耳边低声说出一个绝对机密，道：
“我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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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谷学院的排球馆中，无论是场上正在训练的正选们，还是在一边做基础练习的其他队员，此刻都用尽量‘不经意’的方法频频转头去关注观众席的情形。
原因无他，几分钟前，一名长相甜美的少女在训练中途来到球馆。因为排球部的日常训练对外封闭，球队经理原本想要请她出去，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
只见她扫视一圈，然后目光停留在某一点，脸上浮现出超级激动的开心表情，又蹦又跳地挥手，喊道：
“光君！光君！”
听到她的呼喊，排球部主将闪电一样抬起头，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看清在球场边缘拼命挥动双手的少女，本来处于日常情绪低谷的木兔光太郎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眼睛越睁越大，整个人处于一种不可置信的惊喜中。
众目睽睽下，他迅速攀升的情绪满溢，几秒后腿部肌肉猛地发力，以近乎冲刺的速度奔跑到少女身边。
接着，他欢快大笑着，握住后者的腰肢把她托起来转圈儿，用极具穿透力的明亮嗓音道：
“Hey，hey，hey！你终于转学来枭谷了啊！”
少女看样子一点都不介意他过于热情的接待，哪怕在一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围观下，她也没有显得尴尬，反而同样积极地回答道：
“是的光君！我超级超级超级想你！我今早可是迫不及待地五点起床来学校呢！刚好赶上你们早训！”
木兔把少女放回地上，先是进行了一系列复杂到根本没必要的兄弟握手，接下来两人退后几步，短暂助跑后跳起来在空中撞肩，随后用过于嘹亮的声音哈哈笑着，大力拍对方后背。
穿着枭谷学院制服的少女虽然个子和木兔差一大截，但是整套动作下来竟然没有被他压制，活力满满地配合。
“那是谁？”
“难道是木兔前辈的女朋友？”
“可恶，竟然是他动作更快吗？”
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赤苇京治再次看向场边的两人。
此刻两人并排站在教练面前，似乎在被训话，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教练的黑气。可是两个当事人还是贴着一模一样的笨蛋笑容，明明在被狠狠批评，但鞠躬时重叠的道歉声依旧元气满满。
黑发少年收回目光，莫名其妙地开始条件反射性头疼。
是不是女朋友他不知道，但看过他们两个互动，他总有种看到一名性转木兔的错觉。
拜托了，请务必是错觉，他已经无力承受第二个木兔前辈了。
……
失策，原来并不是错觉。
赤苇京治看着站在老师身边，正向全班做自我介绍的转学生。
拥有极具欺骗力的漂亮外表的少女踮着脚，像是等不及了一样不断用转换重心前后摇摆，双眼亮到吓人。
她的自我介绍从“喜欢的食物是烧肉！”，涵盖到“兴趣爱好是将棋！”（这让赤苇稍稍有点讶异，因为她实在看起来不像是能静得下心享受棋类游戏的人），最后以一声响亮的“请大家多多关照了！”结尾。
到这时，转学生在赤苇心中的‘木兔度’已然稳定到达70%，心中不妙的预感也在老师环视一圈，锁定他身边的空位时，攀升到顶峰。
果然，在班上只有两个空位的情况下，老师显然更倾向于学习更好，性情安静的赤苇。
于是随着老师“那就坐到赤苇同学旁边”的一锤定音，转学生大步走来坐下，冲他露出一个木兔浓度过高的笑容，道：
“你好！你就是赤苇京治吧，很高兴终于认识你！光君总是和我提起你，他说你超级聪明超级可靠，能成为你的同桌真的超级幸运。哦对了，我以前是光君的邻居，初中三年级搬走一段时间，今年才回到东京，才几年这边的变化还真大呢！”
她用极快的语速让早上没来得及问木兔解惑的赤苇恍然大悟。
原来她就是木兔前辈时不时挂在嘴边的，和他有过滚泥坑交情但初中时期搬家的邻居妹妹。
“枭谷学院和光君说得一样一样漂亮！听说校区里面有便利店，还有卖烤香肠对吗？放学后我一定要去尝尝！赤苇君你要一起来吗？”
少女在新的环境显得很是亢奋，虽然竭力压制音量，但在不停歇的说话中，声量越来越大，引得离得近一些的同学偏头看来。
拥有和木兔打交道的丰富经验的赤苇京治及时开口止损，客气且平稳地道：
“你好，很高兴能正式认识你。今天放学后我有体能训练，很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去便利店。”
说话的同时，他翻开书本，提醒少女他们正处在课堂环境。她骤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有点过度吵闹了，对四周的同学们歉意一笑，然后从书包中拿出文具，不好意思地拍拍后脑勺，道：
“抱歉啦。”
她的笑容像是有感染力，能让人瞬间忘记之前的不满。
看着她轻而易举化解尴尬的场面，而且完全不会因为之前成为视线焦点受到影响的模样，赤苇京治在确认她百分百是木兔翻版的同时，隐约预知到一件事实。
今后除了木兔前辈，他很有可能会需要对第二个超能闹腾的家伙负责。
2.
