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名叫萧剑越,萧是大衍国姓,萧剑越是统武帝萧正德的第五子,母亲乃忠义侯季良嫡女季慈,季良出生行伍,人到中年才凭借战功得了个侯爵之位,季府在氏族中的地位并不煊赫,季慈并不是统武帝钟爱,所以萧剑越在诸位皇子中并不起眼。

    打小萧剑越便跟着忠义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熟读兵法典籍,远离政治旋涡,成年后自请驻守边城。

    萧剑越驻守边城的第二年,便遭遇了大衍建朝二百年来最严重的旱灾。

    旱情最开始在融城以北暴发,先是春耕三月,一滴雨未下,夏日里,即使有雨落下,连地面都不曾打湿,炙热的烈日烤干了地面的每一滴水分,秋日里地里的粮食全部欠收,甚至颗粒未收,冬日里最是难熬,百姓家里水粮短缺,不知有多少人熬不过严寒。第二年,旱情丝毫没有得到缓解,更是向周围的几座城镇蔓延。老百姓看天吃饭,没有了老天赏脸,就是绝路一条。很多人不得不举家向南迁徙。从融城、朔城、燕城到边城这几个时辰的路,不知埋骨了多少人,更何况边城的旱情也很严重,他们还得往更远的南方去。

    朝廷曾向边城赈灾,但是那些粮食只够百姓和军队支撑两月余,杯水车薪。

    从第二年开始,边关几个城几十万的百姓从北向南迁移,从边城到王城,直行要途经五座城池,但是中间有山川阻挡,又得绕行几城,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这次旱情对大衍朝的影响韦为深远。

    今年,是旱情暴发的第三年,比前两年更为严重的情形发生了,原本皴裂的土地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沙漠化,三城已经被沙漠吞噬。下一个,就是边城。

    这次出行,萧剑越就是为了摸清沙漠化的速度,以备他们做出应有的反应。

    不慎的是,他们遇见了外来者颇黎和少年。

    颇黎的剑很稳,一丝一毫都没有偏移。

    郑盏一动不敢动,死亡的威胁让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萧剑越看着寒光凛冽的剑,神情冷肃,他双手作揖,沉声道:“姑娘误会,并非我等有意窥视,实是途径此地时,两位突然而至战斗不休,我等只是未免造成误会又遭受波及,只得在此处稍作停留,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颇黎未置可否,她仔细观察这一行人,并不像她和少年是一重天的人,周身并无半分灵气涌动,手中武器也无灵气淬炼的痕迹,像是这蛮荒之地土生土长的人。观为首之人不动声色的神情,她手指一动,长剑朝着萧剑越刺去。

    郑盏和张敖他们心里一惊,朝着萧剑越冲去。

    萧剑越神色一凛,拔出自己的佩剑应对。

    两把剑刚一碰触,萧剑越手中的剑便被一分为二。

    长剑去势不减,堪堪擦过萧剑越的脖子,饶了一圈,回到颇黎的手中。

    萧剑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对刚才差点被杀的事视若无睹,说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颇黎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可以走了。”

    萧剑越再次作揖,对郑盏他们说:“我们走。”

    一行人走出了很远,郑盏才心有余悸地说道:“将军,那两人是什么人,武功招数也太诡异了吧?”

    张敖生性憨直不爱说话,此时也不禁变得话多起来:“那位姑娘的长剑竟然可以凌空而行。”

    郑盏疯狂点头:“对,还有那少年,刚开始手指一比化就出现一个像罩子一样的东西能保护自己,可惜后来碎了,他竟然又召唤出水来当剑用,真是匪夷所思。”

    郑盏看了看萧剑越,跃跃欲试地说道:“如果我们可以和那个少年说说,让他帮我们召唤出水来就好了。”

    张敖点头又摇头:“可是少年已经在那位姑娘手里,她一看就不好说话,而且,我们也打不过。”

    郑盏响起将军在那姑娘手下一招都没过,一下蔫了。

    萧剑越始终沉默着,未发一语。

    颇黎收了长剑,来到少年身边。

    少年直直地看着夜空,阴郁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

    颇黎看着他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少年盯着颇黎,手指曲起又松开。

    颇黎笑起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她在腰间的储物袋里摸出一样晶莹剔透的珠子,直接按在少年额头,珠子发出微光慢慢地渗透进少年的身体里。

    随着珠子的渗透,少年痛苦地痉挛,眼睛血管爆裂,嗓子嘶吼着,身体像鱼翻腾着,整个人差点埋在沙子里。

    颇黎面对敌人只有无情的冷酷。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挣扎,看着他慢慢陷入崩溃,等时间差不了,倏地收回珠子。

    剔透的珠子变得莹润饱满,静静地悬在颇黎的眼前,她心念一动,珠子里莹润的记忆如雾般慢慢流进她的脑中。

    模糊记忆里第一个出现的画面是冲天的火光,有激烈的打斗声,男人嘶吼的声音,女人在耳边温柔的安慰声,有男孩小声的抽泣声,有婴儿响亮的哭声。

    混乱的夜晚,一个女人把一个婴儿放在男孩怀里,说:“宁宁,照顾好安安,娘回去找你爹。”女人推着男孩走:“到五里外的那件破屋里等着,娘找到你爹就去找你们。”