“赤苇君，赤苇君。”
几周下来，你的声音对黑发少年来说已经无比熟悉。他合上书籍，转头看看向坐在身边依然拆开自己的便当的你，微微挑眉，无声地等待你告知目的。
你把便当往他那边推了推，双眼亮晶晶的，道：
“我试着自己做了玉子烧，赤苇君要不要尝尝？”
他扫了眼排列整齐，看起来闻起来都非常诱人的便当，再看了看你期待的眼神，有点犹豫。
赤苇京治是一个很注重距离感和礼貌的人，尤其对于女性，他一般绝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引起误解的举动，而吃一名女性同学亲手准备的便当，无疑对于他来说有些逾矩。
可是面对和木兔相似度极高的你，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你当作普通的女同学，毕竟两人实在是没有暧昧氛围，你看着他的眼神也极为纯澈，没有一丁点其它杂质。
因此，在短暂的犹豫后，他拿出自己的餐具，从你那里夹走一块玉子烧，送入口中。
味蕾接触到意想不到的美味，厚实的蛋卷口感绵软，酱油，盐与糖的配比恰到好处，保持了原料本身的味道外提了鲜味。
他双眼微微睁大，稍显惊讶，吞咽下食物后道：
“很美味，谢谢。”
“那是当然，我可是研究了好久才得到这个完美配方呢。”
听到他的夸奖，你洋洋得意地昂起头，像只收到赞赏后骄傲挺胸的猫咪。
见到你的反应，想到需要日常激励的木兔前辈，赤苇的神情微不可察地柔软了些，踌躇片刻后把自己的便当打开，往你这边推了推，道：
“要尝一尝吗？”
你根本没有犹疑，很是积极地用筷子夹起一根绿油油的蔬菜，问道：
“这是什么？”
“芥末酱拌油菜。”
你充满好奇地眨眼，一口吃掉这道从未尝过的菜肴。顿时，芥末的微冲味冲上脑袋，你皱起鼻头，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
见状，尽管赤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你能看出来他有点紧张，问道：
“还好吗？很抱歉，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味道......”
“哇噢，真是奇怪的口味。”
你打断了他忧虑，面上带着遇到未知事物的新奇，同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向赤苇的目光闪闪发光，由衷感叹道：
“赤苇君果然超酷！”
如果是旁人，他们一定不会理解你的思维方式是怎样从一道菜绕到‘一个人很酷’这条线上的。但是对于熟悉木兔的逻辑的赤苇来说，你的话不仅不会奇怪，他还能从中听出你的真诚。
不会加以遮掩自己情绪，永远对世界抱有单纯且直白的友善，还有令人羡慕的活力......
默默在心中的列表记下观察到的几点，少年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细微的弧度柔化整个脸庞。
你注意到他唇边的微小弧度，怔住一瞬，接着用不掺杂任何暧昧用意的语气道：
“你真漂亮。”
你这话让他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方面，他觉得一个一米八二的男生被人说‘漂亮’的正确反应应该是不满，可你的话语又像是没有经过大脑发出的真实感慨。
所以稍加权衡后，他偏过头，低声说了第一个心里冒出来的回复：
“你也是。“
这话说出口，你们两人都有些意外。因为惯性而不小心说出夸赞的少年在意识到随口的回答，对于一个认识不久的女生有多么轻浮之后，少见地不知所措，嘴巴张张合合试图拼凑起一个顺畅的解释。
眼见他愈发手足无措，你忽然仰头笑出声，不仅不放在心上，甚至看起来被赞美外表还很自豪，大大方方地道：
”谢谢啦，京治君！”
顿了顿，你不确定地问道：
“那个，我可以直称‘京治君’的对吧？”
你眼巴巴地望着他，神情充满希冀，仿佛如果被拒绝整个人就会立刻灰暗下来。
被这样注视着的赤苇京治叹了口气，在阳光的衬托下，眉眼比往常的冷清多了点温度，道：
“嗯，当然可以。”
3.