    男孩艰难地点点头,抱着婴儿一步三回头地跑了。等到天光大亮,他在破屋里也没等到爹娘。婴儿醒来啼哭不止,男孩哄了哄一会儿也没什么用。男孩六神无主,不自觉往家跑回去。只是他的家早被付之一炬,爹娘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中,无论男孩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男孩懵懂地为爹娘下了葬,然后抱着婴儿坐在废墟里,环顾四周心茫然。几天后,男孩饿的头昏眼花,婴儿发着高烧气息微弱,但是男孩打算在废墟里似乎坐到天荒地老,最后被一个素未蒙面的人拖走。男孩浑浑噩噩地跟着陌生的中年人到了一幢巍峨宏伟的宫殿。

    宫殿占地非常广阔,男孩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都装不下,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来不及仔细看,中年人便走进了宫门,男孩紧紧跟着。一路上,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处处繁华盛景,金碧华彩,但不知为什么,男孩总是能感觉到腐朽的血腥味道。

    他们走过蜿蜒的街道,来到一处与种不同的角落,那里有一群隐秘的陈旧的院舍。中年男人从怀里摸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球,示意懵懂的男孩把手放在水晶球上。中年男人看着男孩手上的灵力水晶散发出耀眼清澈的水蓝色,满意地点头。

    男孩被中年人带到一处昏暗偏僻的院舍,安置住在这里,又给了他一些基本的水灵修炼的功法吩咐他好生修炼,就再也没有出现。院舍外设有结界,两个人被命令不准出这间院舍,完全与世隔绝,除了日常的饮食,再也没有其他的供给,也没有外人搭理他们。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孩长成了钟灵毓秀的翩翩少年郎,被他抱在怀里的婴儿长大为男孩曾经的模样,他们相濡以沫地长大,成为彼此唯一的依靠,昔日偏僻荒凉的院舍渐渐有了朴素、活泼的样子,日子都变得温馨起来。

    直到八年后,中年男人再度出现,不详的预兆拉开序幕。

    彼时屋外,少年正教男孩修炼水系功法。

    中年男人踱着步,不慌不忙地站在园中,笑眯眯地说:“储宁,好久不见。”

    少年储宁微微怔住,拉着男孩躲到自己背后,才颔首说道:“总管,好久不见。”

    小的时候储宁单纯,不懂世事,明明中年人是一副笑模样,却让他打心底里感到害怕和排斥,让他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乖乖跟着他到了这里。现在他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中年人,终于明白中年人的笑不带一点善意,反而带着无以名状的阴狠和算计,看得久了让人不寒而栗。

    储宁不动声色地示意男孩先回屋里,只是男孩还未走出一步,便中年人隔空抓在手里。

    储宁猝然一惊,手中灵力爆发,直冲着中年人而去。

    两个人的修为仿佛隔着天堑,中年人只是轻轻一挥袖,便化解了储宁的全力攻击,他似乎对储宁朝他动手并不在意,笑着说道:“储宁啊,你这是做什么?”

    储宁胸口砰砰直跳,看着男孩挣扎着却摆脱不了控制,恨不能直接男孩抢回来,他忍着心急,对男孩说道:“安安别怕,哥哥在。”

    储宁深深作揖,勉强说道:“总管这么多年不出现,一出现就抓我弟弟,又是做什么?”

    中年人浑不在意地说道:“刚刚看你在教你弟弟水系的功法?”

    储宁沉默。

    中年人又道:“不知道他灵根属性就教他功法,可不是明智的决定。今天我来就是为了给你弟弟测试灵根的,这你也经历过,很简单的,不是吗。”

    不等储宁说话,中年人直接带着男孩消失了。

    储宁急切地去追,但是门外有结界,他出不去。他用尽全身的灵力也打不开结界,只能苦等着。只是这一等,就等好几年。

    期间的记忆一直很混乱,只模糊显示储宁一直在勤学苦修,每每有所进益,就去试着打破结界。

    直到几年后,储宁功法成功进阶,才得以破除结界踏出院舍。

    中年人在外面等着他。

    储宁连忙问道:“储安人呢?”

    中年人笑着说道:“别急,先试试你的身手再说。”

    储宁想也不想抬手捏诀,无数水剑即刻形成,朝着中年人攻去。

    中年人并不将这些水剑放在眼里,只一抬手,水剑便停在半途,不得寸进,再一挥手,水剑便被打散消失了,中年人说道:“不错,再来。”

    储宁深吸一口气,更多的水剑冲了出去。

    两个人没有你来我往,只有储宁一方攻击,中年人打散攻击。过了一个时辰,储宁颤抖着,灵力输出逐渐凝滞,仍然执着地攻击,直到灵力枯竭,倒在地上。

    中年人终于满意,说道:“走吧,带你见你弟弟。”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一个极为隐蔽之地。

    珠子中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似乎是他们所在的地方设置了厉害的禁制,竟然可以屏蔽一个人的记忆。

    颇黎只能把记忆往后拨了几年,记忆终于不再单调,充斥着壮烈的破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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