“赤苇，你要一起来吗？”
“现在？去哪里？”
隔壁班的朋友看他是真的不清楚情况，解释道：
“你不知道吗？新来的转学生昨天向将棋社主将下达挑战书，赢得比赛就会成为新任主将，输掉的人就得退社。二年级新生挑战三年级社长这种大新闻，引得今天下午有时间的人现在都去棋室围观了。”
这着实让赤苇有些吃惊，因为你虽说几周前就加入了将棋社，但从来都只会兴致勃勃地和他讲解将棋这个游戏本身，而不是有关社团的事。
哪怕偶尔他先关心你在新社团的情况，问起时你也只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因为是新人，所以前辈们目前只允许我旁观对弈啦。”，然后转开话题。
这时听到你要和前辈对局，赤苇想起之前的交流，心中升起不太好的猜想，一边起身和朋友走向将棋室的方向，一边问道：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挑战？”
朋友回想了一下，概述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她和将棋社的前辈们起了冲突，好像她要求在平常的社团时间内参与对弈，但是一直被拒绝。她似乎还想要争取参加全国将棋比赛的名额，但是被直接回绝掉，连报名的机会都不给。”
猜想被证实，赤苇的心沉了下去。
他自然知道有些社团会实行过于极端的辈份论，很多低年级的成员会被一直压着，只有升上三年级才能出头。可因为排球社的氛围太好，他会潜意识忘记这种现象，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你这几周面临的难处。
胸腔灌入沉闷的物质，燃起懊恼和针对那些欺负你的前辈们的怒火。他的步伐加快，朋友急忙跟上，看到他覆上寒霜的神态，打趣道：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和她坐在一起，怎么，在替你的同桌生气？”
他们已经来到被看热闹的学生们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棋室，赤苇不理会朋友的调侃，凭借优异的身形轻易分开人群，来到最前方。
看清眼前的情形后，他眼中的忧虑和隐隐愤怒悄然褪去，呼吸慢慢放轻，直到几乎摒息停滞。
你端正跪坐着，平日披散的长发高高束起，脸上的表情是他不曾见过的专注和冷静。比起明显紧绷的将棋社主将，你的腰板笔直，眼神锐利警惕地关注着棋盘上的局势，宛如一只蛰伏的狼，只猎物要有一点松懈，就会抓准时机扑出来撕咬咽喉。
明明有两个人处于众人的视线焦点，但他确信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会被你吸引。如果说将棋社主将在被棋局带动，你看起来更像是掌控战场的将军，或者坐镇后方的谋略者。
赤苇的呼吸很轻，将注意从你身上撕扯下来后，往前一步看到棋盘上的走势。
经过你日常的碎碎念，赤苇对将棋也有些了解，能看出双方形势焦灼，将棋社主将还隐约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他刚升起忧虑，却在看到你沉静的双眼后神奇地放下心来，似乎只要是你坐在棋盘的一方，就永远不需要别人为你担心。
你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赤苇也不想分散你的注意，便和其他同学站在一起观看棋局。
十几分钟过去，你貌似陷入颓势，对手步步紧逼，而你节节败退。赤苇情不自禁地蹙眉，双手握成拳，竟有些紧张。
将棋社主将明显也能看出自己离胜利越来越近，他加快落子的速度，乘胜追击，几乎不加掩饰面上的欣喜，和指向你的傲慢。
你对此视而不见，眼看他即将要一举拿下整盘胜利时，你的嘴角扬起一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狂气弧度。
“主将前辈。”
你不紧不慢地拾起一枚棋子，抬眼紧紧捕捉对手的视线，别有深意地加重‘主将’的音节。
然后，伴随木质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你吐字清晰地道：
“将死。”
……
现场先是寂静一片，接着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
“她赢了！”
“是逆王手！她引诱社长入局，然后在最后反将！”
“胆子真大，她竟然一直准备用逆王手在最后翻盘！”
“这是故意嘲讽社长吗？她有这样的技巧，以其它方式也可以赢得对弈，可偏偏要用这种近乎炫耀的姿态......”
“不过真的好厉害，将棋社主将不是在东京都比赛中排名挺高吗？”
……
你过滤掉旁人的议论，手撑着地板站起来，俯视着僵在原地的主将，并没有打击手下败将的意思，更多是理所当然地收到了早已预料到的胜利。
“不用担心，我没有兴趣要求你退社，所以......”
你的笑弧张狂，满含自信和野望，掷地有声地道：
“你就待在这里，看着我作为主将，带领这个社团走向你无法达到的高度。”
那一刻，赤苇京治像是被击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他在此时终于知道，一直以来暗自将你归类于‘木兔前辈一样的人’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准确，你的确和木兔光太郎一样活泼元气，但是你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现在想来，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你们有差异的地方，只是一直以来自大地忽略了这些，相信着自己的初判断。
你的心思比木兔细腻，无论是课堂上还是这次的将棋比赛都能看出来你的头脑灵敏，比起横冲直撞，你反而会洞察后出击；
比起木兔，你更具有攻击性，也不像他那样对谁都能敞开内心，刚见面就对赤苇那么友好大概是因为后者是木兔的好友
你的手工能力出色，木兔和你比起来简直惨不忍睹，他做饭只会烧掉厨房......
不一样的，木兔前辈和你是截然不同的。
他无法用一个特定名词描述自身的心情，但是它和完成一个执行完美的托球后的满足，炎热夏日的冰棍的凉爽，和对于胜利的本能渴望相似。
它们是不起眼的小事，也是堆积起来能组成‘快乐’和‘安心’的细节，早已不经意间侵入生活的每个角落，恒定地存在着散发光热。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京治君！”
他猛地回过神，发现你站在他的面前，除却见到友人的高兴，还有一点点心虚，眼神飘忽着。
“你怎么在这里啊，我都没告诉你......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就是那个，总感觉被排挤到只能挑战的样子超逊，不太好意思跟你说......”
“要一起去便利店买烤香肠吗？”
他打断你的念叨，率先转身往人群外走去。你呆愣一刹，反应过来后迅速跟上，脸上扬起着个大到腮帮子都疼的笑容。
“嗯！”
你明白他是知道你不想多提关于之前在将棋社的事，于是不逼迫你做出任何解释，而是隐喻此事永久翻篇，你永远都不用从他这里听到不想被提起的事情。
这是眼前这名乍看冷漠的少年的温柔。
你挂着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笑，看他和朋友说了句什么，回头等着和你并肩往外走。
就在你们快要离开时，不知是谁喊了声：
“等等，我就说你的手法怎么这么熟悉，你是去年全国青少年将棋大赛的冠军！”
随着四周再度吵闹的喧哗，他挑眉看向你，无声地问“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难为情地点点脚尖，小声道：
“因为是黑历史嘛......去年我和光君打赌输掉，惩罚是把头发染成和他一样的银白和黑色挑染，用发胶竖起来，恰好和比赛周相撞，所以全国大赛的录像也是那个样子......反正造型特别奇怪，完全不想告诉别人。”
赤苇京治沉默片刻，随即在脑海中想象出头顶木兔发型的你，唇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
你敏锐地捕捉到他平和面具的裂痕，顿时气得跳起来，嚷嚷着：
“不准笑！”
“......噗。”
“赤苇京治！”
4.
“光君，nice kill！”
哪怕是在啦啦队有组织的应援下，你的欢呼还是很有辨识度。
刚刚以一个直线扣球为队伍赢来第一场胜利的木兔光太郎回头，快速找到在观众席中疯狂蹦跳挥手的你，回应一个同样兴奋的笑容。
紧接着，你们两个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在大庭广众下进行隔空的击掌撞肩等动作，看起来着实怪异，但两个当事人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不亦乐乎。
在场边赛间休息的排球队队员们自然也都投去视线，赤苇更是被你们的互动闹得无奈又好笑。
察觉到他看向你的眼神有熟稔之色，木叶秋纪便随口问道：
“你也认识木兔的小女朋友？”
听到他这样的称呼，赤苇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皱眉认真地纠正道：
“她不是木兔前辈的女朋友。”
停顿了几秒，他才想起来木叶的问题本身，补充道：
“她在二年级六班，是我的好朋友。”
木叶喝水的动作卡在半空中，用一种类似切割分析物体的目光上下扫视黑发后辈，眼中有种了然的光逐渐明晰。
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呼喊迫使他半途中段，和其他人一起看过去。
“京治君！”
你趴在隔离的栏杆上，把手拱成喇叭模样，喊道：
“刚才的发球，nice serve！”
忽略一旁木叶揶揄的“她叫你‘京治’？”，少年先是条件反射性冲你挥挥手，接着猛地意识到了两件事。
第一，他之前的发球并不是service ace，而是经过谨慎计算，能够打乱对方队形的隐蔽技巧。因为是在情况焦灼的球场上，并且发球时经过几番传送后由主攻手得分，所以一般人很难看出来。
由此可见，你有仔细关注着赛场和他的动作，并且就算并不精通排球，也能立刻明白他的意图，大约来自同样一个谋略者的共鸣。
第二......
原来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心情，是‘喜欢’。
不像爱情小说里描绘的烟火炸裂，或者流星划过天际的灿烂，发觉自己喜欢这你的时候，赤苇京治更像是终于解答出一道数学题。
他是一个很擅长反省自身的人，平日里细碎的小事早就在脑海里拼成一个快要完成的答案，而在今天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赛间休息中，他也只是恰好找到了拼图中不显眼的最后一块而已。
得知自己原来喜欢你的瞬息并不浪漫，对于赤苇京治来说，心动的痕迹早就铺遍每个交换的笑容里，放学去便利店的路上，和棋盘上王手落下的瞬间。
我喜欢她。
他怀揣着这样的新认知，和队伍在休息时间结束后一同走向球场。
开始第二场比赛的哨声响起，他的目光锋利起来，视野和脑海中只剩下这场空中博弈。
他来到排球的落点下，手臂的肌肉绷紧，轻轻抛出一个曲线完美的托球。
“砰！”
……
枭谷以2-1的总比分赢得了比赛。
赛后的庆祝和观众的狂欢一成不变，和以往不同的，是在更衣室外等待队员们出来的你。
纵使经历了劳累的三场比赛，木兔光太郎依旧保持着仿若源源不断的精力，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喊着“hey，hey，hey！”冲上去，一把将你举起来转圈圈。
然而，你的面色却有点古怪，非常反常地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把你放下来，然后拉着木兔到角落小声说着什么话。
期间，从这个角度能看清木兔表情的赤苇先是目睹后者恍然大悟，貌似记起什么来，接下来变得极其兴奋，跃跃欲试的意味呼之欲出。
他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利用你们交谈的空隙，他退回思绪中，回去翻看因为比赛而暂时压下的发现。
现在已知自己对你抱有喜欢的情感，并且不是因为外表或者某件事而萌生的肤浅感情，而是来自长久以来相处所汇聚成的、具有信服力的事实。
太阳从东边升起，一年有四季，木兔光太郎热爱排球，世界有七大洲，赤苇京治喜欢着你。
那你呢？你会不会回应他的感情？
想到这里，他的眉间形成褶皱。
你虽然对他很热情，但只要稍微了解你就会知道，你对每个朋友都会给予这种不遗余力的友谊。与和你认识更久的好朋友木兔的相处，更是没有什么界限，肢体接触不含暧昧，反而是兄弟之间的打闹。
如果你不喜欢他怎么办？
这个问题刚一列出来，一个解决方式就自动跳了出来。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心意，他就会努力让你产生这样的情感。
这种理所当然的解答带着先天性的掠夺，和赤苇表面无波澜的平静不同，不仅是目标，也是会用尽手段达到的必然结局。
他是个二传手，是球场上洞察所有冲突轨迹，随时能找准机会一举赢下比赛，擅长谋划的伏击者。
就在他在心中开始大致描绘今后的计划时，你和木兔终于结束了神秘的谈话，个头高大的少年拍拍你的后背，把你往赤苇和队员们所在的方向推，唇角有一抹压制不住的笑弧。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你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前，然后直视着赤苇的双眼，大声道：
“京治君，请和我交往吧！”
赤苇京治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一旁传来木叶秋纪喷水咳嗽的声响，木兔过于激动的打气，还有围观队友的各种吸气声。
你见赤苇没有反应，便一股脑地说道：
“我暗恋京治君好久了，在你身边总是很放松，你也不会嫌弃我吵闹，虽然面上冷淡但总是特别温柔地照顾我。不过你好像没这个意思，所以就从来没有告白。但是光君一直在鼓励我说出心意，和我约定，若是今天枭谷赢得比赛，我就得告诉你我的心情。”
你换了口气，然后看着他，提高声音打了个超级直球，道：
“我喜欢你！”
木叶的咳嗽声更加剧烈，听起来快要背过气去。
赤苇京治的面色不改，但心里翻涌的浪潮不比木叶的情况好到哪里去，被你突如其来的告白闹得措手不及，而且偏偏是在他刚好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
几秒钟静默过去，你看起来越来越不安，旁边充当啦啦队的木兔的表情也变得不那么确定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好似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误。
“你可真是从不按常理出牌。”
你不解地歪头，小心翼翼地唤道：
“京治君？”
赤苇肩颈处的张力松懈下来，眉宇也染上柔软色彩，眼底满是笑意和拿你没辙的细碎光芒：
“你知道吗，一分钟前我刚下定决心准备追求你，却被抢了先。”
木叶的咳嗽声已经来到了一个至高点，看不下去的队员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但视线一刻不离面前的一幕。
赤苇京治看着你迅速点亮的双眼，明白你已然理解他的意思，朝你伸出手，道：
“看来主将又执行了一个漂亮的逆王手。”
你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随着他轻柔的力道向前，近乎被笼罩在比你高出好多的少年的身形下。
他低下头，仿佛要在你的耳边低声说出一个绝对机密，道：
“我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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